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崖渡

作者:簪青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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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刺


      三人来到南广王府,虽然地方不如上京的将军府大,可里里外外的假山凉亭,花草池木,皆是南方独有的景致,比起将军府的空旷萧条,这里明显多了一份生机盎然。

      府邸处在最后的修缮阶段,一个正在踩着梯子为廊亭的椽木上漆的漆工,手中一滑,将那比照着漆色的图纸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川乌眼疾手快,从空中接了下来,这才没有让图纸飘落到远处的水池中。

      “多谢公子。”那位身材矮小的小漆工向川乌伸手,示意川乌将那图纸归还于他。

      结果川乌不仅没有归还,还一脸认真的打量起那图纸上的结构布局。

      一旁的天冬打趣道:“你能看懂吗,还不快些还给这位小兄弟。”

      川乌若有所思地合上图纸,朝那漆工不好意思的笑笑,抬手将图纸归还。

      三人顺着侧院的廊亭一直来到后院的假山,这一路上,川乌都拿着根树枝对着门廊的柱子窗扇敲敲打打。

      天冬不厌其烦道:“别敲了,还怕里面藏了暗器不成。”

      川乌四顾周围,突然严肃起来,“将军,这王府修缮所用的木材,那图纸上明明写的是黄花梨和紫檀,可我这左瞅右瞅,发现整个府邸不是松木就是杉木,他们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

      天冬绕到川乌身后的柱子上敲了敲又闻了闻,道:“你小子确定没看错?没准那图纸写错了,用的本应是便宜的木材。”

      川乌嗤笑一声,“这□□王府的修葺规格本就是有典籍记录的,亲王府没去过,相府你总去过吧,前些年齐相邀请咱将军去赴春日宴,那院子里的廊柱子哪根不是上好的紫檀木,就算咱的将军府,全府上下也找不出几根杉木做的门扇吧。”

      一直都没有言语的秦桑,淡淡道:“我倒不是个讲究的,这屋子能住就行。”

      只见他抬眸看了看傍晚日落的霞光,突然清浅一笑,转身对川乌道:“不过,这省下来的钱,得还给我。”

      川乌和天冬相视一笑,心中了然。

      “谁?”川乌警惕的转身,遂垫脚飞上了屋顶,环顾了四周,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出现,可他刚刚,明明感觉到有人在墙边偷看。

      秦桑和天冬皆武功尽废,对这些细微的声线变得不再敏感,根本没有察觉到有人偷窥。

      突然,秦桑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快步向着府外冲去,川乌和天冬紧跟其后。

      秦桑踏出府门,再往南走便是码头,而汕州大部分的驿馆客栈皆在城西的方向,心想若真是他们二人,那么,此刻应是向西去了。

      秦桑下了石阶,毫不犹疑的顺着南广王府前的东西大街,一路向西寻去,他仔细地辨认着身旁路过的男男女女,秦桑个子本来就高,这汕州城的百姓个头普遍偏矮,他很容易的从远处的一撮人群中看到了那抹白裙。

      他发了疯的逆着人流向着那个方向挤过去,傍晚的集市人多又杂,此地又靠近码头,许多打渔归家的渔民,混着阵阵的鱼腥味,掺杂在集市的人群中。

      秦桑本就爱洁,自小便讨厌带着腥味的东西,因为这个气味和血的味道很像,会让他的意识变得紧张,无法放松,久而久之,他变得不再爱吃鱼虾之类的腥货,更不要说去鱼市或者码头这种让他恶心的地方。

      可此时此刻的他,却拼命向着鱼市的方向挤了过去,来往的渔民扛着成框的海货从他的身边经过,将带着腥味儿的污秽蹭到了他水蓝色的锦袍上,地上被无数人踩过的带着海水腥味儿的泥污溅到了他的鞋靴上,他毫不在乎的向前奔去,仿佛在奔向只属于他的星辰大海。

      当他终于站到了那位姑娘的身后,满心欢喜的拉住了她的胳膊,姑娘回头,却发现并不是阿楚。

      她只是梳了一个跟她同样的云朵髻,着一袭白衫,姑娘身旁的少年带着些许敌意的扯开了他拉着姑娘的手,骂骂咧咧的嘟囔了一句,便带着姑娘离开了,留他一人呆呆地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失望铺天盖地的袭来。

      这时,有人从背后拍了一下他的肩,掌力轻柔,应该是个姑娘,他吸了口气猛然回头,却再次失望,“吕姑娘,好巧。”

      吕镶应付的答道:“巧啊巧啊,哈哈。”然后左顾右盼,似乎在寻什么人,“你身边那个小跟班呢?”

