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击的IT羊

　　林杨试着跟Sonia表述自己的担忧，也是为了让Sonia帮自己吃一颗定心丸。

　　“您说的没错，我们以前的客户都没有提出过这样的要求。我摸不准这是多严重的事情，所以今天专门过来跟您说说，不知道我们这边需不需要准备什么应对的办法。”林杨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办法跟Sonia说，为了这个我还去抢客户的手机，跟他差不多打了起来。

　　“不过这种要求，我倒也是第一次听说。你确定他已经跟Eric提了要求？”Sonia追问。

　　“我只是听到他们在旁边打电话，像打给Eric的……”林杨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这样吧，我等会跟Eric他们有电话会议，可以在会上看看有什么变动没有。你做的对，有问题及时沟通。不过我的感觉啊，这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影响进度的改动牵扯太多，会有相关人士去沟通，到我们这儿都是执行者，只需要按照他们定好的时间去做就好了，要承担的责任不大。”

　　真的吗？林杨想，不会有人觉得他的责任吗？毕竟，就算大家不知道昨晚后来的事情，也知道客户是在听了他讲解了之后才提的要求。大家不会觉得书呆子讲了什么不该讲的东西，所以才勾起了客户的想法吗？

　　“你昨天跟客户沟通的很好，”Sonia又接着问，“他们提了什么问题，对哪些方面比较感兴趣？”

　　林杨想了想，“都是一些基本的问题。主要围绕在三个方面，一是容量估算的结果怎么得来的，二是测试的数据是怎么取的，还有一个就是如何训练数据，建模的。

　　“客户有特别指出哪一块他们比较不满意，想多测试一下吗？”看，Sonia也会觉得客户的要求跟昨天的谈话有关系吧。

　　“这个倒是没有听到。只是说，五千万用户跑久一点比较保障稳定性。”

　　“哎，现在客户提的要求真是越来越古怪，什么外行的话都敢说，还一拍脑袋就是一个想法，我们提供服务的就得绕着他们转。”Sonia看看手表，“行吧，今天你先回家吧，伤的这么厉害，多休息下。” Sonia笑，“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还指望你在大数据这一块挑大梁，多干活呢。你可要尽快养好伤，充好电啊。”

　　林杨没动，“Sonia，我等您跟Eric开完会再走吧，万一有什么变动，也好第一时间能够处理。”

　　“最坏的变动就是你要跑客户那边两个月，你今天等在这边也没用啊。踏实回家歇着吧，有情况我们再同步。”

　　林杨想，如果这样的解决方案也可以接受的话，昨天自己去抢手机真是蠢到家。

　　按照这样的说法，如果真要项目延迟，哪怕是因为自己昨天的介绍引起的，自己的责任也没那么严重，那也是一个群体决定。大家还是拿着自己的那份工资，还是接着做一样或者不一样的项目，有什风险或者亏损自然都分摊到整个公司的运营里面，单个项目的影响就显得很小，而且也不需要一个小小的工程师来担心。是自己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

　　他以前总觉得对自己做的项目有归属感有主权，觉得既然是做大数据，做容量评估，那么数据容量相关的所有部分，自己应该都有种义不容辞的责任感，出了问题会主动的去想要怎么补救。可是现在看来，他的思维方式太小作坊式了。落实到具体的容量评估确实是他来做，可是在他之外，还是很多人与这一块相关联，有产品经理定容量需求，有直属上司分配工作，等他测试出来，有专门的技术文档员整理成册，还有客户经理去跟客户交流解疑。在一个大公司，每个人在项目里面的要求就是一颗螺丝钉，你也只管做好那颗螺丝钉就好了，其他的，不用管，管了也是越俎代庖。这么看，哪怕项目真正被取消，可能都不是什么大事。

　　按照这样的思路，他昨天的着急毫无意义。如果真是为部门捍卫了什么，还起码说你是一个悲情英雄，但是现在呢，为了没有必要的事情以身犯险，就只剩头脑简单的犯傻了。

　　既然这个项目如何好像轮不到林杨来担心负责了。那么剩下最大的错，就是跟客户的肢体冲突吧。

　　不知道昨天那个电话，Eric听到了什么程度，后来那个人跟Eric又是怎么解释。正常来说，一般人都不会拿出来说，何况他没事，受伤的是林杨。细论起来还是自己有错在先，先动的手抢客户手机，然后还体力不如人，被对方KO。

