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立松梢月

作者:曾小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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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卷


      张鹤姿告假得到比准,十三日那天,她匆匆出城到福汇茶馆秘密和周洪谟会面了,她一路小心谨慎看看周围有没有人跟踪,这次她还是比较警惕的。
      张鹤姿到了福汇茶馆九号房,她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周洪谟的声音,“进来吧。”
      张鹤姿进门把门关上,她看见周洪谟戴着深色檐帽背对着她坐在桌边,他一身隐士着装。
      张鹤姿走到前边,周洪谟忙站了起来,拱手鞠了个躬,“张监事,老夫对您的救命之恩,感恩涕零!”
      张鹤姿看对方此举,忙止道,“哎哎大人,小的收受不起您如此大礼啊!”
      周洪谟,“要不是你出手帮忙找到药方,估计我周府,后继无望了。”
      “你可是我周府的贵人!”
      张鹤姿,“大人过奖了,对我来说,力所能及之事,能挽回您公子性命,值得,嘻嘻。”
      周洪谟,“我周某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您帮助了我,那老夫回馈与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请坐!”
      两人入座边喝茶便开始聊起事了。
      周洪谟,“记得当年圣上让老夫负责了纪淑妃出殡事宜,把棺椁从城外抬至茂陵,特点令我安排了三批人手。”
      “我等与第二批人将纪淑妃的棺椁抬送至昌平州之时,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你知道,皇家出殡,世人皆知,那陪葬品是必须物,尊位越高,陪葬品越是丰厚。”
      “那纪淑妃是妃子之位,出殡至茂陵的路上,多多少少引来一些靠偷盗抢劫为生的悍匪。”“为了安全起见,当年随我同行一路护送的锦衣卫的人就有两百多人。”
      “就是在昌平的途中,发生了件令老夫至今无法忘怀的事…”
      周洪谟继续道,“那一夜,纪淑妃的棺椁被临时存放在昌平州衙府里,当时负责接待我们的是昌平的知州曹承朔曹大人。”
      “我与同行的內监们刚进府里休息,就收到京城那边的来报,要求禁锦衣卫人员立即回城,当时老夫是极力不同意的,可负责来报信件的骑士,说是锦衣卫统领的指令,也是圣上的指令,必须执行,老夫当时只能服从。”
      “为保纪淑妃棺椁安全,曹知州特地给安排了一百多人手同行,可衙府里的兵,防卫能力哪能跟锦衣卫的人想比,老夫当时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不出所料,到了昌平鼓楼,眼看不到半公里路就到茂陵了,当时老夫可是一夜没睡啊,就在夜半,老夫发觉存放纪淑妃棺椁的偏房有动静!”
      “可当时负责看守的士兵毫无察觉,个个都在打盹!”
      “老夫进房内查看实情,纪淑妃的棺椁看起来没有被动过,但是老夫总感觉不妙,我挪开纪淑妃的棺盖,果然发现纪淑妃的遗体也不见了,里面的陪葬品一个都不剩!”
      “最后老夫把棺盖盖好,立即给圣上写了密函。”
      张鹤姿听到说纪淑妃遗体失踪,又失望又困惑。
      周洪谟继续道,“三日后,老夫收到了皇上的回函,随行的抬梓器的第二批內监们已完成任务开始回了京城,圣上令我安排负责抬行的第三批人手直接回城,并假意告知说棺椁已有另一批负责的人员接手。”
      “圣上还要求,不得将此事声张出去,就这样,至今,参与护行的曹知州都不知道纪淑妃遗体失踪之事!”
      “你可知当时的锦衣卫的统领是谁?”
      张鹤姿,“是谁?”
      周洪谟,“哼哼,就是当今万贵妃的弟弟,万喜!”
      “老夫怀疑,撤回锦衣卫人手,他是故意的!”
      “可是照着皇上对贵妃的专宠,谁人敢动他。”
      “至今,当年之事,圣上都没有怪罪他!”
      “纪淑妃遗体失踪,圣上应该秘密安排了东厂的人去查办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夫也不知事情进展得如何,也不敢再去过问此事。”
      “朝中万家做大,万安又是内阁之首,在他面前,谁不自危?”
      “你万万不可在城内把你姨母之事声张出来,不然只会引火烧身!”
      张鹤姿想不通,“为什么连遗体都盗?想不明白。”
      周洪谟,“嘿,您可听说过,冥婚?”
      张鹤姿,“听过。”
      周洪谟,“哼哼,当年纪淑妃,你姨母,在宫里可是一品的美人,美得不可方物!”
      “那时,那长安宫的万贵妃,对她可是无比嫉妒啊!”
      张鹤姿想了想,回了点思路,“周大人,当年,我姨母是怎么死的?”
      周洪谟,“老夫接手出殡事宜时得知,说是病死的!”
      张鹤姿,“什么病?”
      周洪谟,“这老夫就不清楚了。”
      “后宫主子过世,我们都不会过多知晓,更不会去刨根问底!”
      张鹤姿,“周大人,当年我姨母去世,谁人负责入殓?”
      周洪谟,“示寂院的人。”
      张鹤姿,“那当年,示寂院的掌印,是谁?”
      周洪谟,“是內监来悠望来掌印,可惜,人早已去世了。”
      张鹤姿想了想,示寂院的人现在是游掌房主持,不知换了多少批人了,纪淑妃的线索又断了路。
      谁盗走了纪淑妃的遗体?皇上当年找回纪淑妃的遗体了吗?
      不过,皇上有一手遮天的本事,找回纪淑妃的遗体也是唾手可得之举,找回的纪淑妃最后被葬在了哪里呢?