      这时,川乌终于挤过人群追了上来,吕镶的眼里立马放了光,嗖的闪到了川乌身边,“好巧啊,又遇见你了。”

      川乌礼貌的笑了笑,“吕大善人,你怎么在这。”

      吕镶从背后掏出一个钱袋子,塞到了川乌的手中,“我爹说了,一颗药丸十五文钱,这是找给你们的零钱,我们药王谷,一分钱一分药,绝不多拿你们的银子。”

      吕镶撇着嘴说道,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要不是他爹在她耳边叨叨个不停,她才不会来还钱。

      “镶儿姑娘客气了,这几日多亏了你的药丸,这剩下的钱就让川乌带你去吃顿好的吧,就当是秦某在此谢过姑娘了。”秦桑朝吕镶点了点头,转头对川乌道:“我先回府了,你替我好好谢谢镶儿姑娘。”

      川乌刚要跟将军说些什么,就被吕镶扯住了胳膊,她笑嘻嘻道:“你叫川乌?祛风除湿、温经止痛,好名字。”

      川乌回身将钱袋子塞到了吕镶的手中,“吕大善人,这些钱拿好,去买些胭脂水粉或者吃点好的,在下就不奉陪了,先走一步。”

      “哎,你站住。”吕镶冲到川乌的面前,一脸不悦道:“你家主子让你陪我,以示感谢,你这么不诚心,以后别想在我这拿药丸了!”

      川乌看着已经走远的天冬和将军,叹了口气,道:“好好好,吕大善人想玩什么,在下陪你就是,前提是,不能超过一个时辰,我还有别的事。”

      汕州的夜里,跟白日一样,微风中夹杂了浓重的湿气,秦桑刚刚沐浴更衣,未出三刻又觉得浑身黏糊的难受,即便如此,他也并没有怀念起北方的好。

      他打开窗户,望着天,竟然能看到整片的银河,就像在北境的草原上。

      秦桑转身将摞在窗边的几个木箱挨个搬了下来,箱子里面都是从上京带过来的藏书,交了兵符以后,便没了冗杂的军务,平时闲了下来,便会看看书喝喝茶,甚至偷偷读一读川乌他们私藏的话本子。

      可他翻箱倒柜却始终没有找到装着话本子的那个箱子,话本子这种东西,他又不好意思跟川乌开口借,只好继续弓身在箱子之间坚持翻找。

      摇曳的烛火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他恍惚间,余光中发现地上的影子竟是两个人。

      他猛然回头,依旧是空荡荡的房间,只有从窗扇吹进的微风,调戏着案桌上的烛火,似在嘲笑他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无奈的低头笑笑,也许有些魔怔了,他怎么就那么确定她会来寻他,楚灵修这个人,活得从来比他通透,就算恨一个人到骨子里,也不一定会用取他性命的方式。

      她若是真的厌恶透了他,说不定早就将他的死活抛之脑后,寻一处像四海山庄一般的仙岛,从此逍遥快活也是她的风格。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怀着仇恨去活着的姑娘,这也是他为什么迷恋她到无法自拔的原因之一。

      秦桑愣神了一会儿,继续低头翻找起来,他记得川乌说过,研习大道不如多看话本,这人间的福祸与苦乐都能在话本子里找到解脱的答案,感情上若是有解不开的执念,多看点话本子就能想明白。

      直到一把冰凉的短匕抵在了他的脖间。

      秦桑从未想过有一天,被刀架在脖子上,还会如此心动到难以自持。

      若说他以前一直压抑着心中的这份偏爱,那么,从此刻开始,他便能大方从容的抓住它,可以不加遮掩的像个孩子般直抒胸臆。

      他不顾脖间短刃的冰凉和锋利,径直转身,满心欢喜的回头望去,这次,他没有失望,是那双可以将冰雪融化的双眸,是他朝思暮想的丹唇皓齿。

      “你……还活着?”他本想说活着就好,无事就好,可话到嘴边却显得异常笨拙。

      “失望了?”阿楚右手举着短刃抵在秦桑的脖颈处,再往下钻一寸,便可断其颈脉取其性命,可他转身的那一霎那,却不由自主的有些胆怯,“听说你中了戎敌的毒箭,命不久矣?”

      她其实已经在他身后站了许久,久到他已经翻完了两箱藏书,正要去翻第三个箱子,以前的他,就算寝殿外有人呼吸,他都能感知到,人有几个,是敌人的气息还是自己人的。就算风拂下几片落叶,他都能辨清落叶的数量,甚至是哪一面先着地。

      可如今,她站在他身后许久,他都不曾有丝毫的感知,仿佛一个迟暮的老者,虽然体态还是年轻的样子,可整个人的气息都若风烛草露般等待消弭。

      秦桑轻轻抬手反握住她有些颤抖的手腕,帮她拿稳了匕首,“丫头,把刀拿稳,如你所言,我如今筋脉尽断武功尽废,此刻杀我,容易得很。”

      秦桑以往冰冷的双手,在握上阿楚的手腕时却变的温暖。

      阿楚稳住心神,手腕用力,就要将刀刺入秦桑的脖颈,匕首却被门口急速飞来的一个果核击落。

      川乌踹门而入,“好你个楚灵修,恩将仇报……”

      阿楚自知不是川乌的对手,却仍是拔出了背后的长剑,左脚踩了桌子借力向川乌刺去。

      川乌连躲都未躲,赤手空拳迎面直上,谁知秦桑在背后向阿楚喊道:“压剑向右,松腕蓄劲,击右腰三寸穴道处!”

