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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去源城的前一天许远宁总算是从寰阳行宫赶了回来,楚桓英也回来了,皇帝是躺在榻上被抬回来的,这段时日皇帝是被折磨的够呛,他已然没有了意识,只胸膛微弱的起伏表明他还是个活人。
楚桓英像是也对皇帝失去了期望,只牢牢将边境十二城的兵权攥在自己手里。诚王装出一副孝子贤孙的嘴脸跪在皇帝身旁伺候,气得皇帝差点咽气。
楚桓英确认老皇帝没什么利用价值后转身离开皇宫径直到了洛茯苓的家里。
舒妍看到他从石凳上弹了起来,随即心叶走了出来,被凶神恶煞的楚桓英吓了一大跳,家中仆从更是被惊得呜哩哇啦大叫,还是管家婆子有见识稳住了场面,等洛茯苓从屋走出来时外头早已叮呤咣啷跪了一地。
“茯苓!”楚桓英先开口。
洛茯苓眼眸微沉,走过去对着他恭敬地作揖道:“下官见过楚大将军,不知大将军登门有何吩咐。”
“来看看我的新娘准备得怎么样了?”他眯眼笑着,言语间全是柔情。
洛茯苓的脸颊顿时变得苍白,她低头不答,只静静地站着。
楚桓英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但随即又道:“我已经备好花轿,今日想去找人算个日子。”
洛茯苓微微抬头看着他:“我说过我不做妾的,你记得吧。”
“不做我的妾,等着做许远宁的妾吗?”楚桓英冷笑一声,眼底闪烁着寒芒,这话如冰锥刺进洛茯苓心脏,她吞咽着痛楚,偏过头去不看他:“我给你机会,如果你能让我做正妻,我现在就答应你,你要挑日子我陪你去挑,你喜欢什么样式的喜服我都穿,让我做正妻,我心甘情愿与你拜堂。”
楚桓英闻言,眉梢微微挑了挑,他上前一步拉住她的胳膊:“此话当真?”
“我不会食言。这些日子我要去源城办差,大将军好好考虑,等我回来了,我会亲自上门去问您的答案。”洛茯苓木然地挣脱,迎上楚桓英流转的充满希冀的眼睛道:“大将军,我不是个记挂着过去走不出的人,你若真心待我,我自然也会回报你一份真心。”
楚桓英伸出双手抓住她的胳膊,用尽全部的力气拽她进怀里,他心中狂喜,这句话是他不敢奢望的,他以为自己真的要强娶了,他以为自己真的不会再被她好言相待,但是,她说她会回报真心,那还奢求什么,楚桓英觉得自己要浸入蜜缸里了。
他的声音颤抖着:“你...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你再说一遍。”
洛茯苓闭上眼睛,她的指甲紧紧扣入肉中,纵然违心但还是开口:“我不食言,也不逼你,你愿三媒六聘明媒正娶我一定嫁,心甘情愿嫁。”
楚桓英高兴地将抚摸着她的头发,嗅着淡雅而芳香的香味,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飞扬了起来,仿佛有一团烈火在烧灼着他。
“好,我一定说服母亲,我一定与常林候府解除婚约,等你回来,我会让全邺城,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的新娘。”楚桓英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嗯。”洛茯苓淡然地应声。
忽悠走楚桓英洛茯苓转身大大翻了个白眼,舒妍扶着额头唉声叹气道:“你这是何苦,要怎么脱身呀。”
“若真的能娶我做正妻我干嘛不答应。”洛茯苓苦笑道:“人挪活树挪死,嫁他没什么不好。”
舒妍自知劝不动便不好再说什么,只道自己已经备好盘缠要回惠州。
“惠州那边很急吗?”
“唉,这次元气大伤,舒家这个烂摊子等着我去收拾,我不能什么都不做在你这里躲清闲啊。”舒妍叹息道。
洛茯苓点头:“既然如此,带上平安一起吧,这些年跟着你学了这么多东西,不能不知感恩,和你在一起多少能帮衬着你。”
舒妍诧异道:“你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平安自己一定特别想跟你走,其实去哪里都比留在邺城好,这里步步惊心,每一步都在刀尖上,跟着你更安全。”
舒妍拍了拍洛茯苓的肩膀,道:“放心,你把他交给我了我就一定把他养得白白胖胖。倒是你,好好考虑考虑,人生很长,不要因一时念想让以后的路更加艰难。”
洛茯苓微微颔首。
“对了,你打算何时启程?”
