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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
路辜南无言坐到了宋梁北的身边,茶几上摆着宋梁北刚刚拎回来的那两瓶糖果。
已经分不清哪瓶是谁做的了。
路辜南拿起了糖果瓶,软木的塞子被路辜南轻轻拔了出来,他倒出两颗糖果在手心。
然后将手心递到宋梁北面前,问他:“吃吗?”
宋梁北盯着路辜南手心的两颗糖果看了一会,又看向桌上那两个玻璃瓶,其中一个被路辜南打开了,宋梁北随即摇摇头,表示他不吃。
路辜南手臂一抬,两颗糖果甩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最后落在路辜南的嘴里。
不甜不酸且泛着苦味的糖果在路辜南舌尖化开,路辜南恨不得直接吐出来,实在是太难吃了。
“这是咱俩谁做的?”路辜南下意识发问,嘴里的糖果被他一咕噜咽下去了。
宋梁北想也没想便回答:“我。”
才转过头去看路辜南,反问他:“不好吃吗?”
“还行……吧,你怎么知道这是你做的?”路辜南觉得奇怪,两瓶糖果是一个模具做出来的,就连瓶子也都是一样的,宋梁北怎么分清的?
“我记得,怎么了,不好吃吗?”
路辜南没回答宋梁北,只是狐疑的拿起桌上另一瓶糖果,拔出木塞倒了两颗出来。
同样的姿势一抬胳膊,糖果顺势被他扔进了嘴里。
酸酸甜甜的口感在舌尖肆意蔓延,无论是甜还是酸的口感都恰到好处。
是路辜南最喜欢的味道。
只是路辜南心里觉得奇怪,这种味道真的是自己做出来的吗?宋梁北能做出来这么难吃的东西?
而且这味道,和宋梁北去江城前给自己的那几块糖果味道很像。
“你真的没骗我吗?”
两人视线相撞,宋梁北脸不红心不跳的否认,“没有。”
说完宋梁北伸手去拿被路辜南拆开的第二瓶糖果,倒在手心里两颗,动作丝滑的放进嘴里。
这糖果就算不入嘴,宋梁北也知道是什么味道,他再熟悉不过了。
宋梁北甚至像模像样的品尝了起来,随后夸赞路辜南:“嗯,你做的还挺好吃的。”
“是吧,我也觉得。”路辜南计上心头,“下次去多给你做一点存着!”
“嗯……”
路辜南真切感受到了宋梁北的心情不佳,他所有用来活跃气氛的话头都落在了地上。
宋梁北不止没有说话,就连一个反应也没有。
路辜南泄了气,也只好安静坐在宋梁北身边陪他,有些话只有等到宋梁北自己想说了,他才会听到。
这些年来不止路辜南自己家意外频发,宋梁北家也是剪不断理还乱,貌似他也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掺和其中,难以自拔。
“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路辜南看向窗外,灯火通明,明明感觉折腾了一整天,但现在也才晚上八点。
宋梁北终于是点了点头,“嗯。”
宋梁北长臂捞起沙发上随意扔着的外套,和路辜南一起出门。
此时,两人的酒已经完全醒了。
微风吹拂过林荫小路,双十一的氛围让小区里也不是那么的安静。
路辜南和宋梁北并肩走着,谁也没说话。
“你想听吗?”
良久后,宋梁北终于开口。
“你想说吗?”路辜南看向宋梁北。
“想说啊。”宋梁北勾了勾唇,只要是路辜南,他什么都想说。
“你还记得之前我们有一整年没见过吗?”
路辜南挑眉看宋梁北,笑着问他:“有吗?我怎么记得我们从出生之后一直在一起呢?”
两人确实是竹马,但路辜南确实有一整年的时间没有见到宋梁北。
小学的时候两人还一直在一个班,直到六年级那年宋爸爸去世,宋梁北也在那场意外中受了伤,被宋妈妈和宋爷爷带去江城治疗,直到一年后宋梁北才回了淮城。
那年年少的路辜南正在和自家爷爷学纸雕的手艺,那一整年的时间过得飞快,再见到宋梁北,他已经比自己高出了许多。
明明去江城前,宋梁北还是比他矮半个头的弟弟,天天追在他身后叫他小南哥哥。
宋梁北知道路辜南记得,他便继续说了下去。
“那天是你爸爸妈妈的祭日。”宋梁北平静的开口,回忆似乎是飘回来那年年少。
路辜南也愣在了原地,表情也跟着僵住了。
宋梁北大概猜到了路辜南会是这个反应,从江城回到淮城的这五年,宋梁北再也没提起过那件事。
直到今天,宋梁北把回忆掀开,剖开来给路辜南看。
“爸爸开车带我去祭奠。”两人继续随便走走,但路辜南的心却难以平静下来。
“不是说……成年之前不可以去……吗?”路辜南不太确定的问宋梁北,毕竟他爷爷一直不让路辜南去祭奠自己的爸爸妈妈。
路爷爷一直说那是什么传统习俗,小孩子不可以去墓地,只让路辜南在家里上香祭拜,墓地是坚决不让路辜南踏足的。
“淮城确实有这种传统习俗。”宋梁北点点头,“所以当时爸爸没有带我上去。”
“我在山脚下的车里,我就在那里看着他走远。”
那天的记忆对于宋梁北来说印象深刻,很多细节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比如一大早爸爸就把他叫醒,神神秘秘的带他出了门,却没告诉梁文文。
再比如他的爸爸没有告诉他要带他去哪里,但车子行驶到半路上,宋天赐突然下车到超市买了瓶白酒。
宋天赐平常很少喝酒,再加上梁文文管得严,喝白酒的机会也就更少了。
等到了淮城郊区公墓,宋天赐下车前还不忘交代宋梁北几句。
“小北,爸爸上去看几个老朋友,你在车里等爸爸回来好不好?”
