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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盛音音虽然和林太医相识不久,但从他今日行事举止便知道他这一声叹息必定意有所指,于是便知趣的问道:
“林太医信不过苍佩?”
林太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四下里扫了一眼,轻轻地叹了口气。
盛音音立刻明白过来他是嫌人多说话不方便。
于是便连忙吩咐房中的丫头们出去,只需守在门外便可。
丫头们领命出去。
盛音音这才说道:
“林太医有话不妨直说。”
林太医环顾了一下四周,确信房中再无外人,这才开口说道:
“微臣信不过苍佩,不为别的,只因为她在王妃进府之前便已经三番四次的加害静王。当时微臣也曾经劝过静王不要姑息养奸,可静王念及旧情,不仅不与她计较还帮她说话开脱,这才令她一错再错到了今天不可收拾的地步。”
在不知道苍佩与齐梁的北疆旧事之前,盛音音对林太医还是深信不疑的,可如今她知道了苍佩与齐梁曾以姐弟相称,便不肯再轻易相信林太医的话了。
只见她淡然一笑,说道:
“依今日静王处置柳正旺浅薄的雷霆手段,苍佩若果真要害他,他必定不会坐以待毙。再说便是他念及旧情不肯处置苍佩,他的那些侍卫们也都是死的不成?就不会寻个机会教训教训苍佩?难道他们也都和苍佩有旧?或者,其中还有什么旧事是我不知道的,林太医不妨直说。”
林太医见她不信自己,只得心下一横,直言道:
“王妃果然是个聪明人,只是小看了苍佩。苍佩此人,说是司马昭也不为过。”
盛音音听他将苍佩比作司马昭,更加不信他所说的话,笑道:
“她不过一个小小的管事娘子,哪里就称得上司马昭了?便是她想做司马昭,只怕也没有那个能耐。”
林太医看她仍是不信,只得将实情和盘托出:
“王妃有所不知,这苍佩姑娘从前侍奉太后的时候便有意结交宫中妃嫔,在北疆的那十年,若不是她贪念作祟,只怕现在早已经一步登天执掌凤印了。如今她屈居静王府沦为下人,王妃以为,她的心里就毫无怨言心甘情愿么?”
盛音音听他说到“执掌凤印”四个字,不觉大吃一惊,思忖了半刻,方才缓过神儿来:
“林太医此言当真?”
林太医回答的斩钉截铁:
“自然当真,微臣若有半句虚言,必遭天谴!”
盛音音听他发誓,这才信了,缓缓地说道:
“可静王毕竟是当朝天子的亲生手足,她若真的害了静王的性命,圣上也必定不会轻饶了她。眼下这样的境地,她真的肯豁出性命不要,将静王置于死地?”
林太医说道:
“一朝几尽得势,忽而位落下尘,在我们这些外人眼里都觉得可惜,身在其中的她又岂会甘心认命?”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接着说道:
“这些话微臣本不该对王妃说,可今日若是不说,只怕会误了静王的性命,王妃也难以明白其中生死攸关之处?故此,微臣才将其中缘由尽数告诉王妃,还望王妃谨言慎行,莫要将这些说与他人,以免为静王府招来祸患。”
盛音音连忙说道:
“这个林太医只管放心,这等大事,我必定不会再让第二个人知道。”
说着,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接着说道:
“既然苍佩果然有谋害之心,只怕她此去难将药引子拿来。如此,还须得林太医您亲自到宫中跑一趟,才最为妥当。”
林太医说道:
“苍佩这些年虽然身在静王府,可与宫中的交情却并未断绝,况且静王府中所用之物多为宫中所出,她作为管事娘子自然与宫里少不了来往。这一来一去之间,便与宫中各门司职变得十分熟络。此前微臣说要亲自进宫,就被她几次巧言阻拦,这时若微臣再进宫去,只怕也会无功而返,为今之计,倒不如……”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眼睛扫了盛音音袖口一眼,不再说话。
盛音音连忙问道:
“不如什么?林太医既然已经将宫中密事说给我听,那还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林太医有话,直说无妨。”
听她催促,林太医这才开口接着说道:
“上次王妃与静王夜游落水,若不是王妃倾力相助,静王早就命赴黄泉了。从那时起,微臣便知道王妃是个品性纯正之人,再不会因为一些小事枉顾人命。正因如此,微臣才敢斗胆恳请王妃再救静王一次。”
说完,“噗通”一声跪倒在了盛音音面前。
盛音音被这一跪惊了一跳,一边将他扶起,一边说道:
“这话可怎么说,若是能救静王,我一定义不容辞。只是一来我不懂医术,二来我也不认得什么神医,便是想救,也从无救起啊?”