“明天,船已经备好了,不能再耽搁。”洛茯苓道。
舒妍一把抱住洛茯苓,有些难过得噘嘴道:“也不知道这次你我分开再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洛茯苓心下酸涩,她伸手环住舒妍的腰:“放心,尘埃落定我便辞官,到时候你带着平安,我们一起去滨州住。”
许远宁是黄昏时候来的,出了皇宫便直奔洛茯苓家来。洛茯苓一行正围坐吃饭,魏川陈召见了他脸都拉下来了。管家婆子看了洛茯苓一眼,恭敬地添了双碗筷。
洛茯苓出乎意料地并没有发难而是淡然地请他坐下,并介绍从滨州带来的特产,还叫心叶给他倒了酒。
许远宁看起来有一肚子话要说,但是见到洛茯苓他却一时半刻不知该说什么,最终也只是闷头喝了几杯酒。
魏川一脸怒气,洛茯苓却似毫未察觉一般,只是安静地给他夹菜。
饭桌上气氛沉闷尴尬,最终还是魏川忍不住打破僵局:“许将军这么晚来可是有事?”
许远宁放下酒盏道:“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们都不想听,也知道我没有脸面得到你们的原谅。我只是想来跟茯苓道个歉。”
洛茯苓放下筷子,淡漠道:“你不用这么说,我没有怪你。”
“茯苓!”许远宁急道。
“许将军,这件事你在给我的信里已经说清楚了你不必觉得内疚,本就是死局,你也没得选,所以我不怪你。”洛茯苓道:“我也不需要你对我的愧疚,你不用觉得亏欠我什么。”
许远宁愣怔地看着她的脸,心里有一种难言的复杂之情:“你能不能再等等,等诚王登基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洛茯苓安静地看着他,像是听到了个笑话,她站起身给许远宁添了杯酒。
“。。。我之前收到了莫原的信,说你的眼睛。。。。。现在好些了吗?”许远宁哽咽着问。
“你寄到滨州的药我都收到了,药效很好,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许远宁攥紧拳头,努力压抑着自己:“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既然已经成亲了,许将军以后还是少往我家跑,我妹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传出去影响不好。”魏川把酒杯往案上一放,逐客的意思已经摆在了台面上。
洛茯苓心中抽痛,是的,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已经在一起了,没有婚书,没有证婚人,没有婚礼,除了那个放着头发的荷包什么都没有。许远宁说的,洛茯苓说的,敬告后土大神,永世同心不离不弃,简直像个笑话。
许远宁站起来,深深鞠躬:“各位,冒昧到访打扰了,我先告退改日再来拜访。”说完转身匆忙地离开了,背影显得有些仓皇狼狈。
张祎修起身去追他,余下的人都看着洛茯苓,一桌菜谁都没再动一口,
洛茯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含泪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酒喝多了先回去歇着,大家吃。”
说完也没再理会众人,跌跌撞撞地走进进卧房轻轻将门关上。呼吸渐渐变得苦难,她坐在地上仰头看着跳动的烛火,视线慢慢朦胧。
她讨厌自己哪怕一瞬间的不清晰,抬手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血混着泪从眼眶滑落,滴落在她的衣袖上晕染开来。
魏川追上许远宁,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许远宁踉跄两步跪倒在地。
“魏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张祎修一惊,赶紧去扶许远宁,许远宁却苦笑着不愿起来。
“魏川,如果打我一顿你能泄愤就动手吧,我绝不还手。”
“另娶他人非你所愿,我知你为大局不得如此,可你为什么要来找她,为什么,就为撕开她的疤撒把盐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需要跟她说一声抱歉。”
“抱歉?有什么用,我问你,有什么用?”魏川吼道。
许远宁颓废地坐在地上,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捂住胸口,他的脸色煞白,额角的青筋暴突,嘴唇发紫,一副痛苦万分的样子。
“将军!你怎么样?”张祎修慌忙问道。
“我没想到会这样,我,我只是想让她好过一些。”许远宁喃喃道。
魏川怒道:“到现在她还每日泣血,她的眼睛根本就没有好,也没有一晚上是能睡得着的。许远宁,她本可以在滨州的时候逃跑的,平安谷子都有了去处,陈召也有张祎修照看,她本来可以丢下一切离开的,她是为了你,为了你能安稳所以才应了诚王去开采火油矿的,你知道吗?”魏川说着,眼圈也泛红。
“我知道,我知道。。。”许远宁捂住眼睛,眼泪顺着指缝簌簌滚落,声音哽咽:“我知道,我真的知道!”
