病美人和他的偏执前男友

　　第三十六章

　　裴芊芊没死过，她猜测一般人死后发现还没死透，对身边人的反应好奇是正常的吧。

　　池烬遭遇意外，死得突然，身边人反应均是诧异的，裴艳君更是在听闻噩耗的同时当场昏厥。

　　还是发生了许多事情的。裴芊芊在短时间内快速地回想理顺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有点乱糟糟的，但她还是能清楚地讲明白的。

　　裴芊芊自信地开始事无巨细地讲述：“当时车祸把那辆车撞得翻下桥，落入水中，搜救队立刻就来了，利落地将你和谢清染救了出来，在水下，警察说你脑袋和脸上全是血，可还是死死护着谢清染的姿势，他们分都分不开。”

　　“你当场死亡了，姑姑赶过去看到你躺在地上就晕倒了，谢清染身上看不出外伤，但也昏过去了，被送去医院抢救了。”

　　池烬想到谢清染那一身的伤痛，他问：“眼睛是那时候坏的么？”

　　“啊？”这个问题没有主语，裴芊芊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表哥问的应该是谢清染的眼睛是因为车祸受伤的吗。

　　还以为池烬会先关心姑姑和姑父，毕竟白发人送黑发人，父母总是最伤心的吧。

　　裴芊芊说：“医生说清染哥的颅内并没有淤血，但也不排除因为车祸撞击和水压等因素造成了眼盲。”

　　良久，池烬再次开口：“继续。”

　　“还有就是，姑父当时觉得车祸有蹊跷——”说到这里，裴芊芊注意到池烬抬眸盯了她一瞬，目光冷寂，她蓦地将话题拐到池烬真正关心的重点上。

　　裴芊芊搔了搔头皮，硬着头皮回想那段时间谢清染发生的事情。

　　可是她哪里记得清楚啊，表哥意外去世后，整个池家和裴家乱成一锅粥，她宛若站在大风中，恍惚而茫然。

　　而且池烬刚死的时候，她听姑姑裴艳君整天以泪洗面，嘴里胡言乱语，说些谢清染是个祸害之类的话。

　　她安慰姑姑的时候，姑姑还抓着她的手，抓得紧紧的，问她如果没有谢清染，她的表哥是不是就不会死。

　　要是不回答，或者犹豫了，姑妈就会像个疯子一样掐着她，裴芊芊也是被搞麻了，装模作样附和着姑妈，安抚她的情绪。

　　她起初觉得池烬是自愿保护谢清染的，死不死和谢清染也没关系啊，她不赞同姑妈一些疯言疯语。

　　谢清染在医院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裴芊芊还在陪着家人，忙着筹划池烬的丧礼。

　　在她一个忠实cp粉的眼里，表哥为热烈的喜欢献出生命，谢清染一颗心再怎么冰冷，也该被捂热了。

　　裴芊芊想象能力发达，在她想象的画面中，谢清染醒来的第一件事应该是确认与他在同一辆车内，用身体保护他的池烬的安危。

　　却得知池烬为了他而死。一颗心在那刻仿佛坠入柠檬水中，酸涩肿胀，悔恨的泪珠从眼角滑落，然而池烬再也看不见了，留给他的只有一张灰白遗照上池烬阳光帅气的笑。

　　出乎她意料，谢清染醒来，度过了医院强制的留院观察期，不仅没来看池烬，还强势地出院了，恍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重新回到了学校里上课，过着上课、下课、画画，一如既往的平淡日子。

　　好闺蜜给她拍过谢清染一张晴天笑得阳光好看的照片，点开一看，眸中光彩熠熠，满屏的少年气息扑面而来。

　　奇怪的是，不知道她那些天沉浸在池烬的葬礼中，还是怎么的，她竟然在那张照片上飘忽地看见了池烬的影子。

　　池烬之前也爱这么笑。

　　闺蜜说之前怎么没发现谢清染笑起来这么好看，简直要把人的魂都勾走了。

　　好看是好看，落在当时裴芊芊的眼中却变了味道。她感到不解，不理解谢清染为何还能笑得出来，难道一点都不在乎她表哥尸骨未寒么？

　　裴芊芊那个时候并未意识到，真正悲伤到一定程度的人，是哭不出来的。

　　看着丧子的姑妈终日憔悴苍白，郁郁寡欢，这份不解继而愈演愈烈，终于，在池烬临近火化那天，谢清染出现，裴芊芊情绪激动地给了他一巴掌。

　　她细细说着葬礼那天的事情：“你要出殡火化那天，谢清染出现了，不过他不是来见你的，他手上拿着一把槍，对着你大伯开槍了，我当时情绪激动，扇了他一巴掌，还好你大伯没事，那天没闹出第二条人命——”