林太医听她答应救人,立刻面露惊喜之色:
“上次王妃落水微臣为王妃诊脉,无意间看到王妃腕上戴着的便是北疆金乌城所出的玉镯。微臣知道这个玉镯对王妃而言意义非常,若不是苍佩阻拦微臣进宫,微臣也不敢向王妃提如此要求。眼下静王危在旦夕,微臣也只好斗胆恳请王妃将手上的玉镯交给微臣,救静王一命了。”
“嗯?”盛音音一愣,“林太医是说,我手上戴着的玉镯是金乌城产的?”
林太医笃定的点了点头:
“正是。”
盛音音笑道:
“那天林太医为我诊脉时这屋子里点着灯,灯影重重莫不是晃了林太医的眼睛,看错了?”
林太医摇了摇头:
“微臣早年曾在北疆住过几年,有幸见过金乌城当地的玉镯,其质润而不腻,坚兼有韧,虽然看起来与寻常玉镯并没有什么不同,但若将它们放在灯下,便可见到玉中泛起点点金光。微臣也正是凭着这点金光断定王妃腕上戴着的就是金乌城所出。王妃若还不相信,只需点上一支蜡烛,便可立见分晓。”
盛音音听他连玉镯中的金光都讲的分毫不差,便知道他所言不虚,顿时心下乱做一团。
按着她的心思,这玉镯是断然不能给他做什么药引子的,这是不离哥哥送给她的定情信物,让她交给别人,她舍不得;
可是若不给他,齐梁的性命又无药可救;虽说自己不喜欢齐梁,可也犯不上要他赔上性命,再说林太医原本是要去宫中求助的,是自己错信了苍佩才导致眼下无路可退的困境。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袖手旁观。
想到这儿,她心一横,伸手向腕上摸去。
可一触到玉镯,她的心又软了下来,再舍不得将它取下。
就在她左右为难犹豫不决的时候,忽然心中一动,想起苍佩说的七巧馆里存着的玉麒麟,于是说道:
“苍佩说七巧馆里存着一只玉麒麟,林太医不如去那里找找,兴许她说的是真的呢?”
林太医原以为她经过一番思量之后会同意将玉镯拿出救静王一命,谁知道她开口便是婉拒,心中便有些慌张。心想若是她执意不肯将镯子拿出,自己也终归没有办法。
于是他连忙解释:
“玉麒麟不过是苍佩编出来的谎话,为的是寻个由头借机到七巧馆搜一遍罢了,她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什么玉麒麟,而是那个干系到江山社稷的女子……”
说到“女子”二字时,林太医忽然脸色一沉,眼神中划过一丝慌乱。
盛音音察觉到他的异样,心下生疑,连忙问道:
“女子?那女子是什么身份,怎么会和江山社稷有干系?又怎么会藏身于七巧馆里?”
林太医自知失言,只得勉强说道:
“此事说来话长,等静王醒来以后王妃若是还想知道,微臣再寻个机会告诉王妃。只是如今静王生死未卜,咱们还是先救静王要紧。”
说完,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恳请王妃将玉镯交给微臣,救静王一命!”
这次盛音音却不扶他,反而退后了两步,紧紧地捂住了腕上的玉镯。
她最恨别人逼迫她,无论何时,对她施以强压,她都最为厌恶。
林太医见她不肯交出玉镯,心里越发紧张起来,说话声也有些颤抖:
“微臣知道王妃腕上的玉镯非比寻常,乃是闻少将军所赠,王妃舍不得这镯子也情有可原。只是微臣想着,情意若是存在心上,哪怕没有这个玉镯也是一样,并不会减少半分。闻少将军身经百战,最知道命贵物轻,便是他日后听到王妃为了救人而将玉镯献出,也必定会暗自赞许,绝不会责怪王妃。”
说到这里,他缓缓地站起身:
“这只玉镯虽说拿来做药引子,但微臣取用的只是其中一小截罢了,并不会将它完全毁掉。微臣保证,取用那一小截之后,便将余下的那些交还王妃。到时既救了静王的性命,也不会辜负闻少将军的少年情意,王妃以为这个法子可行不行的通?”
盛音音听他将自己的忧虑说的明白,又说的情真意切思虑周到,只得点头答应,将腕上的玉镯褪下来给他。
林太医小心翼翼的将玉镯捧在手心,自行取来配药。
一个时辰之后,药引子便制成了。
此物难得,林太医怕出纰漏并不敢假手于人,亲自喂静王服下。
半刻钟后,才将已经用黄酒煎过的解药给静王吃下。
接着,他便将静王手臂上的银针缓缓取下,又搭脉细观。
约莫半盏茶之后,他的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无碍了。”
盛音音一直侯在床前,听到“无碍”两个字后,连忙问他:
“林太医,这下可算安然无虞了么?”
林太医点了点头,起身朝她行了个大礼,恭恭敬敬的拜道:
“静王这次能够化险为夷,多亏了王妃倾力相助,待静王醒来之后,微臣一定原原本本的将这些禀告静王。”
说完,他从袖中掏出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帕子呈到了盛音音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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