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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属牌
迟归阳接过那个金属牌,抹去了上面的血迹,在看清上面的字后,瞳孔骤然一缩。
林渊
是林渊!
他来过这里!
迟归阳冰冷的面庞在这一刻竟然带上了一抹痛苦的痕迹,他转身飞速冲进地下实验室的通道,一路狂奔,实验室的过道间横陈着十几具相对还比较完整的尸体,他按下震颤的胸腔,挨个看过去,全部都是陌生的面孔。
剧烈起伏的胸腔又渐渐复归原位,这一刻他只感到无尽的恶寒,嗅觉被浓重的铁锈味占据,他的神经仿佛被打上麻醉剂,只有麻感,痛感已经变得有些迟钝,因为在过去的近百个日夜,他没有一天不痛苦不煎熬,那人带着坏笑、带着狡诈的眼眸几乎夜夜出现在他的梦境里,他失踪了三个多月,仿佛是水母最终变成了海水,融化进了海里,一点音信都没有,就那么凭空消失了,每次午夜梦回都是胸腔的嘶吼,仿佛心脏被人狠狠咬下了一大块血肉。
“还有其他……尸体吗?”迟归阳声音透着冰霜般的寒意。
离他最近的士兵上前,对他敬了个礼,道:“还有一些尸体破坏的太严重了…他们已经成了地上墙上的烂泥……”
刚才在外面递给迟归阳金属牌的军官也来到这里,此刻已经站在迟归阳身侧,他抬手拍了拍迟归阳的肩膀。
迟归阳仰头,狠狠咬着后牙槽,眼眸泛红带着不易察觉的悲怆。
“老江,他不在这里了,我…来晚了…”
江世盛看着迟归阳,他是陪在迟归阳身边最久的兄弟,他当然知道迟归阳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老迟,我们起码知道他如今还活着不是吗?这是好消息,我们每次摸着一星半点的线索被指引着去到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地方,但都一无所获,今天我们起码知道,这么长时间,他都还好好的活着……” 江世盛手搭上迟归阳的肩头,把人掰过来,眼中带着坚定,“我有预感,真的!老迟,我们快要见到他了,这个实验室是两天前被销毁的,林渊很可能两天前还在这里,他留下这个金属牌很可能就是在告诉我们什么……”
迟归阳看着他坚毅的神色,透过这双眼,仿佛看见一百天前,那个让他每次回想都会深感悲恸的傍晚。
前一天下了雪,但当天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傍晚时分,远处的苍穹还带着晚霞余韵,林渊的背影被霞光打上了一层淡淡的暖色。
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迟归阳心口猛地抽动一下,他不由自主上前一步,接着第二步、第三步……直到奔跑起来,越跑越快,他冲刺着跑向林渊身边,说不清他怎么了,他突然很怕林渊从他眼前消失,很怕林渊不在他身边,很怕见不到这个人,就好像在分别的前一刻,他就已经预料到他们此后很久都了无音讯一般。
他拦住登机的林渊,固执又执拗的把自己的贴身名牌,霸道的套进林渊脖颈儿,在林渊一脸怔愣中,把人拉进怀里紧紧抱住,在他耳边轻声呢喃着—
等着我,林渊,
等我亲自去接你!
他闻着林渊身上好闻的味道,舍不得放手,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看清了自己的心,看清了林渊对他而言有多么重要,他放开林渊的时候,那双狡猾的眼睛难得带了几份温软,望着他的时候甚至是带着坚定的,那个眼神仿佛在代替他回答——
我等着你!
我相信你!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分开这么久,他本以为很快就可以见到,他连自己深藏心底的情意都还没来得及认真的剖白,那人就从他的世界消失了,无影无踪…
那架直升机在飞往A区联合属的路上突然就失联,没有任何前兆,如果不是林洋突然出现,他甚至都不知道联合属竟然隐瞒了直升机失事的讯息!
没有任何一条求救信号,除了崇山峻岭间的飞机残骸,什么都没有,林渊从那天起就失踪了。
迟归阳手中死死握着那个有着林渊名字的金属牌,甚至被金属牌四角扎破了手心,也没有放手的迹象。
他承诺过会把人带回来的,他会把林渊带回来……
……
一艘破旧的轮船上,来往穿梭的都是身材健硕、面目彪悍的雇佣兵。
“头儿,我们在极地停泊很久,物资已经不多了,咱们是不是……”
一个脸上带着狰狞烧伤痕迹的佣兵在轮船甲板的泳池边停下,微微俯身,低眉顺目得看着那个半身泡在水池里的人,那人戴着个跟自己肤色一样黑的墨镜,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拿着一块圆滚滚的褐色石头,正在雕刻鲨鱼。
“修斯汀,让人下去点点还有多少物资和武器,这两天我们会离开这里。”
“是!”
