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的炮灰同桌这件事

　　百日誓师大会到来的时候，同学们还仿佛沉浸在自己刚上高中那会儿。除了作业越了越多，试卷越来越多，玩的时间越来越少，同学们还是觉得自己不像个上高三的准高考生。只有偶尔和朋友感慨时才恍然，啊，自己已经要高考了。
　　每一届人都是一样的心情，上一秒自己还是高中的底层生物，下一秒就成了至少在年龄上的学校老大哥。自己的记忆还停留在刚入学，身体却已经走到了准高考生的地方。这种变化由量变终于到了质变，在百日誓师那天达到了顶峰。
　　再一次到熟悉的学校礼堂，领导在台上讲话。校长依旧发表长篇大论，同学们仍然安静如鸡。只是以前他们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今天却是在掰着手指头算日子，两年半都过去了，百天其实也不过弹指一挥间。
　　主持人在上面串场，到了最后一个环节是学生代表发言。学生代表一般都是年级第一，今年就是陆沈言。如果说以前还有人对陆沈言的第一表示怀疑，那么在高三上半学期的次次第一就足以打消所有质疑。同时这也就意味着纪遥的次次屈居第二。有些人还想着遥哥什么时候能再翻身农奴把歌唱，但纪遥却好像并不在意是否是第一。对他来说，陆沈言是第一比他自己是第一更重要。
　　陆沈言和自己是不一样的，纪遥一直都知道。他很有钱，即使考不上大学依然有雄厚的家产等着自己继承，混吃等死都能活得很好。但陆沈言家里只有他和他外婆，他需要依靠自己的努力让生活变得更好，让亲人颐养天年。读书是他最有效的出路。
　　学历当然不决定你日后的成就和价值，但对于没有背景的普通人来说，却是最有力的筹码。

　　随着一阵掌声，陆沈言上场了。
　　他身姿笔挺，手里拿着稿子站在话筒面前。他声音清冽、吐字清楚，明明是一篇很普通的演讲稿却被他说的像是商业分析报告。
　　陆沈言确实没少站在人群面前演讲。在以前的世界，他虽然从事的是研究方面的工作，但每次发布课题成果时，组长总把他推上去，不知道是看中了他的能力，还单纯是因为颜值。总而言之，半被迫式，陆沈言做了大大小小很多次演讲。如今这百日誓师是他无数次演讲中最轻松但也最重要的一次。
　　他声音平稳，目光从容地掠过舞台下密匝匝的人群。纪遥在人群中并不显眼，但陆沈言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他。于是，他平静的面容泛起了一丝波澜。
　　他微扬嘴角，说着演讲稿里的最后一段话：“高考对于每个人都很重要，是每个人生命中的一座大山，但不要怕翻越不过去，不要怕止步半山腰，每个人都能活出自己生命的绚烂光彩。未来的路还很长，我祝愿你们每一个人都能以梦为马，扬帆起航。愿你们前途坦荡、共赴荣光！”
　　最后一字落下，礼堂里响起阵阵掌声。
　　陆沈言朝那人浅笑，提步走向了后台。
　　他祝愿每个人都能如愿以偿，他也祝愿自己和纪遥能一直走下去。

　　6月，在灼热的阳光下，高考如约而至。
　　这毕竟是人生最重要的一场大考，即使考前做足了准备，临考试了还是感到一阵紧张。周航是紧张中的代表人物。
　　事实上，在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学习，周航的成绩已经稳步提升到了前一百名。虽然跟陆沈言和纪遥的差距还很大，但对于一个没有什么学习天赋的人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周航爸妈对儿子的进步也很高兴，原本看他玩一次游戏就要打一次，现在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
　　更玄乎的是，从高二开始，10班的总体平均分就在稳步提高。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陆沈言和纪遥成绩越来越好，直至到了全年段第一第二的功劳。但后来大家纵向对比了一下，发现是每个人的成绩都有所提高，甚至那些排在年段末一百名的都逐渐摆脱了吊车尾的队伍。
　　同学们奇怪，老师们也好奇，纷纷向刘文忠请教。
　　刘文忠却只端着保温杯，说是学生们自己的努力。他这话也不算假话，确实是学生们自己要好了，老师们也被带动着上课更加积极。但究其根本的话，还是因为陆沈言和纪遥常年保持第一第二的事让他们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于是，“他们可以我凭什么不可以”的念头席卷了整个10班。
　　如果不是因为高二分班后班级就固定了，照这架势发展下去，10班进入实验班之列也是指日可待。
　　周航抓着本文言文全解，纸页“哗啦啦”地翻个不停。越翻越快，到最后一整本都给他翻完了，也就不过10分钟而已。周航盖上封底，扭头就找陆沈言和纪遥哭诉：“为什么还不考试啊，我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纪遥安抚他：“乖啦亲，离考试开始还有一个小时哦亲。”
　　陆沈言说：“那你先别看了，干点别的事转移注意力吧。”
　　周航苦着脸接着说：“为什么你俩都不紧张，这就是学霸的实力吗？”
　　纪遥眉一挑，说：“朋友，你现在也在一百名之内了，普遍意义上说，你也算半个学霸。怎么，你平时考试都这么紧张吗？”
　　“那也不是。”周航说。平时都是小考，又不是高考，他有什么好紧张的。
　　陆沈言说：“最后一次模拟考就是高考难度，你不也考得不错吗？历年的高考卷你也做了，题也刷了很多，哪怕你对自己不自信，但你对试卷上的成绩一定要自信。”
　　纪遥附和：“对啊，我同桌说的多对。”
　　说完又凑到陆沈言耳边问：“你怎么说出这大道理的？”
　　陆沈言淡淡地说：“在我手里的东西就是我的，知识是这样······”他偏头看向纪遥，接着说：“人也是这样。”
　　这就是明晃晃的调情了，纪遥轻咳一声退回了原来的坐姿。
　　陆沈言心情大好，他可算扳回一城。
　　周航在他们对面风中凌乱：为什么我又在吃狗粮呜呜。
　　到底最后还是进了考场，万众瞩目的高考终于开始了。