      中秋节到了,这天晚上,家家户户都沉浸在节日的喜悦和热闹的氛围里,绮王府纪无佲吃了小边月饼,没什么胃口,他又开始思念张鹤姿了,唯有张欣甜和燕儿,这乡下来的姑娘,第一次吃月饼这玩意儿。月饼有油豆沙味的,有五仁味的,两姑娘很好奇又知足,那些果子,她们都懒得动。

      皇城里浣衣局的妇女们又有口福了,她们分到了大大的梨还有几瓣柚子,还有月饼。
      光禄司里张鹤姿这日是没什么心情的,大家都在享受着节日的甜点美食,她自己在火房另外弄了白切鸡,装了些甜点和月饼,用小提梁盒装好拿回自己寝舍,她打算夜半去找步公公。

      夜半,皇城里大家都入眠了,步千城从谨身殿的屋顶下了梯子,他要回自己的寝舍吃第二餐了。
      步千城吃着吃着,听见有人在外边轻轻敲门,他问“谁?”
      张鹤姿小声道,“是我,小盒子,步公公!”
      步千城,“进来吧。”
      张鹤姿拿着小提梁盒进来了,她把门轻轻关上,“嘻嘻,步公公,我来看您了!”
      步千城不太相信,这小子怎么会来找他。
      看着张鹤姿手里的提梁盒,步千城问,“里面有啥?”
      张鹤姿把提梁盒放桌上,她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用紫砂碗装的白切鸡和姜葱沫味碟,然后小声道,“嘻嘻,这是我给您特地做的‘湛江白切鸡’!”
      “您尝尝,这鸡肉鲜香嫩滑,可好吃了!”张鹤姿说着把甜点和月饼也拿了出来,还有柚子。
      步千城,“本官虽然喜欢吃肉,但你休想拿肉来巴结我!”嘴上虽是这么说,但他见着东西就来食欲,忍不住夹了一块鸡肉沾了沾姜末。
      张鹤姿听到这句话,她忍不住“呵呵呵”笑出声来。
      步千城立马说道,“你小声点儿,谨身殿虽大,还是会吵到皇上那里的。”
      “皇上在休息呢!”
      张鹤姿小声回应,“知道知道!”“咳咳,不巴结不巴结,我就是看您亲切,把您当成亲戚的。”
      步千城其实心里是非常开心的,因为他一个人独来独往,没人主动跟他说过话,更没人陪他过过一次节,张鹤姿今晚不睡觉,他知道对方是有心来看他的。
      张鹤姿,“步公公,今天是中秋节,晚上的月亮,肯定特别圆!”
      步千城吃白切鸡吃得甚欢,无意问她,“想到屋顶看月亮不?”
      张鹤姿,“想,特别想!”看了看旁边高大的谨身殿,“在大殿的屋顶看月亮,那月亮离我们更近!”她脸上迫不及待。
      步千城,“谨身殿这么高,你上去,可要小心咯!”
      张鹤姿,“不怕不怕,我身边不是有步公公您这样大宗师级的高手在吗,摔了也有您救,嘿嘿!”
      步千城不屑的笑了笑,“哼哼,你以为能爬上殿顶的,都会武功?”
      “我可不是什么大宗师,就一太监。”
      张鹤姿看着步千城说话认真的脸,丝毫让人看不出他在说假话,她有点意外,她想起了当初她师父百木摇,那时,百木摇看见她也没有承认身份的。
      张鹤姿心中叹道,大宗师的人果然都是喜欢隐埋身份的,呵呵!
      步千城虽然不承认自己是大宗师,但是他的手,就出卖了他。练过武的人,手指背面都有厚厚的疙瘩,张鹤姿一眼就看出来了,她没有揭穿,只是在旁暗暗偷笑。
      不过张鹤姿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她偷袭万贵妃那事…
      张鹤姿,“步公公,您一般,什么时段要到殿顶守夜?”
      步千城,“圣上一般过了巳时就会回房就寝,这个时候我就要上去守夜了。”然后问她,“怎么了?”
      张鹤姿机智到,“没什么,就是想知道您守夜会不会很辛苦,嘿嘿!”
      张鹤姿在想,当时她去偷袭长安宫的时候,是在辰时,还没到步公公上去大殿顶上守夜的时段,还好,没被步公公发现!