　　“情绪激动扇了他一巴掌？”池烬如剑锋锐利凉透的目光钉在裴芊芊脸上，周遭冷到死寂，身后阴风骤起。

　　那一刻，裴芊芊好像才意识到她的表哥俨然变成了恶鬼，对人类来说是危险的。

　　她胆怯地后退，怕得用小臂挡住脸：“我不是故意的，事后我立马向清染哥道歉了。”

　　裴芊芊说的是事实，她的确向谢清染道歉了，解释是因为那些天沉浸在表哥已死的现实中，被姑妈情绪感染，一时间无法自抑了。

　　谢清染没有怪她，倒是温温柔柔笑着，说他能理解。裴芊芊更内疚了。

　　查出绝症了，谢清染拒绝接受治疗，是那种随便找个合适的地方等死的摆烂态度。裴艳君建议他去池家废弃的古堡里。

　　明则是温和地建议，面带微笑，实则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半强迫的，谢清染都摆烂了，自然也答应了裴艳君这个“建议”。

　　裴芊芊知道，她姑妈恨透了谢清染，认为所有错在谢清染身上。

　　可是池家是名门世家，池烬这个池家的未来接班人意外死亡，各大媒体抢着关注池家的动态，她姑姑不可能对谢清染展露什么恨意，甚至要表现得和善些，给外人营造出池家的稳重。

　　连“送”谢清染来鸟不拉屎的古堡，也是给外人一种谢清染自愿的表象，为了展现大气，还请亲侄女裴芊芊代替她送送谢清染。

　　裴芊芊当时察觉到不对劲，偷偷给谢清染塞了一部老人机，方便紧急情况及时联系，时不时还背着姑姑给谢清染送点生存物资。

　　解释完扇巴掌后立刻给谢清染道歉了，裴芊芊观察她表哥的脸色——还是那么冷戾。

　　她想起了恶鬼多喜吃人，心里一惊，求生欲拉满，忙抬手往脸上狠狠自扇了一巴掌，疼死她了。

　　这下池烬的目光才从她脸上挪开。

　　裴芊芊心想：这下完了，她表哥彻底成了六亲不认的恶鬼，谢清染是他唯一的逆鳞。

　　“我不知道姑妈怎么想的，我就觉得怪怪的，当然我也没故意挑拨你和姑妈的意思，只是这么猜想。”裴芊芊捂着半边被扇红的脸，凑在她表哥面前惨戚戚地继续说。

　　池烬静默，薄薄的眼皮压下来，眼眸中勾出死寂的漆黑弧度。

　　那通电话。他妈曾经给谢清染打的电话。

　　等到他注意到谢清染是在接他妈打来的电话，池烬听到的是裴艳君不留情面的无情谩骂，不分青红皂白将所有错推到谢清染身上。

　　应该还有前半段对话的，他没听到。

　　“我妈有没有给他打过电话？”

　　裴芊芊没想到池烬还能问她这个问题，那得是多在意谢清染会受委屈啊。

　　她慢腾腾解释：“是有过一次，当时姑妈是用我的手机打的，我躲在旁边偷偷听到了。”

　　池烬深吸一口气，他预感裴艳君当时绝对要求谢清染做些他不喜欢做的事情了。

　　谢清染的脾气很倔，由绝对的理性支配他的决定，决定了的事情，就算别人再怎么说，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改变主意。

　　虽然时间隔得有些久了，但裴芊芊哪能忘记那天裴艳君在电话里对谢清染说了啥啊。

　　因为她姑姑说的是让谢清染就算不喜欢，也要在变成恶鬼的池烬面前装出一副已经喜欢上他，想和他破镜重圆的模样，稳定住池烬的情绪。

　　她作为一个希望这一对在一起的cp粉来说，肯定是支持的。

　　“果然。”池烬自言自语般呢喃，垂下的眸子盛着灰蒙蒙的光线，周身漂浮黯然离场的落寞分子。

　　谢清染是没有对他说过假话。他想要的越来越多，他想要谢清染依赖他，喜欢他。

　　在这一过程中，池烬心中的不安扩大，安全感漏了个无底洞。

　　爱而不得，妄想独占的病态患者，囚禁桎梏喜欢的人，何尝不是在桎梏自己？

　　他对谢清染的病态依赖，像是谢清染身上对人间情爱的纯真，无穷而无尽。

　　-

　　这次上山，裴芊芊主要是来定期看望谢清染，顺便跟他说一件奇怪的事情。

　　她跟着池烬走上山路，一节节的台阶，变成恶鬼的池烬自带凉风Buff，走在他身后能贪得到闷热天气中的一抹凉爽。

　　“什么奇怪的事情？”池烬听闻裴芊芊的来意后问道。

　　她表哥现在还有心跳么？是不是不可以出现在阳光底下了？裴芊芊思绪跳脱，但她偏偏也不敢漏听池烬的问题，愣了下忙回答：“……就是，最近池家发生了一些事情。”