魏川看着他的模样,不忍心责骂了,他蹲下来声音低沉地道:“许将军,我知道你对她用情至深,你也知道你对不起她,你想补偿,但是现在她根本就不需要你的弥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以后不要再来找她,我作为茯苓的兄长,不希望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许远宁缓缓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什么都没有说。
魏川起身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树影摇曳,张祎修长叹口气席地而坐:“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许远宁从地上爬起来,仰头看着夜空,天边繁星点点,繁华依旧,一片璀璨迷醉。
在船上颠簸了五日才到源城,洛茯苓下船的时候差点被绊倒,她扶住船舷,大口大口地喘息。魏川扶住她:“你这身子哪里还能进城,要做什么你就告诉我,我去帮你做。”
洛茯苓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那不行,谷子等着我呢,他要是见不到我多失望呀。”
魏川拗不过她,只得答应。
前来迎接的是岚州官员,还有前些日子派出来的太医院的一众太医。
太医们脸色都极差,欲言又止的样子。洛茯苓上前行礼道:“各位辛苦了。”
岚州知州是个老头,很客气地回礼道:“洛大人一路辛苦,下官是岚州知州肖荼,这便迎大人去驿馆歇息。”
“这个时候我应当赶紧去源城,怎么可以去驿馆再耽搁时间。”洛茯苓叫人备马车。转头看见太医们神色有异,她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太医们齐刷刷地朝着一肖荼看去。
洛茯苓皱眉冷声道:“你们都知道本官到这里来干什么吧,还不快说。“
“洛大人。”一个年轻的小太医咬着牙站了出来:“大人来不来没什么不同,源城已经。。。已经。。。”
洛茯苓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源城已经怎么样了?”
小太医低下头,颤抖着声音说道:“源城,源城已经。。。已经被毁掉了。”
洛茯苓心头一震,一把抓住那个小太医的衣领道:“毁掉了,什么意思,怎么毁掉了?”
那个小太医战战兢兢地说道:“前日我们接到命令从源城撤出,亥时开始封城放火,如今,已经整整烧了两日了。”
“谁下的令,谁,谁说让烧城了!?”洛茯苓一把推开那个小太医质问道。
肖荼一脸无所谓地回答:“大人不知那疫病的厉害,从五日前开始岚州除源城外的其他地方也开始大肆传染,根本就收拾不住。这不烧城,那到时候岚州各地,甚至整个大赵都逃脱不掉。”
“胡闹,胡闹!”洛茯苓一拳砸在身旁的柱子上,血液顺着指尖流下,滴在地上。
魏川急忙跑过去拉她的胳膊,洛茯苓甩开他的手,大声吼道:“朝廷已经派人派物资来了,为什么不用?为什么就到了烧城这一步。”
她抬头看着源城的方向,浓烟滚滚,一半的天都被烟尘遮蔽。
魏川和太医们也跟着抬起头看着那边,他们脸色惨白,眼睁睁地看着那里的火势越燃越旺。
洛茯苓一把拔下头上的簪子,猛然刺入自己的手腕。
“茯苓!”魏川吓了一跳,伸手想阻止。
“让开!”洛茯苓从一个下吏手中抢过缰绳一跃上马向着源城奔去,几乎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众太医面面相觑,魏川大喊道:“快跟上啊!”
众太医一窝蜂地往前跑去,洛茯苓策马冲到源城门口,火舌冲天,空气被烧得变了形,浓烟滚滚,将她的视线全部遮掩,她大口呼吸着,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翻身下马,周围都是火海,浓烟呛得人眼冒金花,她艰难地挪到源城墙头上,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
她双腿发软,手脚冰凉,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魏川和肖荼跟上来把洛茯苓拉了出去。
“是你下的令吗,是你让人烧城的?”洛茯苓扭脸瞪着肖荼,眼中的怒火快要将人焚灭。
肖荼一甩袖子:“无奈之举,洛大人心系百姓是好事,但也得顾全大局。”
洛茯苓一行血泪留下,瞪着他向他一步步逼近:“里面不仅是源城百姓,还有各地前来支援的游医郎中,他们呢?”