      阿楚虽不知秦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按照他的变招对付川乌,不仅完美避开了对手的攻击,还杀的川乌有些措手不及。

      本来轻敌的川乌断没想到将军会帮她,本来迎面直上的他,为了躲开变招而来的利剑,身子被迫压了个花,转了个大弯,差点将桌子上那几百两的砚台给摔坏。

      “右臂向前,手心朝上,撩剑外旋,击喉下一寸。”秦桑面色苍白,但眸子却有光芒,他看着屋内翻飞的阿楚,出手既快又稳,想必她的身体早已恢复了大概,于是道:“立剑提腕,换攻为守,颈下三寸,点他哑穴,制住他便能杀我。”

      川乌也没想到这丫头是个灵光的,身子轻巧又敏捷,现学现卖,简直成了将军的替身,看似是与这丫头过招,实则在跟将军过招。

      阿楚腕劲没有将军有力,因是现学现卖,招式之间也不够连贯,川乌将将能够招架得住,心想喊来南星帮衬,结果将军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竟命阿楚点他哑穴。

      川乌不懂将军为何如此,只能用幽怨的眼神瞥了一眼,心中不快却也不敢造次,阿楚出剑又急又狠,他只能见招拆招,却也不敢真的伤了她。

      此时,一道寒光破窗而来,刺向秦桑的背后,阿楚放弃川乌,扯住秦桑的腰带一个侧身躲了过去,“别碰他!”她朝暗处的影子喊道。

      “别碰他?我没听错吧,口口声声要杀他的人是你,可如今救他的人还是你,”青云提刀从暗处走来,他突然想笑,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楚灵修,他杀了你!他杀了我们!我求你收起那廉价的慈悲,让他死!让这一切结束吧!”

      “他本就是将死之人,我楚灵修不愿干趁人之危之事。”阿楚突然推开了秦桑,去到青云的身边。

      “趁人之危?”青云大笑,“那你问问他,他杀你的时候有过丝毫的犹疑吗。”青云从地上捡起那把短刃塞给了阿楚,他恶狠狠地看了秦桑一眼。

      秦桑怔怔的站在原地,他想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青云咯咯笑了起来,他不可思议的摇头,“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秦将军演起戏来如此信手拈来,既然我姐下不了手,那我……就替她杀了你!”

      青云手中的长刀,闪出一阵寒光,他一把推开了阿楚的阻挠,径直上前,朝秦桑的胸口刺了过来,刀峰离他胸口还有一寸时,被一旁的川乌飞起的一脚跺到了肋骨上。

      青云整个人撞到了身侧的桌子上,桌上的茶壶花瓶被震到了地上碎了一地。

      川乌终于拔出长刀,朝二人走来,这次的他眼里没有了犹豫,杀气骤聚,秦桑喝道:“别动他们!”

      川乌这才停下脚步,握着刀柄的手腕丝毫没有放松。

      阿楚知道若是川乌真的使出全力,她与青云定是不敌的,今日太过草率,来不及多想,扶起地上的青云,朝秦桑道:“既然你已是将死之人,那我们江湖路远,就此别过吧。”二人没等秦桑开口,便垫脚飞了出去。

      “给我追!绑也要给我绑回来!”秦桑朝川乌嘶喊着,突然没了刚才的沉稳,下一刻便突觉胸口一阵翻涌,一口血吐在了门扇上,随即不省人事了。

      川乌慌忙将其扶到床上,喊天冬去请大夫,府上里里外外,手忙脚乱了起来。

      青云回到客栈,一把将刀摔倒了地上,怒气冲天的瞪着阿楚,阿楚顺着墙边坐到了地上,不敢看青云的眼睛。

      她做事向来果敢,从未像今日一般犹疑不定,直到现在,她的脑子里还是那一件事,他真的中了断筋散,他会死吗?

      她真的想让他死吗?她不断的反问自己,当她在七鸣山醒来的时候,她是真的想让他死,因为儿时汹涌而来的记忆,让她对他恨之入骨。

      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当她在西崖寨听凤渊讲起秦桑灭她满门的时候,她就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因为在她的记忆中,并没有所谓的家人的记忆,可在七鸣山,她昏睡的七日里,那个冗长的梦中,她第一次有了亲情的羁绊感,当她记起秦桑将她的亲人一个个都杀死在她的面前,她是恨他的,那种恨,如百毒入腑,深且疼。