　　池烬的堂弟池元轩不到十岁，基本上从会说话起就呆呆傻傻的，常被噩梦缠身，脸色白得病态，眼神木讷，一个好端端的儿童在裴芊芊看来像是个倒霉小孩，不该出生的那种。

　　池家老爷子病重，他手握池家最大的股权，躺在病床上让律师改了遗嘱，他死后遗产全归唯一的孙子池元轩所有。

　　老爷子只有两个孙儿，大孙子池烬意外身亡，自然只剩下池元轩了。

　　由于池元轩还是未成年，这笔遗产下股份实际上归他的父亲池荣管的。

　　池荣这些年优良的形象和能力深入人心，这一切本来风平浪静的。

　　是裴芊芊以为的风平浪静。直到她上周去找姑姑裴艳君，无意撞见池荣对她姑姑动手动脚，嘴里尊敬地喊着“嫂子”，身体却往嫂子身上靠。

　　而裴艳君竭力反抗，怒骂池荣不要脸。

　　她当时愣在原地，事后想起忘记录证据了，她跑到姑姑面前，脸色还是诧异的，裴艳君只说让她一个小孩别管这种事。

　　何况她还是个池家的外人，确实不太好插手。

　　池烬的父亲从年轻时起便开始专心搞学术研究，还从来没有选修过经济学方面的课程，对商业不感兴趣，在池家名下的公司也未占股份。

　　老爷子要是死了，池烬父母又没了依靠，在公司也没有股份，今后在池家就要全看池荣的脸色了。

　　“我本来以为你大伯还是好人，没想到隐藏得够深啊，话说表哥你信吗？我要是没亲眼看见，我还真的不相信池荣竟然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裴芊芊义愤填膺。池荣在业界和民众的心中一直都是个温文尔雅的慈善家形象，情绪稳定，心胸宽阔，纵使谢清染想杀他，池荣也不计较年轻人偶尔的情绪失控。

　　池烬嗤笑：“怎么不信了？”

　　在裴芊芊说谢清染在他葬礼上无端冲池荣开槍，池烬便怀疑池荣有问题了。

　　裴芊芊：“……”竟然是这个原因。

　　好歹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大伯，池烬也没怀疑过是谢清染的问题。她表哥三观都直接跟着谢清染的走了。

　　谢清染冷淡绝情，却也不是非黑即白，不然这一屋子的恶鬼都要被他无差别地杀了。

　　“对了，表哥，我想问你一件事情。”裴芊芊说话一向大胆，心直口快，想问的问题不会留着心里。

　　池烬轻飘飘掀起眼眸，裴芊芊继续问他：“我就是觉得表哥你的性格……好像变了挺多的哈哈哈。”

　　给她的感觉像是最初认识谢清染时的印象一样，冷冰冰的，不近人情。

　　但谢清染的冷是宁静的，仿佛高挂的清冷月光，裴芊芊不觉得害怕，只是有点“可远观”的敬畏。

　　而池烬的冷是嚣张肆意的，想杀一个人下一秒那个人便会真的死，同他对视一眼，宛若被扼住呼吸口，死寂沉沉。

　　谢清染不苟言笑，在池烬死后，性格竟然也变成池烬那挂的，好看的眉梢上染上细碎的温暖笑意。

　　大概是有点“分手后我活成了你的样子”的感觉，这是裴芊芊作为一个cp粉得出的猜想。

　　光点在漆黑的眸底一闪一灭，池烬恶笑：“在地狱里走了一圈啊。”

　　裴芊芊没来得觉得很冷，她抱着双臂，才发现身体在发颤。

　　姑姑真的觉得谢清染能把握住变得这样邪狞渗人的表哥吗？

　　快走到了古堡，裴芊芊蓦地转身看向走在身后的池烬：“表哥，其实我觉得清染哥也是喜欢你的，听我给你分析——”

