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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咦,花房奴这个语气,像是见过她一样。
也对,他们两个在传讯纸鹤上聊过,某种程度上也算见过。
韩乐之离他近一些,“你想起来了。”
“你突然叫住我,难道是迎春花出了问题?”花房奴歪头思索,他该治的都治了,“不应该呀。”
“迎春花长得不知道多好,活蹦乱跳的。”
“那就好。”花房奴朝她倾身、点了一下头,转身就走。
韩乐之一把拽住他袖子,“等一等。”
“呀,姑娘别碰我,小心脏。”花房奴后退两步,从袖中取出一方干净素帕子递给韩乐之,又担心她介意,迟疑了一下,手不上不下停住。
“姑娘,花房奴粗俗驽钝,只在养花上有点儿经验,要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姑娘直接说。”
“不用你,给你钱。”韩乐之把两个灵石递给花房奴,笑道,“昨天给你转账,你把我删了,灵石没转过去。”
花房奴很意外,有点儿感动,声音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姑娘。”
“雇人干活给钱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怎么你经常被拖欠钱吗。”
花房奴嗓音很轻,不疾不徐道,“姑娘,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般心好。”
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少年时就培育出一手好花,当时有一个世家大族预定一批玫瑰,我不眠不休忙了两天,把花送过去。等到结账时,管事说花能出现在章氏一族七公子生辰宴上,是我天大的福分,要什么钱。”
韩乐之眉头微蹙,“这也太霸道了吧,钱是你的,你得要过来。哪个世家大族,我帮你要。”
花房奴笑了一下,这都是少年时的事情,过去很久了。
“后来呢?你要到钱没。”韩乐之催促道。
后来的事情花房奴有些记不清。
大致是管事嗤笑一声放下玫瑰,把钱扔在地上。
他蹲下来捡钱,管事一脚踩在他手背上,重重地碾了两下。管事骂他臭卖花的,一身铜臭味都把花弄恶心了。
手背传来扎心的疼。
四根粗壮的玫瑰花刺陷进肉里,戳出黑乎乎的肉窟窿,精心呵护的玫瑰花瓣揉烂在他指缝间。
花房奴点点头,“要到了。”
韩乐之舒坦了,“那就好。”
“咦,姑娘,你给的数目不对,多了一个灵石。”
“不多,你养的花特别饱满好看,你值这个价。”花房奴还想说什么,韩乐之眨了眨眼睛道,“你是马昭大夫的朋友,也就是我朋友,多出来的当我请朋友喝一杯茶。”
花房奴瞧了韩乐之一会儿,“姑娘,你是他第一个介绍给我的客人。”最开始要不是马昭大夫开口,花房奴根本不会理韩乐之,“你跟他还挺像的。”
两人长得半点儿都不同吧,韩乐之不相信,“你说我和马昭大夫?”
“不是指相貌,”花房奴想了一下,“非要说的话,跟你们谈话都让我很舒服。”
“你跟马昭大夫怎么认识的?”
“手被花刺戳烂,马昭大夫替我治疗。我跟他说没钱,治不起。他说不白治,等我好了,要教他养花技巧。”花房奴现在都记忆犹新,一提起这事儿就唇角含笑,他知道马昭大夫是故意那么说,给他一个接受治疗的理由。
韩乐之挺着肚子,多站一会儿就腿酸、累。说这么一会儿话,她换了好几个姿势。
花房奴心思细腻,注意到这一点,“站着聊这么久,口渴,要不要去喝杯茶,就在隔壁凉亭。”
喝什么都无所谓,她现在特别想坐,韩乐之忙不迭点点头,“好呀好呀。”
韩乐之和花房奴坐在凉亭里,要了一壶凉茶。
花房奴吃东西、喝茶都不摘外面的粗布。
韩乐之有点儿好奇,“不摘粗布吗?会不会不方便?”
“我相貌丑陋,吓到人就不好了。”花房奴说,手指扶住颈项下的粗布,她要是点头,他就往上掀,“你想看吗。”
“真的很丑?”