      步千城从木梯爬到了大殿顶上,他看着张鹤姿一步一步爬上来,张鹤姿手里挂着提梁盒,里面装着果子和甜点还有月饼,步千城看着,真担心她不小心摔着了。
      两人坐在殿顶上,张鹤姿打开盒子,拿出拨好皮的柚子给步千城,步千城吃着柚子看着月亮,他第一次感到氛围如此惬意,如此温馨,此时,张鹤姿对他来说,已不是外人了。
      月亮好圆,又圆又亮,星星也亮,没有一丝云,张鹤姿从来没坐在这样的高处见这么圆的的月亮,她心旷神怡!

      跟着纪无佲玩到大的男仆小丘子,如今成了绮王府的丘管家,之前原木坊被万贵妃的人包围,做木活的场工被万贵妃的人驱逐后,没有再回来,只有小丘子回来了,纪无佲对他来说,是世上唯一最亲的主了。
      今日上午,丘管家被急忙唤去纪无佲的书房,燕儿看见他神色紧张,她记得昨日听丘管家和王府里其他仆人说到了件事,说绮王府准备迎来一位美人,而且有看到丘管家安排下人打扫整理了右边的侧院。
      燕儿在想,一定是那位“美人”快到绮王府了,燕儿有这种强烈的直觉,她偷偷跟上去,在外边屋角偷听纪无佲在里面和丘管家谈话。

      纪无佲,“今日下午晳美人的马车可能就到沧州城了,你在门口接待她,给她安排住右边的侧院。”
      丘管家,“好的,王爷。”
      纪无佲,“她可能是贵妃的内线,还是提防着点,勿让她随意进我的书房,记住了吗?”
      丘管家,“记住了,王爷!”
      纪无佲,“若发现她有什么特异的举动,记得跟我汇报。”
      丘管家,“是,王爷!”

      燕儿听到后立马偷偷跑回去跟张欣甜说事了。
      张欣甜很惊讶,“她是细作?”
      燕儿,“对,王爷就这么说的,还要求丘管家多提防着点,不让她随意进王爷的书房!”
      张欣甜,“原来是贵妃的人,怪不得无佲哥哥想拒也拒绝不了,贵妃真是仗势欺人!”
      燕儿,“丘管家私底下跟我聊过绮王府之前发生的事,开始就是万贵妃的人包围了这里的!”
      张欣甜愤怒道,“包围了这里?真是存心不良!”
      “是细作假不了了,既然咱们不能赶她走,就把她挤兑出去,哼!”