　　耳畔骤然刺穿一阵风，凌厉的刀光剑影从眸侧游出，等裴芊芊反应过来，就见池烬已经和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打起来了。

　　明钦横剑于眼前，刀尖上的光不及他眸中的锐利，他看着池烬，一句话也不说，只为取池烬性命而来。

　　池烬站在原地，不甚在意掠了明钦一眼，垂眸看向被明钦割破的衣袖，唇边扯出凉薄的笑：“你不能因为我喜欢的人不喜欢你就想杀我啊。”

　　挑衅与嘲讽拉满了。小师弟不喜欢他，让他滚，明钦知道。

　　剑锋刺破空气，直直立在池烬脖颈处，明钦说：“我杀你，只因为你是恶鬼。”

　　池烬漆黑眸底流转阴沉的笑意：“你最好是这样。”

　　接着裴芊芊就看着他们两个人打起来了，打得不可开交，她完全插不了手。

　　明钦手持长剑，寸寸紧逼进攻，剑锋无情，池烬赤手空拳，偶以宽大衣袖为抵挡，一挥一撤，化解想置他于死地的剑光。

　　作为观众，看着这两个人的打斗，裴芊芊一颗浮躁担忧的心反而静了下去——她表哥还是蛮厉害的，在如镜派的天师面前都能苟这么久，还没有武器。

　　局面在明钦抽出几张符箓后转变了。池烬猝不及防被贴上一张符箓，动不了了。

　　“艹。”池烬不爽，他就知道变成恶鬼迟早要害了他，被一张小小的纸就搞得狼狈不堪。

　　明钦不同池烬废话，提剑作势要砍掉池烬的头颅。

　　身体动弹不得，池烬面临的下场好像只有等死了。

　　可惜啊，他还没听见裴芊芊分析谢清染是怎么表现出喜欢他的啊。

　　如霜白剑光凌冽刺来，晃得池烬阖上了眸，刹那时，鞭击硬物两声“啪啪”炸开。

　　池烬猛地睁眸，对上一双如千年霜雪飒飒夺目的眸子，他的心口如同被万盏星光筒灯照耀，恍惚又惊艳。

　　谢清染手持长鞭击退了明钦，立于池烬身前，看着明钦，面色清凌凌的：“师兄，得罪了。”

　　明钦脸色难看：“他必须死。”

　　要不是他动用了百试不爽的符箓，只能和池烬打个平手，无法压制他。

　　这很恐怖，池烬才是个刚死没几个月的恶鬼，如果放任池烬继续活下去，他日想必不只是这片鬼堡的恶鬼之主，而是整个南城的，届时没有天师可以制伏得了。

　　于公于私，池烬都得死。

　　“那先把我杀了吧。”

　　谢清染长鞭一甩，击穿沉闷的空气，破风阵阵，吹起他的长发，露出一张干净而英气飒飒的漂亮面庞。

　　旁观已久的裴芊芊心里简直要尖叫了——她表哥眼光真好啊，她现在能彻底理解了，喜欢这样的人死心塌地完全没问题啊！

　　如镜派的一对师兄弟打了起来，若是为其他恶鬼所见，怕是眼珠子都得震惊得掉出来。

　　谢清染修炼年数短，武力不及明钦。

　　有好几次，剑锋擦过他的面庞，削铁如泥的剑划破细薄的皮肤，带出一串小血珠，落在皙白的脸上，宛若冬日大雪中的红梅落花。

　　明钦在气头上，他不敢相信小师弟真的会包庇池烬这样嗜血的阴鸷恶鬼。

　　难道忘记了门派的教规，连祖师爷的训诫都忘记了？！

　　他打出一套剑花，挑破了谢清染肩膀处的布料。明钦压着质问的嗓音：“你真要护这个将来会出大乱子的恶鬼？”

　　“嗯。”谢清染淡然而决绝。

　　明钦蓦然大笑两声，像是无奈的苦笑，他目光凝在谢清染海不扬波的淡漠脸色上，问他：“你知道祖师爷为什么最喜欢你么？”

　　“因为你永远行走在理性的标尺上，情绪不会有波动，不会感受到爱恨情仇，命途多舛性格却不扭曲，这样一个淡漠沉静又明大义的人，是多好的接班人苗子啊。”

　　祖师爷还会有意地引导谢清染坚定地成为这样的人。

　　“权当他老人家看错人了吧。”薄冰化开，谢清染笑得很好看，似一泓柔暖的春水：“我现在想疯一回。”