      可今日见到他,她又觉得他好可怜,他就像一个被人操控的人偶,没有自己的喜怒哀乐,被操控之人蒙了双眼,来这世间,匆匆赶路,从未认真感受过花香和暖风。

      只有在看到她的时候,他的眼中才有片刻的光芒,阿楚很确定,他眼中的光芒是为她而绽放,可是又为什么,那一刀刺的那样狠,那样没有一点犹豫的,扎到了她的胸口里。

      阿楚有些崩溃,她抓着自己的头发,蜷缩在墙边,她想不明白,他为何又放她走,他完全可以让川乌再次杀了她以绝后患,可他反倒帮她钳制川乌一心求死。

      她的崩溃和失常,让一旁的青云更加崩溃,那个成日只会没心没肺的大笑,跟他嬉闹打嘴仗的楚灵修似乎在很久之前就没有再出现过,眼前这个姑娘,只会日夜患得患失,只会怀疑自己,恨自己,抓耳挠腮茶饭不思的样子,快把青云逼疯。

      他真的忍她到了极限,青云上前几步,扯着楚灵修的领子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他从未在她面前如此暴躁过:“楚灵修,他姓秦的能给你什么!他能给的,我楚青云照样能给你!”

      阿楚被青云突如其来的疯狂怔了怔,双眸却依然暗沉无光。

      她自始至终对青云的情绪都是无视和淡漠的,青云终于忍无可忍。

      他上前一步握住了阿楚的手腕,将她一把扯进怀里,他揽住她的腰,低头覆上她的唇。

      楚青云觉得自己疯了,他曾无数次的幻想过这个画面,可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种粗鲁的方式,吻下去的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的心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就一次,让他放肆一次,僭越一次。

      阿楚整个人也懵了,她大脑一片空白,她从他怀里奋力挣扎出来,忍着满腔怒火甩了楚青云一个耳光。

      可她打完了又后悔,看着楚青云慢慢红起来的半边脸,她突然心疼的抬手抚了上去,却被青云扭头不屑地躲开。

      楚青云突然笑了,那种皮笑肉不笑的倔强和不甘,“楚灵修,我不信你这么多年,感受不到丝毫我对你的情意,”青云步步紧逼,死盯着阿楚的双眼,仿佛下一秒就要吃了她,“我楚青云,就差把心挖出来给你了,你却如此无动于衷,我到底哪里不如那姓秦的,他对你的好有我对你的万分之一吗?”

      楚青云红着一双眼,戳着自己的心口说道,直到这时,阿楚才敢抬眼看他,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已经长大,早已褪去曾经的稚气,五官俊秀清朗,肩膀宽厚,个子高大,早已不是当年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个小孩。

      “可……我是你姐姐啊。”阿楚退无可退,被他逼到窗台边,这个被她从小保护到大的弟弟,居然对她有所爱慕,这是阿楚从未想过的。

      楚青云脸上的失望逐渐褪去,继而有些难过,他的脸离她很近,眸子中有团火,半分期待半分质问,“你算我哪门子姐姐?我们同样是寄人篱下,可有半分血缘之亲?”

      青云看着严肃下来的阿楚,逐渐冷静了下来,她浑身都在表示着拒绝,青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突然有些后悔,后悔刚刚的放肆,于是他抬手扯住阿楚的衣袖,企图向往常一般寻求原谅,可这一次,阿楚根本没有再迁就他。

      “出去。”阿楚侧着头,声音很平静,没有任何嗔怒和责怪,只是平静的让他离开。

      这种没有任何情绪的回应,让青云欲言又止,人长大后,有些欲望,不是像儿时一般,撒个娇或者发个脾气就可以得到的。

      他喉咙哽咽了一下,终于默默退了出去,回到自己的屋子,彻夜辗转不能入眠,他几次来到阿楚门前,却又不敢敲门。

      少年的心事澎湃又小心翼翼,如黑夜的烛火,害怕突如其来的微风,但亦可以燎原。

      次日,秦桑终于在各种药草的熏香中醒来,头有些昏沉,就连来了汕州之后从来没回过府的南星,也守在他的床边。“将军醒啦!我就说将军不会死在我前面。”南星欣喜道。

      一旁的川乌端来药碗,瞥了南星一眼道:“不会说话就闭嘴,这一屋子哪个也死不了你前面。”

      天冬和白檀两口子站在门边,见将军醒来,便离开了,屋里有川乌伺候着,应该不会有碍了。

      决明送走了守了一夜的郎中,折返回来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买了一堆辟邪的符咒,拿着浆糊就要往门上贴,被川乌厉声喝止。

      秦桑无奈笑笑,近来这毒发的频率越来越高,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想起昨晚阿楚的话,他心又揪了一下,遂开口问川乌:“他俩呢,绑回来了吗?”

      川乌只低头喂药,没有作答。

      秦桑抬手将药碗打碎在地上,声音里透着无力:“我现在是个废人了,使唤不动你们了是么?”