“比绣花针还真。”
“那你别摘了,我怀着孩子,得多看一些美丽的东西,不然影响孩子颜值。”韩乐之单手撑脸顿了一下,有韩觉晓那张脸打底,应该怎么长都不会差。
花房奴手放下来,笑道,“我也喜欢看美的东西,美物,美景,美人,”他眸中有一丝羞涩,“当然,花最美。”
花房奴坐在那里,他说是花匠,可没人把他普通花匠,一般人很难有这样的通透洒脱。
茶楼两侧人来人往,一个小贩背着一堆斗笠叫卖。
韩乐之喊道,“等一等,我买一个。”
小贩见有生意上门,喜滋滋跑过来,挑了一个最圆编的最整齐的给韩乐之,“三个灵石。”
韩乐之提着荷包往出掏钱,听到价格动作一顿,这也太贵了吧,他的斗笠是镶金了吗。
忍不住道,“好贵。”
花房奴瞧了一下,眼前一亮,“斗笠是用饮雪木的枝条所编织,饮雪木极易受腐穴虫啃咬,这么几条通体完整没有虫蛀的枝条十分罕见,它值这个价。”
“这样啊。”韩乐之把灵石给小贩,小贩欢天喜地送上斗笠,还赠了一张轻薄素布,有些女子会用它围一圈斗笠来遮容貌。
花房奴正在喝茶,面前多了一个斗笠。他抬头,对面是韩乐之笑意盈盈的脸,“送给你。”
“?”
“天热,斗笠比围粗布方便,还透气。”
花房奴怔了一下,手轻抚上斗笠,“谢谢,但我收不了。”
韩乐之一脸失落,“你是嫌弃斗笠,还是嫌弃是我送的。”
花房奴连忙道,“没有没有,姑娘是第一个送我礼物的人,我感激还来不及,只是我实在是用不上。”
韩乐之一脸不信。
花房奴有点儿为难,迟疑犹豫,叹了一口气,掀开衣袖,“姑娘,我用不了斗笠。”
他血肉像被花生打穿、布满孔洞,大的有核桃大小,小的跟针眼差不多,风灌进去呼呼作响。
她几乎能看见血液在血管中的汩汩流动和轻微起伏。
花房奴有一些自卑,放下袖子,怯生生道,“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我这个情况,拿了斗笠也没什么用。”
想到什么,连忙道,“这个不传染,姑娘别担心,别害怕,你把斗笠收回去。”
韩乐之从震惊中回神,“还管什么斗笠,你要做的是看病。我哥见多识广,认识很好的大夫,我替你寻他。”
花房奴不错眼地瞧着韩乐之,她不怕他,更没嫌弃他。他声音软了一分,“这不是病,看不好。你放心,我也不是一直这样。每年重阳节前后三天,孔洞才会出现,之后我就会恢复原样。”
“如同鸡蛋失去蛋壳保护,这期间我日子也会比较难过,一些有仇有怨的人心眼特别坏,专门等这时候欺负我。”
“买花不给钱吗?谁欺负你你跟我说,我替你撑腰。”韩乐之愤愤不平道。
花房奴笑得眉眼弯弯,“我腰杆子不用人撑也很直,但还是多谢姑娘。”余光瞥到一批沉船湾修士气势汹汹闯进摘星楼,花房奴说,“姑娘,我们投缘,我做铃兰花饼很有一手,要不要尝一尝?”
韩乐之也看到了,为首之人她认识,是潘峰。
潘峰一向只听韩觉晓命令,所以现在韩觉晓打算对花重出手,那摘星楼接下来不会太平。
花房奴心地纯良、胆怯羞涩,留在这里搞不好会被波及到。韩乐之正想找个借口让他走,此刻正中下怀。
扶着肚子起身,“行,我爱吃鲜花饼。”
花房奴拿起斗笠,隔着三步,走在韩乐之身后。
他向一个不相干的人解释这么多做什么,难不成他也开始在意,这不像他。
“花房奴,你好慢。我不知道你家在哪儿,走你前面不合适。”
“来了。”他按下微妙思绪,抬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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