　　他想疯一回。

　　纵使在未与池烬重逢前，心中再如何说服自己，他和池烬已经属于过去式了，身份又对立，不应该再有任何交缠。

　　种种理智，在见到池烬的刹那，成了烟消云散的子虚乌有。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不用理性，单纯听从内心的愉悦，似乎也慢慢可以看清内心的自我，看清那个曾经透明却不见底的心海，看清人来人往，千帆尽过，原来他心海的中央早已有了一道身影。

　　明钦沉默良久，明晰小师弟已经变了，竟也狠下心来，攻势更猛，剑锋急促不退让。

　　谢清染病弱身躯体力不支，在高强度的防守下急火攻心，嘴角溢出了血丝。

　　一柄剑贯在他眼皮底下。明钦立在他身前：“小师弟，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谢清染单薄身躯跪倒在地，脸色苍白如纸，面上端的是决绝。

　　明钦剑锋往回一抽，猛然往谢清染的肩膀一送，他是真的想给违背祖训的小师弟一点教训。

　　池烬不知怎么冲开符箓束缚，猛然一步上来，一挥衣袖，凌厉的掌风逼退了明钦，给明钦一记重创。

　　明钦堪堪站稳，抬眼瞥见池烬抱起了小师弟，他的手指上灼烧一片，强行破开符箓，长指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丑陋伤疤。

　　-

　　池烬不是不敢和明钦打下去，他何曾怕过谁。让他唯一示弱的是谢清染。

　　谢清染刚才的脸色苍白，嘴角溢出鲜红的血丝，虚弱到仿佛再耽搁一秒就要变成蝴蝶飞走了，池烬不敢赌。

　　一回到鬼堡，池烬焦急大喊着辛春的名字：“辛春！辛春！”

　　偏偏辛春不在。

　　谢清染白净的额前凝起一层细薄的汗，单薄身躯重重咳嗽起伏两下，池烬连朝他走过来的动作都是踉跄的，忙地抓住谢清染的手腕，给他喂了温水，喉头哑涩：“还好么？”

　　咳嗽得厉害，仿佛连肺都刻出来了，谢清染虚弱地点点头。

　　池烬放开他的手，猛地站起来，眸中两点嗜血的寒光：“我去杀了他。”

　　目光落在池烬手指因为强行破除符箓而烧灼的伤疤上，谢清染眸色微动，池烬的右手中指和食指已经有些面目全非了，被符箓所伤，无法磨灭的伤疤。

　　谢清染拉住他，艰涩开口：“别走……”

　　池烬单膝下跪，蹲在他眼前，又听见谢清染一句更清晰的：“抱我。”

　　谢清染耳后一勾薄红，好看的眼眸漫上湿漉漉的潋滟，更像是皮肤饥-渴症发作了。

　　高山之巅上最纯真的一抹雪融化，谢清染在他面前主动露出了脆弱，需要依赖。

　　“抱我……池烬，抱抱我。”

　　谢清染潋滟的眸倒映出他的模样，池烬虔诚地服从命令，张开双臂紧紧地拥住了眼前念念不忘的人。

　　池烬吮掉谢清染脸颊侧的血珠，带着恶鬼冰凉温度的薄唇沿着好看的眉骨寸寸雕琢。

　　谢清染病发，身上的任何一处对触碰都高度敏感。

　　冰凉的触感在谢清染唇上轻咬，池烬宽厚的手掌托住了谢清染的后背，将他禁锢在怀中，抵开牙关，强势探入温软腹地，高昂地吮吃。

　　唇舌交抵，吮吃的水声波流潺潺。

　　这样的热烈怪让单纯的人面红心跳的。谢清染呼吸彻底乱掉了，他抵着池烬的胸膛，耳根子红晕透彻。

　　意乱情迷，谢清染牵住了池烬被灼烧的右手，池烬不给他看，说太丑了。

　　在宛若精雕玉琢上好瓷器，长相精致的谢清染面前，池烬是不愿将这处丑陋的缺陷展露出来亵渎他的。

　　谢清染垂眸张嘴含着长指上的伤疤，眉眼透着安静的温柔，如同小猫似的舔舐那些丑陋的伤疤。

　　池烬脑子里长嗡一声，四肢百骸漫开酥-麻，谢清染仿佛在隔着皮肤亲吻他的血管，勾着他全身上下所有的魂，他甘愿臣服。

　　“摸我，”谢清染抓着他的右手，安静地抬眸注视着池烬，“用这只手。”

　　池烬喉结重重一滚，声线低哑：“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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