      大官署办公处,张鹤姿看着前边想事情,她突然忍不住直傻笑,“嘻嘻嘻!”
      成署正看见,问她,“张监事,遇上了什么好事?”
      张鹤姿回过神,看了看成署正,回应道,“没有,就是觉得步公公这个人,很好玩!”
      成署正,“好玩?!”
      张鹤姿,“中秋节那晚,我自个掏银子去珍馐署,拿了半只鸡,给他做了道菜。”
      成署正,“哎哟行啊,张监事,你胆子真够大,如此巴结他!”他向张鹤姿投来钦佩的眼光。
      张鹤姿,“哎,其实步公公,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威严,拒人于千里之外,”她想了想又忍不住笑了笑,“步公公常挂在嘴边那句话,就是吓吓人而已,嘻嘻!”
      成署正,“您说的是,那句吗?”
      张鹤姿模仿步公公的语气道,“再做不好,本官叫圣上把你给换咯!”“额呵呵呵…”
      成署正,“嗐,别提了,上次步公公说了这句话,我的胆差点被吓破了!”
      张鹤姿,“嘻嘻嘻!”“我跟他接触好多次了,他还有一句经典的口头禅。”
      成署正,“哪句?”
      张鹤姿又开始模仿步公公的语气道,“本官虽然喜欢吃肉,但你休想拿肉来巴结我!”
      “哈哈哈…”
      成署正不敢相信,他也被乐了,“呵呵呵!”
      成署正打心里佩服张鹤姿,至少他知道了,步公公这个人,虽然不易讨好,但不会威胁到光禄司大官署的人。

      公皙艳的马车到了绮王府门口,丘管家在门口迎接她,公皙艳进了绮王府庭院,她看见张欣甜和燕儿站在庭院空地处看着她进来,她问丘管家,“这位是…?”
      丘管家,“晳美人,这位是王爷的义妹,张欣甜姑娘!”
      公皙艳上前给张欣甜行了礼,“见过妹妹!”
      张欣甜认真地扫视了她,很嫌弃,“哼!”
      接着张欣甜甩袖转身跟燕儿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公皙艳不明白,怎么她一进来,绮王的妹妹就这么讨厌自己,此时她想起了万贵妃说的那句话,“在绮王府,要学会适应那些不喜欢你的人…”
      丘管家,“晳美人,绮王给您安排的是这边的院子,在下已安排人清理收拾好了,这边请。”说着把她们带进了右边的侧院。
      公皙艳看着宽敞干净的屋子,她非常满意,她想,绮王妹妹不喜欢她又如何,井水不犯河水,她能把我怎样?
      丘管家,“晳美人,这就是您的住处了,日后有什么需要,跟我直说便是,我是绮王府的管家。”
      公皙艳,“好,多谢管家!”
      丘管家退出去了,陪她的丫鬟梁馨放下身上大大小小的随行物,公皙艳从来没感觉到这次回到了沧州如此安逸快活,她仿佛获得了重生。

      万安这日去了邵宸妃他爹邵国公的府里,在纪无佲没有出现之前,万安和万贵妃一直支持朱祐杬做太子,如今纪无佲被发现,成了绮王,他暗地里开始有了想法。
      万安,“邵国公,万某我许久没有到您府上喝茶了,本就是自家人,不来坐坐,还真过意不去啊!”
      邵国公,“哪里话,万达人,咱们可是同船之人,你得常来我这看看才行!”
      他们在茶桌边坐了下来。
      万安,“邵国公与我府虽近,可如今路上忽然长出了一片荆棘,万某我踩着两脚生疼,恐怕日后这条路不好走啊!”
      邵国公,“有荆棘,那就避开,先绕个道,等时机成熟我们再除掉!”
      万安,“哎邵国公,你这话就不太合理了,有荆棘就要去掉,荆棘刚冒出嫩叶被发现,这不就是最佳的下手时机吗,不然等荆棘长成密林,到时就更难以通路了…”
      邵国公,“可这片荆棘,根底太深,不好马上除啊!”
      万安,“找着了根,还担心除不去?”
      “给根淋上枯死药,或是把根烧死,总能有个办法,把这根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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