      川乌跪了下去,眼里却是满满的倔意:“将军如此祸害自己的身体,她楚灵修领过一点情吗?除非你答应我去药王谷,否则,想寻她,自己去。”

      秦桑愣了愣,这是川乌第一次顶撞他,他知道川乌是忧心他的身子,便没有多加责怪,他撑着床边起身,看着跪在地上的川乌,道:“你说的对,我如此这番,正是为了能够光明正的见她,她一句就此别过,就要舍了我,各奔天涯,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川乌惊喜地抬头,“将军答应了?”

      “答应了,不过,你小子竟敢顶嘴,跪着,不到用膳别想起来。”

      “好!您让我跪多久都成!”川乌脸上掩不住的笑意,先不管那药王谷是否能够让将军重生筋脉,至少将军愿意去尝试,已经是回光返照,他怕再晚一刻,将军又会后悔,所以将军一出门,他就忙偷着起来,想溜去药王谷找吕镶,让她着手准备为将军解毒。

      结果川乌还没走到府门口,便听到外面有叫嚷的声音。他打开府门,见十几个身穿劲服的大汉赤手空拳的站成了一排,围在了城主府的门口,打头的男子下巴上留着一撮小胡子,个子挺高却瘦削的很,竟还摆了一张椅子,正对着城主府的大门,坐在上面翘着二郎腿一脸的嚣张。

      见府门中有人出来,便喊道:“听说京城来的南广王是个大善人,昨日打抱不平救下一位被抢了亲的娘子?可有此事?”

      那人旁边的一个大汉指着川乌道:“就是他!昨天就是他抢了陈公子的亲。”

      他们口中的陈公子,名叫陈蕃,秦桑一行人还没到汕州之前,在路上就多有听说他的大名,汕州城主都要卖他几分薄面,更不用说他这个半路杀出的南广王,手底下没了兵权,又是个将死之人,说的好听点是个落魄王爷,说的不好听了,就是条被谢广遗弃的狗,丧家之犬,自然不在这位陈公子的眼里。

      秦桑闻声而来,在府门口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帮子人,一身横肉,肥腻得很,也不知道真打起来,有没有嘴皮子那么灵活。

      坐在檀椅上的男子眯着眼打量着川乌,翘着二郎腿喊话道:“这位官爷,您可将我们害苦了,我们兄弟几个上有老下有小,全家就指着陈公子的月银过生活,你昨日这么一闹,陈公子怪我们办事不力,将我们赶出了府,弟兄们如今无家可归,只能来城主府上小住几日了!”

      川乌一听,原来是那日结下的梁子,今儿来城主府寻仇来了,见将军前来,立马侧身让开。

      秦桑顺阶而下屈身上前,一改往日的面若冰霜,热情的朝那打头的男子道:“呦,久闻陈公子大名,没想到我秦某抢的是陈家的娘子啊,几位兄台快快随我进府,那小娘子就在西厢,我这就将她寻来,给陈公子送还到府上去。”

      那男子打量了一眼秦桑,道:“你就是南广王?”

      秦桑低首浅笑,“在下正是。”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那男子见这南广王将自己的架子放的这么低,在他一个奴才面前,竟然自称在下,心中多少有些发冷。

      来了汕州的地界,就得看陈番的脸子,想必这南广王有自知之明,是个识时务的,于是朝手下摆了摆手,道:“我们也不是空手来的,为王爷准备了一些补品。”

      话落,几个大汉从那男子身后抬出一个箱子,当着秦桑和百姓的面,将那箱子打开来,发现里面横七竖八盛了一堆王八。

      “王爷从京城跋涉千里,听说还身患疟疾,我们这汕州别的没有,海中的王八倒是不少,这玩意儿大补,今日就当是给王爷的见面礼了。”

      秦桑脸上不仅没有恼意,竟还遣人将那箱王八抬进了府中,“既然弟兄们无处可去,那便先在城中府中将就几天,改日南广王府修缮完毕,我再一同与兄弟们迁去王府,这位兄台,你看意下如何啊?”

      这下换做那男子慌了,只见他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们本是想着来城主府闹他一闹,为陈蕃出口恶气,然后回去领赏,结果没想到这南广王竟真的同意他们去府上小住,难不成这南广王真是个软柿子。

      可他们之前打听过,这南广王就是曾经叱咤风云的抚远将军,这么个软柿子,能杀的北戎跪求谢广退兵?这怎么想,都是个悖论。

      可这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他们顶着陈蕃的名头,气势上绝不能输,于是朝弟兄们摆了摆手,一群人互相壮了壮胆,一股脑的蜂拥进了城主府。

      秦桑瞬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后脚便跟了进去。

      话说这□□的城主府,皆是六进六出的院子,这门一道道的关上,即便这城主府建在闹市,也听不到里面的响声。

      百姓们刚要议论这新来的南广王也是个惧怕地头蛇的孬种,结果就看见,陈蕃的手下,一个个的从城主府爬了出来,各个鼻青脸肿,每个人的背上还背了只王八。

      后脚跟出了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她柳叶弯眉,腰悬长剑,束了个高马尾,一路用剑鞘拍打着地上的一群壮汉,“王八不能掉啊,都给我驮稳了。”

