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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洇跟着他来到前院花园的凉亭，若不是熟悉的景致，她都快以为自己才是这家的客人。
食指轻扣石桌，李伯看着她道：“嗯，从哪说起呢，不如你先叫我声舅舅听听？”
舅舅？她可没听娘说过这事，何况他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应该是这个辈分，但娘对他的态度，确实又不一般。
面前的人整暇以待，想知道真相的墨洇，看着脚尖小声叫了句：“舅舅好。”
李伯听到满意的回答，开怀大笑：“好，好。小丫头好奇的事，这就告诉你。”
说完，他走向池塘边，望着水下不时游动的金鱼，缓缓讲述着——
当年你娘成亲时，是要嫁给夏王爷的。原本这亲事早就定下，没想到半路遇上你爹。
那时，他虽有小成，却比不上我们家。偏偏你娘喜欢得紧，经常与他相聚，久而久之，陵城就有了关于她的各种传言。
为堵住流言，两家决定提前结亲，我作为长子，只好听从父亲的命令，在府里守着你娘。
没想到，成亲那日，大家还是被你娘骗了。
她借着与王爷相聚的机会，偷偷与你爹商量好同时结亲，并在迎亲路上换了轿子，待盖头揭开，为时已晚。
这件事后，父亲气得病倒，没多久就去了，我也远行拜师，学习医术。
母亲不忍她受苦，暗中帮了不少，等我回到陵城，母亲早就离去，你娘也与我疏离了。
为了守住唯一的亲人，我便留在这儿开了医馆，不时来看望她。
站在他身后的墨洇静静听着，敢和包办婚姻做斗争，她从心底佩服起这个娘来。
可对方是皇亲，娘这么做，应该惹恼了不少人，尤其是王爷，那夏家大哥的神情就是例子。
她给李伯斟上杯茶，问出了心中所想。
“这些你娘早就预料到了。”
他从回忆中抽离，靠坐在凉亭的栏杆边答：“成亲那日你爹迎亲轿里坐的，就是王爷的心上人，这一换，王爷高兴还来不及，至于剩下的事，便水到渠成了。”
嚯，还有这种事，难怪夏融曾说他爹娘恩爱，恐怕他们远行，就是懒得理会这城内的流言吧。
“旧事说完，也该说说眼前的事了。”
李伯领着她来到书房，取出一大摞账簿堆到桌上：“你爹的病因，是这个。”
她随手抽出本册子，粗略地翻阅了几眼，只见上面全是赤色的减。
来了这么久，完全没听人说起这件事，府内的吃穿用度也并未削减，难道这是衰败的前兆？自己该不会要流落街头讨饭吧？
“如你所见，墨家的生意出了点问题。虽不至于立即垮掉，但若是任由其发展，也足以致命。”
看透她心中所想，李伯取出她手里的册子，将墨家目前的状况同她细细讲清。
感觉有些累，他倒茶饮下，将此举的目的徐徐道出：“你爹眼下需要静养，我也无法放下医馆的病患，家中事务还需你娘操持，如此，这问题只能由你解决。”
她来解决？这可是关乎近百口生计的生意，她一个打工人哪里懂这些！
自认没什么本事的墨洇连忙摇头：“不行不行，舅舅，你高看我了。我连书都没读完，这么大的招牌，可不能砸在我手上，还是请懂行的高手比较稳妥。”
料到她不会轻易答应，李伯又继续劝道：“这次末考成绩，就是你有能力的证明。别急着否定，我知道你找了郁家小子帮忙，他可是告诉我，里头好多法子连他都未曾想出。”
“你明明有能力，却不去尝试，让爹娘为此操心病倒，你也愿意？”
自然是不愿意。
墨洇在心中反驳，虽然不是亲生父母，可他们这几个月给予自己的，是从未感受过的幸福和满足。
“不愿意？那就接下这担子，最后还有我把关，你怕什么。再说了，高手毕竟不是自己人，到时偷了这家业，你又该如何？”
这，她倒是没想过，若是外人把墨家的工艺偷走，那她可真就成了罪人。
见她开始犹豫，李伯甩出杀手锏：“我听你娘说过，她很是忧心你的亲事，若你主动接下这担子，想来她就不会再问这事了。”
她知道，于情于理，自己都该做点什么，可这不是过家家，万一失败，那墨家……
在脑内一直观察她的少女终于忍不住，冷冷地命令道：“答应他，别忘了你的目的是什么。现在你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没了墨家，任何人要杀你都轻而易举。”
还真是要命了，想做个咸鱼怎么就这么难！
她无奈地摊坐在椅子上，望着桌上堆成山的账簿，垮下脸吐出两个字：“我接。”
刚说完，李伯就将账簿推到她面前，要她抓紧查看，并早日想出解决方案，给他把关，以免墨家陷入更大的困境。
得，这回是彻底与假期说拜拜了。
不过，抱怨归抱怨，墨洇立马开始分析账簿，毕竟她还想多活几年。