年少的宋梁北不失冷酷的一点头,会打到:“嗯。”
当时宋梁北十一岁,也不算是小孩子了,只是宋天赐不太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可他又不能带宋梁北上去,在他小时候,宋效也是这样说的。
“你就待在车里,把车门锁上可以吗?”
十一岁的宋梁北虽然有着和他年纪不符的成熟,可他毕竟也才十一岁,宋天赐不太放心把宋梁北一个留在车里,随手就把车门给锁上了,还不忘给宋梁北打开车窗透气。
宋天赐拎着瓶白酒捧着一束素雅干净的百合花进了公墓,上了山。
宋梁北目送自家爸爸上了山,在一块墓碑前站定。
嗯,路风和程媛葬在一起。
宋天赐弯下腰把百合花放到墓碑前,神色温柔,动作也温柔。
距离太远宋梁北看不太清楚自家爸爸的神情,但他感受得到。
再看过去,宋梁北就看到宋天赐打开了白酒瓶,朝着地上倒出了大半,剩下的半瓶被他拎在手里。
宋梁北目睹了宋天赐独自醉酒的全过程,宋梁北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父亲,这也是他第一次带自己来这里。
当时的宋梁北也没想到,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几个小时过去了,宋天赐才晃晃悠悠下了山,车门也终于解了锁。
“爸爸?”
宋梁北知道宋天赐喝醉了,就问:“我们叫个代驾吧。”
“不用,我能开回家。”
宋梁北怎么会让宋天赐酒驾呢,更何况现在宋天赐的样子也不算是酒驾了,甚至算得上是醉驾。
“爸!”宋梁北拦着宋天赐,不让他在这样的情况下开车。
平常温和且彬彬有礼的宋天赐突然抹了抹眼角,显露出泛红的眼眶,“我真的能开回去,小北!”
宋梁北自然不松手,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自己爸爸开车。
可宋天赐就是不松手,宋梁北当时年少也没什么力气,也拧不过宋天赐。
当时宋梁北恨不得直接报警,但最后还是选择了先给自家妈妈告状。
电话打到梁文文哪里,此时宋天赐已经拧动了车钥匙。
“妈!爸爸他喝多了要开车回家!”
摒去了前因后果,宋梁北直接告诉梁文文宋天赐要酒驾。
车子原地转了半圈,宋梁北的心也跟着悬起,电话里是梁文文的声音,“小北,把电话给你爸爸!”
宋梁北打开免提,手机递到了宋天赐耳边。
“宋天赐,你带小北去哪里了?”梁文文声音颤抖,她自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这样特殊的日子,和平常很少喝酒的宋天赐醉酒这样的事情赶到一起,让梁文文很难不怀疑宋天赐是不是又去了墓地。
梁文文好似忘记了宋梁北给她打电话的原因,只对宋天赐大声嘶吼:“宋天赐,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忘不掉是不是?”
“那我算是什么?”
宋梁北听到了电话那头梁文文的声音,他想安慰一下妈妈,可是现在有更加紧急的事情。
宋天赐已经开车到了主路上,宋梁北必须要阻止他了。
梁文文的话一直没有得到回答,她的心态也在逐渐崩塌。
此时此刻,只有副驾驶上的宋梁北在自救。
主路上现在没什么车子经过,宋梁北急忙去拦宋天赐踩油门的动作。
“爸爸快停下来!”
宋梁北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根本影响不到宋天赐。
而电话那头忽远忽近的传来梁文文的哭声。
郊区回市中心的主路有些静,驶过的车子很少,但并不代表没有。
已经过去好几辆车子一边按着喇叭一边对宋天赐这台车子避之不及。
而宋天赐的车子也在歪歪扭扭中不断加速。
宋梁北心里急得不行,可手上却使不上力气。
最后,醉酒的宋天赐和不断加快的车速让车子的行驶遇到了最大的困难。
砰——
砰——
宋天赐开的车子在主路上翻了一圈,最后变成了彻底朝上的姿势。
小宋梁北被压在车下,呼吸逐渐困难……
而他的身边,主驾驶的位置,早就没有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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