修斯汀转身喊了几个甲板上守卫的佣兵,让人跟自己一道去了船舱里。
船舱的最深处,明明灭灭传来几声撕咬啃食的动静。
一个身穿单薄白衣,赤着脚的瘦高身影蜷缩在最角落里,正在埋首大口吃着什么,他手中拿着一只已经被啃食一半的死鱼。
他嘴里咀嚼着生鱼肉,原本惨白的嘴唇被鲜血浸润变得殷红,细细看去他披散在肩头的长发也沾上了丝丝缕缕粘腻的血肉。
舱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猛地抬头,眉峰下压,琥珀色的眼睛泛着寒光。
有人来了!应该躲起来。
“霍克,你去清点食物,我去那边看看武器装备……”
霍克打开食物区舱门,军靴踩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哐哐声。
那个赤脚人影手中拿着半条死鱼,隐在舱室最深处的一个高大的货架后面,压着声音继续啃食死鱼。
霍克边走边在手上的物品清单上勾画着什么,直到走到舱室最深处,猝然听到几声隐匿的咀嚼声,像极了老鼠在暗处啃咬食物的声音。
霍克放下手中的纸笔,压着脚步,寻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缓缓移动,甚至一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左轮手枪。
那人停下啃食,像是野兽预感到危险的降临一般,弓起身宛如黑暗中的猎豹,警惕的感知着周围的一切活体。
他手里有武器,应不应该冲出去杀了他呢?
躲在暗处的人看着不远处缓缓移动的人影,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出去。
那个人长得很健壮,不过速度快的话……应该可以直接扭断他的脖子,可是我偷吃了他们的鱼,如果再杀一个人,肯定会引来更多人。
他低头沉思片刻,他不是没有杀了他们所有人的能力,但是如果杀了船上的人,他就不能离开这里了,这里全都是白茫茫的雪,他游荡了两天还是不能走出去,只发现了这艘破旧的轮船,他偷偷溜进船底,借着船舱的夹缝看过不少船上的面孔,没有一张脸是他熟悉的,他只能躲在船舱最深处。
他想要离开这里,虽然他不记得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但是他隐约记得自己要找一个人,他不知道那个人叫什么,长什么样子,但是要找人肯定要去人多的地方,这个极地雪域没有活人。
最后,他选择自己走出来,他需要这些人带他回人类的世界,所以他要尽可能展现自己是无害的。
他缓缓起身,从黑暗中走出来,霍克死死盯着那个角落,双手已经握住了枪栓。
那人双手抱头,身体甚至带着颤抖,低声祈求着——
“别杀我,我只是……太饿了,我不会伤害你……”
霍克看着从黑暗中走出来,已经完全暴露在他面前的瘦弱身影,微微眯起了眼。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我叫…林渊,从外面潜进来的,我只吃了半条鱼,别杀我。”林渊垂着头,眼神四处躲闪,看上去似乎很怕眼前的佣兵。
可能是他这份怯懦的样子和瘦弱的外表看上去显得太过无害,霍克鬼使神差的放下了手枪,走上近前。
靠近才发现这个瘦弱的身影,长着一副东方人的面孔,但他的皮肤却苍白得很,眼瞳也是非常浅淡的琥珀色,染着鲜血的嘴角,让他看上去竟有种莫名的妖异,凑近了可以闻到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鱼腥味和铁锈味。
霍克皱眉后退几步,收起了枪,看着那个有些诡异的人,一时拿不定主意,迟疑着开口:“……你跟我去见老大,如果他愿意留你,我才能放过你。”
林渊乖顺的点点头,嘴角甚至带着淡淡的笑。
……
“迟队!总部那里发来了通信。”
迟归阳接过通信仪。
“迟归阳!沈博士醒了!”
迟归阳放下通信仪,马不停蹄赶回总部。
病床上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是两个月前,他们从G区的实验体手中抢回来的一位全球知名的生物化学研究专家沈耀,他被救回来的时候,人已经被折磨的疯疯癫癫,完全跟疯子无异,这两个多月来都在总部养病。
刚才的通信就是一直负责照顾沈博士的青年医生——季甚行发现沈耀有清醒迹象后打来的。
“他已经醒了,一连几天我都在尝试跟他对话交谈,他现在神志与常人无异,不过你进去的话,不要问太过复杂的问题,他毕竟大脑受过损伤……”
“我知道,我有分寸。”迟归阳按着门把手,轻轻打开病房大门。
那个苍老的花甲之人,正戴着老花镜,在翻看一本厚厚的医学书籍,听到门打开的声音,才缓缓抬起头。
老人看着站在门口的伟岸身影,脸上带着慈祥的微笑。
“你是迟归阳迟队长吧!小季跟我说过你要来,我在等你。”
沈老平和的视线直直望着迟归阳漆黑的眼,两人对视许久,迟归阳才抬起军靴,走到病床前。
“沈博士,您感觉如何?”
沈耀抬手示意他坐下来聊,迟归阳拉过来一把椅子坐下。
“我没事了,现在很清醒,我跟小季说过了,过几天出院后,我要回生物研究院去。”
迟归阳颔首,面上还是带着担忧,“您身体不会吃不消吗?”
沈耀摇摇头,脸上依旧戴着温和的笑意,“迟队长不要瞧不起我嘛,我在研究所待了大半辈子了,况且目前怕是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那些实验体的情况了……”
迟归阳起身给他倒了杯水,递到老人手里,没在言语,他知道老人更想自己说些什么。
“这些事情本来都是绝密,可如今全球七大区加上无人区,共八块陆地,已经有六个大区相继被实验体进攻,也没什么能说不能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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