熬了三个通宵，她总算是搞明白了，墨家现在最大的危机就是活钱少，而且专用原料涨价，最多能撑到今秋，算上进贡要准备的东西，又是一大笔开支。
难怪爹会病倒，应该是为了讨回欠款，和那些达官贵人周旋许久，伤神劳心所致。
虽说这是回款最快的方式，可自己实在不会这场面交际，看来只有从产品的售卖上入手试试了。
将计划拟定在纸上，吩咐寒酥送去客房给李伯过目，她终于有空躺倒在想念许久的床上，彻底放松入睡。
那边，照例给墨老爷看病的李伯收到计划，直接把东西扔给了榻上的人：“我只会看病，这个还是得你来。”
他拿起怀里的纸刚瞟一眼，立马从榻上坐起：“你都告诉她了？”
没理会他的质问，李伯轻轻压住他的额头，将他推回榻上：“这事迟早会被她知道，不如趁现在让她也出出主意，我看那丫头不比你差。”
“再说了，就你现在这副模样，能干什么，又去和他们喝酒？”将药碗递给他，李伯转身坐在高背椅上，研究新的药方。
墨老爷被他噎住，默默喝完药放在小桌上，仔细阅读起墨洇的计划来。
半晌过去，李伯让人将写好的药方拿去熬煮，瞧了眼榻上还在思量的人，干脆回医馆给墨洇找些补气血的药材，免得又被他怪罪。
晚饭后，李伯提着一大包东西进了墨府，直奔主院：“我说你到底看完没有，那丫头的法子能不能行，我还得给她回复呢！”
听到这声，墨老爷一脚踢开地上的瓦罐，急忙藏进被窝，整理好身上的薄被，斜靠在床框上养神。
行医多年的李伯刚进门，便闻到了淡淡的酒味，还跟他装睡？没门儿！
轻轻放下手中的东西，他在床前站定：“你倒是悠哉，交出来吧，墨老爷？”
床上的人装作惊醒般睁开眼，迷迷糊糊道：“蓁蓁的计划我看了，详细周密，点子新奇，胆子也大，说不定真能成。”
不给他机会继续装傻，李伯抄起棍子就往床边走来，吓得墨老爷直往床里钻。
李伯努努嘴，白了他一眼，这妹夫，真不知妹妹到底喜欢他什么。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落下，酒香反倒扑鼻而来，墨老爷睁开半只眼偷瞧他，心痛得无以复加：他好不容易找来的酒，就这么没了！亲娘啊！
故意站在他旁边豪饮的李伯咂咂嘴，享受极了：“难怪你要藏起来，确实好喝。”
“想喝？”他将空罐子在墨老爷眼前快速晃了一圈，收到旁边。
“那你就得听我的，按时喝药，早日好起来，省得我天天往你这儿跑，还得操心妹妹将来的生活。”
平日里这时候，他早就躺下休息了，要不是因为妹妹，他才懒得管，真是倒霉。
墨老爷连连点头，抓着他的袖子乞求：“诶诶，我听你的，可千万别把这事告诉她们。”
李伯抬袖甩开他，坐在稍远的椅子上，拿出刚刚的瓦罐威胁：“这个嘛，看你表现。那丫头的计划到底如何，你跟我说清楚，别一会儿漏了馅儿。”
这边，被叫醒的墨洇睁开双眼，懵懵地看着周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接过寒酥递来的药膳，仰头喝尽。
还散着热气的荷让她瞬间清醒许多，清凉的味道不停往鼻子里钻，惹得她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里面的东西记得每日喝下，可别仗着年轻不重视身体。”李伯把药放在桌上提醒道。
“还有，你那计划我看过了，很不错，就先从我医馆附近的那件铺子开始吧，有什么事我也好照应。”
她木讷地点头，心中却没有一丝兴奋，毕竟，理想和现实中间隔着的，可不止行动这么简单。
李伯知道她在愁什么，主动揽下说服郁家和林家的职责，让她安心准备别的，七日后直接去医馆找他。
心存感激的墨洇起身送走李伯，来到小院漫步。
本想把脑子里杂乱的思绪全部倒掉，却愈加混乱，干脆加快步伐围着院子冲刺，直到气喘吁吁，总算轻松了些。
七日后，墨洇按照约定去了南山堂，与李伯商讨明日活动的细节。
刚进门，就见郁离坐在堂口，手里的茶早已放凉，似是专程等了很久。
不等她坐下，郁离就承诺道：“蓁蓁，事情我已知晓，定会全力支持。”
“多谢景明哥，也辛苦李伯了。”
她坐在二人对面的椅子上，四下张望着，将堂内扫了一遍，也没发现林菁苒的身影，难道是她爹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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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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