      打头的管事,一边驮着王八往前走,一边朝身后的十几个壮汉吆喝道:“都他妈驮稳了点儿!”又转头朝南星一脸谄媚道:“姑奶奶,不用送了,离陈府还有三里地呢。”

      只见南星用剑鞘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左手的手心,道:“早膳吃多了,就当出来溜溜弯,我不累,送你们回府,哦对了,我们主子让你给陈公子捎句话,他命里火旺,跟这水里的王八犯冲,既然你们汕州王八多,他不喜腥,得杀光了才好。”

      陈番见他养了多年的护卫再次被打,气的眼睛都直了,美人没娶成,城主府也没闹成,而且,他的人在整个汕州百姓的目光中,一路驮着王八爬着回府,下人们嘴上不敢言,背地里都捂着肚子笑,这面子不找回来,他在汕州怕是一天也活不下去了。

      其中一个被打掉两颗门牙的大汉跟陈番说:“主子,那姓秦的身边侍卫各个都能打,就连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丫头,都是万中挑一的高手,看来我们不能强攻,得智取。”

      那陈番听了若有所思,问道:“那你倒是给我出个主意,如何智取?”

      大汉凑到了陈番的耳边叽里咕噜的说了一番,陈番一番琢磨后,捏着那大汉的耳朵,一脸晦气道:“那爷就再给你一次将功赎过的机会,这次若是再给我丢了人,爷就把你丢了池子里喂鱼!”

      话说那日吕镶自打回了药王谷,就被他爹罚跪在院门前,因她将本来要归还的银子全部花了出去,买了各种胭脂和好看的裙子,任她怎么解释,他爹就是不睬她。

      于是她赌气的跪了一天,可这谷主任他这个顽劣的女儿如何折腾,都不为所动,该炼药炼药,该吃饭吃饭,就算出门去院子中捡选晾晒的药材,都从她身旁绕过,当她透明,根本不接她的话。

      可谷主毕竟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虽然面上不饶,可心里还是心疼的,于是趁挑拣药材的空档,偷偷瞥了眼跪在门前的丫头,发现吕镶还是一副死不低头的倔强样子,于是朝他的徒弟小桥喊道:“让你蒸的莲子糕蒸好了没,傍晚的时候还得去城里的孙家送药,走的时候记得给他孙子带上些。”

      吕镶一听,爹爹蒸了她最爱吃的莲子糕,打小时候起,只要每次和爹爹赌气,爹爹都会用蒸一锅莲子糕来掐灭这场毫无意义的硝烟,而且每次都是以爹爹的服软告终。

      刚刚还仰着头撇着嘴一副本姑娘就是不服的样子,瞬间眉开眼笑的从地上弹起身,可跪得太久,腿麻的就像灌了铅,一瘸一拐的来到爹爹身边,嘻嘻哈哈的斜眼瞅着爹爹道:“爹爹你同意给我的朋友看病了?”

      谷主笑着哼了一声,“你哪只耳朵听见我同意了?”

      “你让小桥给我蒸了莲子糕,不就说明你向我吕镶妥协了吗?”

      谷主无奈的摇了摇头,“人家要来看早来了,这都多少天了,说不定啊,你那朋友一心求死,根本就不想治。”

      “死?他只是断了筋脉而已。”

      “这筋脉尽断之人啊,多则三五年少则三四个月的活头喽。”谷主摇了摇头,撇嘴说道。

      吕镶咬紧了嘴唇,一脸着急,见小桥提着一摞药包和一盒的莲子糕,便几步上去一把夺了过来,“小桥你歇着吧,我去送。”说着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谷主还没反应过来,吕镶提着药包早已冲出了院子。

      吕镶给那孙家送了药,便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城主府的门前,那日川乌陪她逛街到太阳落山才将她送回药王谷,给她讲了好多外面的故事,她从未离开过汕州城,没见过雪山和草原,也没见过大漠和雄鹰,川乌口中的世界是她从未见过的天地。

      她被陈番绑架强娶,绝望的以为这次真的栽定了的时候,他飞身冲进马车,像神明般出现在她的视野里的男人。

      她在汕州从未见过生的如此白净魁梧的男子,他眉眼细长,鼻梁很高,像晨雾中的远山,迎来了它的第一缕日辉,于是白雾褪去,阳光洒满大地。

      就在她犹豫不定,到底要不要进去找他的时候,发现远处驶来一辆马车,马车外饰精美,车帘皆是由金丝串起的珍珠而垂,周边都是上好的锦缎,马车很大,大概能容纳七八个人的样子。