“如今城中哪里还有没染病的,自然是都烧了最保险。”
“一个都没放出来?”
“自然不能放。”
洛茯苓咧嘴绽出一个可怕的笑容,然后从一个护卫的身上抽出一把刀当着所有人的面捅进了肖荼的腹中。
“噗通!”一声,肖荼跌倒在地,鲜血汩汩地从他的身体内涌出,他捂着自己的胸膛,满面惊骇,他的手慢慢松开捂住伤口的手掌,鲜血喷溅,染红了他的衣裳,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洛茯苓:“你。。。”
“我的弟弟,是世界上最良善的孩子,他为了救治源城百姓小小年纪就离家千里,为什么会有你这种畜生!?你凭什么,凭什么烧城!”洛茯苓一刀一刀地刺进肖荼斗的身体,鲜血淋漓。肖荼斗的手渐渐垂了下去,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洛茯苓感觉到自己的双臂也湿漉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握不住刀柄,手中的匕首也随着他的倒下而坠落在地上:“赵国的医者他们又凭什么要被你决定生死!你去给他们陪葬吧!!”
魏川上去拉住她,急道:“茯苓,茯苓,你冷静些。”
“大哥!大哥,谷子,谷子他还在里面啊,我们的弟弟,谷子他还在里面,我还没有见到他呢!”洛茯苓想哭,可已经说话都艰难万分,根本哭不出来。
魏川将她抱进怀里,紧紧地抱住她颤抖的身躯。
太医们赶到的时候都赶紧给肖荼治伤,没有人指责洛茯苓,小太医甚至很是解气地看着她。
洛茯苓瘫坐在地上,双眸呆滞地看着前方,眼中满是绝望。
魏川几乎疯狂地去撞门,哪怕烈焰已经灼烧了他的皮肤,哪怕浓烟熏得他睁不开眼都没停下来。最后是岚州驻军将两个人架走。
洛茯苓清醒的时候人在囚车里,她的双手和双足都绑在一起,囚车的四角挂着铜铃,每响一次,洛茯苓就浑身打颤一次。
魏川守在她的身前,眼眶泛红,一直盯着她的手腕。
魏川一把抓起她的右手:“茯苓,你听大哥说,这些人要押你回邺城,你杀了朝廷命官,怕是无法安生了,囚车已经打开了,大哥待会儿引开守卫的这些人,你趁机赶紧跑!”
洛茯苓呆呆地看着他,眼睛里的光芒渐渐黯淡,她张了张嘴,昏昏沉沉地摇摇头:“大哥,你去把谷子找回来,哪怕是遗骨也找回来,我要见到谷子才能安心。”
“好,我去找谷子,你一定要跑出去知道吗?”魏川瞄了瞄四周把洛茯苓的匕首塞进她的靴子里。
洛茯苓再摇头:“我不跑,我要带谷子回家。大哥,诚王和许远宁不会看着不管的,他们不会让我死,你放心,你去找谷子吧,我求你了。”说着一行血泪又顺着脸颊滑落。
魏川低头,目光灼灼:“嗯。别哭了,茯苓,我去找谷子,求求你,你不要再哭了。”
“我等你!”洛茯苓说完,放开了魏川的手。
魏川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火烧源城以及洛茯苓杀害命官这些事几乎一瞬间传遍了赵国各个地方。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要对着那肖荼骂一声活该。陈召是在利水司听到这件事的,起初他并不信,直到张祎修拿着急报去找许远宁的皇宫与他碰到才相信了。
陈召当路背过气去,张祎修急得一把将他抱回家。缓过来第一句话便是:“谷子。。。。。他真的。。。?”
“信是魏川寄回来的,斥候一路不停送到我手里。谷子是真的没了,尸骨被魏川带着正往邺城来,茯苓应当是两日后进城。”张祎修无奈地摇摇头,不知该怎么安慰:“肖荼也是诚王亲信,我得赶紧进宫看诚王要怎么处置。许将军这时候还在禹州,我都不敢想他知道了会怎么样。”
“许将军为什么去禹州?”
