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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赋税
胡言吾在御史台的生涯变得愉快了起来。
六爷发话,言官与他各退一步,他也不好意思再带些淫|秽大书过去,索性又干起了抄书的老本行。
他那上司,状元老头儿见他桌上摊着的《尚书》,欣慰的点点头,孺子可教也,因此挑他刺的次数也少了。
老头儿姓唐,叫唐百虎,背地里胡言吾没少笑话,取名时他爹妈碰唐伯虎的瓷。
人家唐寅就一虎,你还百虎。
与那考了第一却惨遭举报的唐伯虎不同,这唐百虎也是没辜负爹妈的期待,一口气考了状元,然后被发配来了御史台,冷板凳一坐就是几十年。
虽然一辈子没升迁,但好歹也吃了皇粮,成了公家人,光宗耀祖。
不过和这百虎一比,胡言吾那不争气的老爹都显的争气了许多。
“胡大人,为何今日阅读《尚书》?”
胡言吾想想,这老头蔫儿坏,后面肯定又要说:这书本官X岁后就不读了。
于是他放下抄书的笔,道:“本官没啥优点,就识几个字,靠着帮人写字抄书混碗饭吃,这书是后街卖肉的郑屠找我定的,说好的是二两,但因为我是御史台的人,给我又涨了一两,抄完给三两。”
唐百虎气得眼珠子直翻,大呼无可救药。
唐老头儿对手下这个关系户头疼,但别的言官们最近都是满面春风。
言官们献计捐赀之策,虽然皇帝没有采纳,只是说各凭自愿,但眼下还是取得了一些成效。
六爷带头,言官们也纷纷捐资,虽然数额不多,但总归是个心意,朝廷里的都多多少少意思一些。
但又过了几天,朝廷里的大臣都高呼捐赀之法,因为:
皇帝下令:整顿赋税!
晟国实行的赋税法是沿袭了先朝的,主要分为‘租’和‘赋’两项,租为田税,赋为人头税,晟朝吸取前朝灭亡教训,轻徭薄赋,但实际上田税轻而人头税重,朝廷规定十五税一,但是到了下面,层层剥削!最严重的是四分取其一!
为了逃避人头税而隐瞒人口大有人在,甚至有家庭会掐死刚出生的孩子!
苛政猛于虎也,苛税亦猛于虎也!
朝廷里新推出的赋税制度如下:
一、取消人头税,以户为单位,只收田税;
二、确立一年总税额,依照各户贫富程度确立税值,摊派各地征收,春秋各收一次;
三、贵族,官僚,士族都要交税,重定商税;
四、收税只收银钱,原本上交谷子、布匹的,一律去衙门司库折成钱币上缴。
这一变动对于贫民而言是大好事,对于国家而言也是利事,但是严重触及了上层阶级的利益。
晟朝土地兼并严重,若是只收田税,那富人们交税得交死。
贵族、官僚、士族自古以来就是不用交税的,这一下子问他们要钱,可想而知会有多么困难。
所以这条例一出,朝内外便是一片哗然!
简直是千古奇闻!
因此,几乎所有的大臣都在反对这新行赋税之法,所有人都在鼓吹捐赀之法。
不仅仅是朝堂,民间的士族也纷纷响应。
南阳、洛阳的世家大族纷纷开始捐赀,只道是为国分忧,闭口不提赋税之事。
捐赀可换一道朝廷的丹心牌坊,一时间,晟朝大陆,各地牌坊林立。
这样一来,这捐赀之法竟然也成了!
御史台是一片喜气洋洋,韩相、六部长官都亲自过来探访,作为捐赀之法的贡献者,言官们一时风头两无。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唐百虎激动的热泪盈眶。
胡言吾却不以为意,捐赀之法行的了一时,行的了一世吗?
抓问题不抓重点,这群大臣都是脑子不大好使?
还是说他们本来就是虚伪的,选择性的瞎掉了?
看着整个御史台孤芳自赏,不断地标榜自己竭智尽忠他就来气,胡言吾第二日干脆告了假。
早上他醒的早,因为每日早起办差都习惯了。
但他一直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胡哥儿,该起了,”门外传来了胡杨氏的声音。
“都说了,今儿本官休一日,”胡言吾扯着嗓子喊。
“我知道,但有人看你来了。”
胡言吾眼珠一转,“让他进来吧。”
这么早就过来的访客,除了段蛮子没别人。
段暄给他带了早饭,打开食盒,一碗粳米莲子粥,一笼糯米鸭,还有一碟一块松仁绿豆糕。
“出息了,竟然让王爷伺候用早膳。”
他虽然笑,但段暄看出他不开心,昨天去御史台接他就发现他臭着一张脸,段暄知道他在气那捐赀之法,可段暄也是个嘴笨的,便一路默默无闻,任由他倚靠着回胡家。
美味的早餐让胡言吾开把那些事抛了脑后,吃完抹抹嘴,“吧唧”亲了一下段暄,“幸福!”
段暄笑了。
段美人一笑便是海棠花开,胡言吾这一早上食色都占了,非常满足。
段暄:“我师傅来京了,今天我带你见见他去。”
胡言吾:“你师傅?大法师?他什么时候来的京都?”
段暄:“他早来了,一直没召我,昨日他给我留了口信,让我去天妃宫找他。”
胡言吾:“那不成!他叫你去的!又没叫我!我要是跟你去了,倒显得我没脸没皮的!”
段暄知道他是害羞,不好意思见大法师,于是憋了半天道:“丑媳妇也得见公婆。”
胡言吾哭笑不得。
“算了,算我倒霉……”
上天给了他美貌,给了他智慧,一前一后给了他两扇门,那上天肯定还要再关上他的一扇窗。
天妃宫。
京都天妃宫在内城,紧挨着皇城,算是半公半私的一间道观。
顶上铺了琉璃瓦,阳光下闪闪发光,底下燃着老君八卦炉,香烟袅袅。
来上香的人多数为达官显贵,宝马香车经常将小路堵得水泄不通。
段暄带着胡言吾到达后,一下车就被门口的小道士给认了出来。
“十八爷,胡大人,“小道士规规矩矩地与他们行礼,“师傅已经等你们很久了。”
小道士带着他们过神殿、过功房,弯弯绕绕,到了后院园林,后院有几块菜地,一间平房,倒是显得幽静非常。
“段师兄,师傅让您进去。”
小道士说完就走了,段暄与胡言吾便走了过去。
段暄刚推开门。
一个看不清的身影就朝他扑面而来!段暄目光一个凌厉,立马侧身躲闪!
谁知那身影不死心,转头又扑倒了胡言吾身上。
哼!找死!
段暄面露狠色,一个厉手扳了这人的肩膀,可谁料,他刚碰到这人的肩膀,手就像碰了钉子似得,缩了回去。
不仅如此,整个人都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跳出一米开外。
胡言吾被吓得动弹不得,这人趴自己身上,像条狗一样嗅来嗅去。
“太好了,太好了……”这人边嗅边道。
这人不像是要伤害自己的,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胡言吾艰难的转头,看向段暄,却发现段暄竟头一次露出迷茫的神色。
这时,又听得一阵“叮当”之声传来。
这人听见了铃铛的声音,如同被猫儿发现的耗子,立即从胡言吾身上跳了下来,恭敬地站着,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人穿着青衣大襟道袍,头发散乱,眼神躲闪怕人。
这是一个疯子。
更要命的是,这疯子还是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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