      那车夫与那城主府的管事打了个招呼,便掀起车帘,招呼里面的人下来,只见四位手持乐器的美女从马车上纷纷跳下,进入到城主府中。

      这四位美女个个生的惊为天人,绝对称得上汕州的头牌,她们身上的绸缎一看就是来自苏杭的彩云锦,此等布料可都是一匹千金,可不是什么寻常人家能穿得起的。

      吕镶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带马车走后,便再次敲开了城主府的门,谎称跟之前的四位姐姐是一起的,只因自己落下了东西回去取这才误了时辰,那看门的小厮见吕镶跟前面四位一样生的极为好看,个头也都相似,便真的误以为是一同来的乐伶,便让她混了进去。

      秦桑正在院中的藤椅上看书,见城主府管事带领着几位女子向自己的别院走来,便打发川乌过去询问。

      “汕州城通天港陈掌柜听说王爷初来乍到,念在异乡,远离亲朋,多有寂寞,给王爷送上琴瑟萧笛四位美女,还望王爷笑纳。”管事将四位美女引荐进了别院,便撤身离去了。

      川乌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四个美女,眼睛都直了,心想着南方的姑娘与北方的姑娘的确天差地别,比起北方姑娘的豪爽仗义,这南方的美女多了一份娇柔,再加上生的玲珑娇小,让人心生垂怜。

      四位美人屈膝参拜秦桑,从左到右依次自我介绍道:“婢女浣琴,婢女欢瑟,婢女晨萧,婢女竹笛,参见王爷!”

      秦桑扫了一眼道:“虽不知你们陈掌柜意欲何为,但我秦某自幼时起身边就不喜女眷,你们哪来的哪儿回吧。”

      川乌虽是一百个舍不得,可将军不喜的人便不能留,于是刚要开口撵人,四位美女相互看了一眼,纷纷跪在秦桑面前,“王爷就收下我们吧,我们四个弱女子,除了会些管弦乐器,也没什么技艺傍身,再说……再说陈掌柜若是发现我们被王爷撵了出来,定会嫌我们无用,会将我们打死的。”美人们一个个瞬间梨花带雨,在秦桑面前哭了起来。

      其中一个机灵的,瞅准了身旁的川乌似是对她们很是喜爱,便跪着爬到了川乌的脚前,两只玉手扯着川乌的衣角道:“这位公子,我们四姐妹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我看这位公子生的面善,不如帮我们同王爷说说情,让他留下我们,我们姐妹定当尽心服侍。”姑娘的声音如翠鸟弹水,如黄莺吟鸣,听的川乌心中一阵酥麻。

      于是川乌转身对秦桑说:“倒也是些可怜人,不如先将她们暂时安置,等待机缘,再为妹妹们寻个生计。”

      秦桑合上手中的书卷,起身回屋,“那就暂且将她们安置到你院里的西厢房中吧,平日里莫要让我撞见。”

      川乌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跟了将军这么多年,真的是第一次讨到如此妙不可言的赏赐,他们抚远军中,二十好几还未娶妻的大有人在,一是因为这日子提着头过,不知道哪天人就没了,拖家带口自然是有牵挂,没法将身子铺在战场上,二是这边关将士,常年守在军营,连蚊子都是公的多。

      如今一得便是四个,还各个如此艳冠群芳,瞧着比那胭脂坊的姑娘还标致,于是美滋滋的打算带着姑娘们回西厢,结果一个身影突然闪到了自己面前。

      伴着一股药香,川乌转头发现吕镶叉腰横在自己面前,“是你!”川乌倒退了一步,“你这姑娘好大的胆子,敢私闯城主府!”

      “你这男子好大的色胆!敢一个玩四个,要不要脸!”吕镶嘟着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恼怒,“我爹爹说了,筋脉尽断是会死的,他已经答应给你主子治了,你们快快随我回谷吧。”

      秦桑听到门外响起了吕镶的声音,便又迎了出来,不像上次那般爽快的拒绝,而是犹豫道:“不知镶儿姑娘能否再等我半个月的时间?”

      “再等半个月!不可不可,你中毒已有俩月,再等半个月我怕来不及,这毒三月内必解,否则就算是我爹,也无能为力了。”

      “镶儿姑娘,我手上的确还有些事务要处理,若只顾自己偷生,怕是这汕州的百姓要有大难。”秦桑与川乌在汕州城这俩月暗访了汕州的码头,发现虽现下风平浪静,一副安居乐业的景象,可多日前,秦桑的几个心腹在港口每月的例行清点中,发现了不少的火器与刀具藏在了船底的货仓中。

      且这些刀具的做工都是出自于东瀛国,秦桑怀疑码头有人私通倭寇,犯我□□。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此事还需搜证,查出通倭的敌首,方能上奏朝廷。

      吕镶半信半疑的围着秦桑打量了一圈,“好,平时若是你身体上有任何不适,可以让他来药王谷找我,”吕镶指着一旁的川乌道,“若是你执意不肯解毒,那等你死后,我吕镶可助你完成一个遗愿,就当是还了你当日的搭救之恩。”