　　社交平台上到处在发对高考考生的祝福，那些还未高考的或者刚参加过高考的也在互相聊着今年高考，而这些考场中的考生并不知道。他们专心地做着试卷，力求每个空都做对。直到考试结束铃响，才放下手中的笔，长长呼出一口气。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时候，周航手都在抖。结束了，终于结束了！他喜上眉梢，想去找纪遥和陆沈言庆祝。往四周看了看，却发现那两人正勾肩搭背不知道在说什么。他们忽然笑起来，纪遥一手揽过他，两人姿态亲密。周围经过的人向他们投来各色目光，但他们却不在意，自有自己的小世界。
　　周航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去打扰他们，这种时候，他们就是最亲密的人，也理应与彼此共享快乐。想通这一节，周航挠挠头转而去找林久了。

　　高考成绩是在6月底出来的。那天说是早上就可以查成绩，结果官网因为大量人同时涌进而卡的一批，在一个页面能转圈转好久，比陆沈言之前的老手机还离谱。陆沈言和纪遥都不着急，等到下午了才登录进去。这会儿服务器就顺畅得多，成绩不带卡顿地就出来了。
　　陆沈言和纪遥两人靠在一块儿，看着两人的成绩。
　　他们俩是相互查的，纪遥查陆沈言，陆沈言查纪遥，两个人的手机里都已经显示了对方的名字。
　　陆沈言还没有说话，纪遥就高兴地喊：“言言，748，还差两分就满了，你的北大稳了！”
　　陆沈言被他这一喊镇住了神，但很快就恢复过来。他对着纪遥笑道：“你也稳了，746。”
　　纪遥反倒愣住了，他抓着陆沈言的手腕去看他的手机：“我去，真是746。”
　　陆沈言看他这样子却觉得可爱：“只有语文和数学扣了分，其他都是满分。学了两年，你对自己的水平还不清楚吗？”
　　纪遥还维持着这个姿势，有些呆愣地说：“不是，就是没想到分这么高。”
　　陆沈言示意他放开自己的手腕，然后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纪遥回过头来看他。
　　陆沈言靠在他身上，柔声说：“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哪有什么想不到的。”
　　纪遥抬手环住了他，沉声说：“是啊，毕竟都学了这么久。”
　　北大在曾经的纪遥眼里是个极其遥远的存在，自己和它的差别大概就是云泥之别吧。可现在，他却以一个极高的分靠近了他未曾奢想过的地方。这一切种种，都要感谢在自己身边的陆沈言。

　　7月份，班里办了一个毕业宴，众人聚起来连同任课老师一起在一个大包厢里吃饭。算起来这也是继高考后，同学们聚得最齐的一次。在这之后大家都将奔赴各自的前程，再像这样聚餐的机会越来越少，或许下一次就是好几年后。
　　班主任喝了点酒，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眼窝浅的人，听了这么多发自肺腑的话不禁红了眼眶。高考结束的时候没哭，毕业典礼的时候没哭，反倒现在大家聚在一起了，却感觉到了离别的难过。
　　这些人在一起待了两年，欢笑过、迷茫过、痛哭过，早就已经成了最亲密的朋友。现在乍然就要不在一个教室，一所学校，心头那股怅然若失感愈演愈烈。
　　然而低落只是一瞬，很快大家又打起精神继续吃饭娱乐。悲伤永远比快乐要更快蔓延，而没有一个人希望自己的悲伤影响到别人。他们把那怅然若失埋在心底，只留下一张张笑脸。
　　到了晚上9点多，饭局散了。有些人喝了酒勾肩搭背去坐车，有些人三三两两聚一块打算再续一摊，当然还有一些人与彼此道别，走向了回家的路。热闹的聚餐终归恢复了平静。
　　坐在回去的车上，陆沈言看着窗外不知想些什么。
　　纪遥敏锐地察觉到陆沈言情绪的低落，便问：“今天的聚会让你想到了什么，害怕分别吗？”
　　陆沈言沉默片刻，随后摇摇头：“不是，分别对我来说并不少见。只是，这种情感间的联系让我有些意外而已。”
　　纪遥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不是他回话的时候。
　　果然，陆沈言接着说：“我以为我一直只把他们当作普通的同班同学，但没想到今天在吃饭的时候，我感觉到了明显的悲伤。”
　　“是你融入了这个班，也是他们接受了你。”纪遥说着，坐到了陆沈言身旁，与他的手十指相扣。
　　陆沈言感受着手掌传来的温度，喃喃道：“是啊。”
　　他们不再说话。

　　陆沈言沉默且认真地相信着纪遥不会离开，而纪遥也用尽一切温柔陪伴在陆沈言身边。他们之间，是冥王星和卡戎，是永远的相互陪伴。
　　人生的旅程是一趟单程列车，总有人在不断地上车下车，每个人都是一段时间的同行旅客。但也会有人一直陪着你，直到列车行至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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