“袁昇在禹州,他要去把袁昇手里的兵权夺回来。”
陈召皱眉想了一下说道:“不管怎么样他必须回邺城,他在茯苓的活路就大一些。”
“好!我这就写信给他。”张祎修匆忙去找笔墨,边找便宽慰陈召:“你别急,放心,有我在,茯苓不会有事的”“
陈召攥紧拳头哽咽,一次又一次尝试平复心情,最后还是把头埋在张祎修的怀里痛哭起来。
邺城城门口熙攘的人群中,囚车在缓缓地行驶着,洛茯苓安静地坐在里面。
外面的士兵用长矛指着囚车,一声不吭。
洛茯苓抬头看了一眼太阳高照的天空,太阳很毒辣,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她的脑袋也晕沉沉的,闭上了眼睛,没有一丝力气去想任何事情。心叶带着管家婆子追着囚车哭嚎,洛茯苓沉着脸连回应的心力都没有,她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谷子稚嫩的小脸,想起他在老家峪下谷第一次叫她阿姐的模样。
洛茯苓痛苦地发不出声音,她的泪水浸湿了身下的稻草席子,心叶的哭喊更加刺激了她的神经,她猛地睁开眼睛,双目猩红地瞪着太阳。
朦胧中看到了都水监众人,他们似乎不再用挑剔刻薄的神情看她,贺白也在人群中,他神情痛苦,双目通红,视线一刻都未从她身上离开。再往前是陈召和张祎修脸色苍白地站在街道的另一端望着她的囚车,他们的眼眶也是猩红的,一副悲戚欲泣的模样。
最终却没有见到想见的人,洛茯苓失望不已心里更加痛苦起来,她的身子开始微微颤抖,烈日高照,她却如坠寒窟。
她头发披散着,脸庞瘦削,脸上还沾染着斑驳的血迹,身体虚弱地靠在囚车上,小吏将她拽下车来。洛茯苓的腿有些发软,但却硬是坚持着一步一步向宗□□走去。
“大人,犯人带到!”士兵在宗□□的大堂门口禀报道。
宗□□的大堂门口站着两排侍卫,府尹邱忠明见到洛茯苓先是愣住,随即他的目光变得阴狠起来,他的脸部表情变化让人难辨真实。
“洛茯苓,洛大人,你也有今天啊?”他嘲弄地笑着。
洛茯苓的嘴唇动了动,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邱忠明哈哈笑着,笑得眼角的褶皱都皱起来了。他伸手在洛茯苓的脸蛋上摸了摸,继续说道:“洛大人,我就不明白了,您好好办差前途似锦,怎么就出去几天回来就得做阶下囚了呢!”
洛茯苓依旧不发一言,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邱忠明笑够了,转而严肃起来:“得先委屈您去我宗□□的牢里住几天了,您放心,我会好好招呼您的。”他看了看旁边的小吏,小吏会意拉住洛茯苓的胳膊。
洛茯苓用尽全身力气甩脱了那人,她踉跄了几步咬牙扶住旁边的柱子才站稳:“我还未被罢官,现在还是都水监司丞,你们没资格碰我。”
“司丞又怎么样?你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能翻出多少浪花来。”邱忠明轻蔑地看着她。
洛茯苓脸色惨白,身子颤巍巍地靠在柱子上喘息:“邱大人,同朝为官应当知晓万事皆有变数,做人理当留一线。”
“哈哈哈哈!你知道你杀的是朝廷命官吗,律法严明,是杀头的罪过!”邱忠明狂妄地大笑起来,他大袖一挥:“带下去!”
洛茯苓被带到宗□□的牢房,她的眼睛紧紧盯着牢房门。这是一间比其它牢房要宽敞不少的囚室,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洛茯苓一步步挪到稻草堆躺下去,双手紧紧抓住身下的褥子。
“洛大人,这间牢房住过不少大人物呢,您能来此一遭也算是荣幸了。”一个歪帽子的狱卒笑嘻嘻地走进牢房,将一壶茶递到洛茯苓的手中。
洛茯苓不理他,狱卒尴尬地收回茶杯,讪讪地退出牢房。
牢里潮湿得很,才呆了一会儿洛茯苓的身子开始发抖,身上各处不断传来疼痛。眼前一片昏暗,虽有些光渗进来,但是洛茯苓的眼睛已经慢慢感受不到光了,她伸出手,反复地揉搓自己的眼皮,最后确认自己的确又看不到了。
她觉得身上的伤口在渐渐复苏,每一个细胞在痛苦地呻吟。慢慢闭上眼睛,让自己习惯性地陷入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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