      吕镶看了看一心都在四位美女身上的川乌,一脸不悦的扭头离开了。

      川乌带着四位美女来到自己的院子,他本是住在将军的东厢房,可将军喜静,嫌他聒噪,夜里又常和弟兄们吃酒,便又向林城主讨了个别院,将他打发了去。

      和川乌一起住的十几个弟兄见他带回了四个美若天仙的女子,便招呼大家一同来了川乌的院子。

      “川乌兄可以啊,艳福不浅呐。”
      “能否让弟兄们沾沾你的光,听上一曲?”
      “秦大哥怎会突然收了女眷?”
      “今晚要翻哪位姑娘的牌子?”……

      川乌听着弟兄们羡慕自己的声音,尾巴都要翘上天了,跟秦桑一起打了二十多年的光棍,如今终于不用再为将军守身如玉了,更何况四位美女都是将军默许的,难道他川乌的春天这次真的要来了?

      四位美女中最机灵的当属晨萧,刚刚扑在川乌脚下嘤嘤求收留的就是这位女子,他看出了川乌的得意,于是打算让他们更加忘形一些,好让陈公子的计划得以实施。

      晨萧缓步来到川乌身边,一双杏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公子,为了感谢公子的收留,我们姐妹四人想为公子演奏一曲,不知公子可有雅兴。”

      川乌痴笑道:“有,当然有。”于是招呼了院子里的弟兄一起去了内屋,席地而坐,听四位美女弹奏了一曲汕州当地的小曲。

      美女们微微福身,婉婉落座,玉指或抚琴或吹笛,琴声委婉而刚毅,时而欢快时而悲悯,听得在座男子们各个如痴如醉。

      正当川乌沉浸在拨人心弦的乐曲中,吕镶突然出现在四位美女的身后,轻轻拂袖不知向四位美女身上喷撒了什么粉状的烟雾,四位美女弹琴弄萧的手指突然动弹不得,纷纷晕厥。

      川乌一个弹起,指着吕镶大嚷:“你对她们做了什么!”怒火中烧的样子让吕镶气冲冲的向他走来。

      川乌个子高,于是吕镶踮起脚,朝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你跟谁嚷呢?”

      川乌被吕镶这一巴掌拍懵了,“你敢打我?”他纵横沙场多年,死在他刀下的亡魂无数,就连将军,也从没如此粗暴的对待过他,眼前的这个丫头片子,居然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拍了他一巴掌,若是个男子,他定要将他胳膊腿都卸了。

      “我打的就是你这个傻子!怎么?想还手啊,来啊,把你的兄弟都叫上,此时此刻也不是我吕镶的对手。”吕镶指着自己脑门一脸挑衅的朝川乌说道。

      川乌气的握起拳头,可发现浑身软绵绵的,别说运气,就连这拳头都捏不起来,就像梦魇一般,脑子是清醒的,可四肢却软绵无力的可怕,这才反应过来一定是这几位乐伶在弹奏时对他们使了什么手脚。

      “这绵绵散是我药王谷特有的迷药,服下之人七日之内,会感到精疲力竭,尤其会武之人,无法运行内力,连刀都握不住。可这绵绵散怎会出现在谷外人的身上,我回去一定要好好问问爹爹。”吕镶歪着头寻思着。

      川乌知道自己误了事,便吩咐弟兄们先将这四个妖女绑了,扔到东厢房好好看管。

      这时,城主府管事走进了川乌的院子,“公子,陈掌柜新宰了一条百斤重的海中奇兽,想为王爷摆了接风,邀您前去共食。”

      川乌皱眉,心想坏了,这下误了大事,想必那四位乐伶是陈番派来专门给他下迷药的。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就见身旁的吕镶当着他众兄弟的面开始解外衣的口子,川乌忙上前喝止,“你这女人又要做什么?”

      吕镶被他喝了一句,意识到自己面前站了一屋子男人,于是背过身去,继续解扣子,川乌无奈上前低声道:“你这女人怎的如此……”

      话还没说完,便见吕镶外衣里子缝了大大小小的布袋,每个布袋里都装着各种大大小小的药瓶,她俯着身子寻觅了一番,终于拿出一个小瓶递到了川乌的手中,“去跟弟兄们分了,这毒一个时辰便能解。”

      “没想到你这丫头还真是百毒可解,”川乌突然变的正经起来,“在此谢过姑娘,之前是在下有眼无珠了。”

      吕镶系好衣衫,听着川乌向自己客套,心中窃喜,可脸上还是装出一副不屑,“所以说,色欲乱人心,当勤精进,切勿放逸,多学学你那个清心寡欲的主子。”

      于是,一行人去寻了将军,天冬好意提醒道:“将军,那通天港此局定是鸿门宴,将军为何不推。”

      秦桑大笑一声,“本将军若是个爱躲的,怕是一早就被那谢广杀了,他送我的这份大礼,我不仅收,还得细嚼慢咽的吃下去,走,我们去会会这个陈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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