　　也不知道Eric听到这样奇葩的事情会怎么反应，直接交给公司的人事部门处理应该是最有可能的。林杨已经做好接到人事部电话的准备了。

　　最坏的情况，可能就是一纸解聘书，档案里面被记一笔。

　　好一点的呢，可能人留下来了，但是人事部谈话，部门经理谈话是很有可能的。然后X公司里面从此就都是他的传说……这种情况对于敏感的林杨来说，实在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林杨丧气的想，那就回家等着吧。反正就算人事部门找他，都是打他电话，也不可能来自己座位上逮人，还坐在公司顶着额头上的大包给人当西洋镜看吗？

　　很少在这个时候出公司的大门，林杨背着双肩包，衣服上的帽子拉上来扣在头顶，沿着公司门口的步行道慢慢的朝公交车站的方向走。今天的太阳很好，阳光透过步行道上树荫洒下来，在地上，在身上印出斑斑驳驳的光圈。不知道下次走这条路会是什么时候，什么心境。

　　回家后也该去求职网站上看看了，刷刷题，改改简历，免得变化来时手忙脚乱。

　　“林杨。”好像有人叫他。转身看去，袁知正从一辆车的驾驶座里面钻出来，匆匆朝他快步过来。

　　林杨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从心底里面希望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个人，希望他从自己面前消失。他知道自己平时性格说的好听点算是有点佛系，说的不客气一点就是比较被动。在人际关系上，向来都不会主动去交朋友，总是要脾性相投，相处不费力气的，时间长了，才有渐渐交心的可能。不过，他也从来不排斥性格跟自己有反差的人。只要在他能接受的范围里，霸道一点，干预心强一点的朋友他也是乐意相处的。对别人做的事情也很少会有比较激烈的情绪，或者强烈的反应。

　　可是昨天晚上，他都跟袁知那样说话了，自认为已经是很不客气，换成他被人那样说，早就羞愧的躲远。看这个人，羞愧是肯定不会的，可也应该是一个很傲的脾气，还能忍住脾气这么三番四次来找自己？他要干什么，林杨看不懂。可也不至于再自作聪明觉得这个人有好心思。

　　他站在离公司大楼不远的地方，打量着这个造成他可能在公司没法待下去的罪魁祸首，一再在心里对自己说，再忍忍，毕竟现在还在X公司，如果不想让自己留在X的传奇升华，就不要在意他。

　　袁知昨晚也没怎么睡好，想不通自己的心软。

　　不知道多少人上赶着跟自己结交，没有瓜葛还要制造偶遇。就连王逸昕那样出众闪亮的人，当时也是主动跟自己亲近。

　　怎么到了林杨这儿，自己竟然成了人眼里避之唯恐不及的人，俨然一副恶棍形象。他自然是不在乎自己的形象的，不相干的人怎么看他，他懒得管。可是这林杨，就是一个扔人堆里面也不怎么显眼的平凡人。个头勉勉强强还算可以，样子也挺多就是年轻一点干净一点，可瞧那小身板单薄的很，性格也一板一眼，教科书上刻出来似的，不怎么可爱，凭什么敢对自己印象不好？凭什么让自己对他心软？

　　真是笑话，他怎么也得让林杨服气服软。虽然一时拿不准用什么办法好，但是见到人后没准就有办法了。

　　而且，昨天可能真把那小孩推的狠了点，额头上那么老大一个包，啧啧，谁让自己身体素质太好了昵。

　　昨天那小孩那么生气，也是因为那通电话吧，看当时急的那样，直接就上手了，怎么就不动脑子？还竟然敢那样对自己说话，想到林杨昨天的态度，就有点牙根痒痒，自己就勉为其难去开发一下他的智商吧。

　　袁知带着满心为自己找好的台阶和翘的高高的姿态，第二天早早的来到了机房。九点多了，人还没来，来客户公司上班都不用准时的吗？十点了，还是不见人影，眼看林杨的两个同事都已经来上班，一问之下，原来人今天去公司了，不来这边了。而且那个叫李宇可的，嘻嘻哈哈态度好的很，一说要林杨的电话时，就摇头一问三不知，骗谁呢。呆子身边的人，也都是这样一个蠢德行吗？

　　袁知在机房的监控室里面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行吧，反正也没事，去看看客户公司在那儿看看也好，开着车就直奔林杨在X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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