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分

　　苏长里被带回天师协会，昏迷了整整五天。

　　在这期间，苏玉度已经开始培养鬼修。

　　苏长里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狠狠训了苏一一顿。

　　苏一自知差点炸山那时自己表面失控其实内里意识挺清醒的，纯粹是心里烦躁，想找个发泄口，苏长里作为主人格，自然清楚他的想法，这事是自己不对，挨着训没有吭声。

　　叶子坤进来时，苏长里还在一个人骂骂咧咧。

　　说是骂骂咧咧，却是一个脏字不带。

　　见叶子坤来了，苏长里立马问道：“我睡了多久？那天漱玉的人是不是来过？苏三呢？我的人格是不是……”

　　叶子坤打断他：“你先别着急，这些事我会慢慢跟你解释，你先吃点东西。”

　　苏长里接过叶子坤手里的白粥，不由疑惑：“你知道我这个时候会醒吗？还带了粥。”

　　“我每次来看你都带了，就怕你醒了吃不到，之前你没醒的时候，每次的粥都是我解决的。”叶子坤一边解释一边拿了个小桌来架在床上。

　　等到苏长里开始吃了，叶子坤才慢慢解释：
　　“你睡了五天，那天漱玉的人来了，当时不止漱玉，还有地府和我们都来了，那只鬼太凶，你一个人压不住。

　　“漱玉那边的人说，你不是精分，你的人格也不是人格，而是不同的灵魂，被困在了你的身体里，和你的灵魂绑在一起。至于苏三，被石碑山那只鬼带出来了，现在在漱玉那边。但是，出于一些特殊原因，你不能见苏三。

　　“然后，漱玉说，要招你入职。”

　　苏长里对于人格一事早有猜测，如今知道这个事倒不惊讶，只问：“漱玉和小玉有关系吗？”

　　叶子坤脸不红心不跳，淡定摇头：“没有。漱玉是个雅称，玉指的是玉门关，古代有玉门关代指鬼门关一说，鬼门关常有鬼哭，一路哭至忘川河旁，喝了孟婆汤才止住，所以取了个带三点水的‘漱’字。和你妹妹的‘苏玉’二字没有一点关系。

　　“但是漱玉应该会有小玉的消息。”

　　苏长里舀粥的动作顿住。

　　“这是漱玉给你的修炼法门，你现在身上虽然有着强大的煞气，实际却一点修为没有，如果加以正确的引导，你的实力还能更上一层楼。漱玉的意思是，你先一边修养一边按照这个法门修炼着，等身体修养好了，再去报道。”
　　叶子坤一下子抽出三本功法。

　　苏长里看着三本册子，问：“一次性修三本，认真的吗？”

　　叶子坤将三本册子摊开，一一指给苏长里看：
　　“这本书是你的，这本是苏一的，这本是其他人格的。漱玉说，苏一只能修这一本，剩下两本你跟你的人格混着修也没关系，影响不大。”

　　苏长里点头，复又问：“对了，我还听说漱玉有两个领导者，现在又有两个漱玉，这两者有没有什么联系？”

　　“没有，”叶子坤正说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一看，是季青齐打来的，于是他拿起手机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解释，“漱玉的两个领导者如今还活着的就一个，至于那个假漱玉，是有人冒充的。现在我们就是在帮助真漱玉制服假漱玉。否则鬼门关可能会被破开，地府恶鬼倾巢而出，只怕又是生灵涂炭。”

　　说完，叶子坤接通了电话，出了房间门。

　　电话那头，季青齐言简意赅：“去找漱玉，带她们来市医院。”

　　于是叶子坤开着车去到苏玉度的住所。

　　刚要敲门，细微风声自背后传来，接着是收拢翅膀的声音。

　　一回头，青阳站在他身后，直直盯着他，面无表情。

　　“市医院出了点状况，师父让我来情你们过去看看情况。”叶子坤早已习惯青阳锯嘴葫芦一样的作风，直接表明来意。

　　青阳眨了下眼，越过叶子坤向后看去。

　　门开了，苏玉度站在门边，面色有些苍白，话语间却不见丝毫疲惫：“走吧。”

　　叶子坤敏锐地察觉到了苏玉度身上转瞬即逝的法力波动，心下纳闷：

　　不是说苏玉度毫无修为吗？

　　于是下意识动了神识，然而意念刚一动，就被一道极强的法力截断。

　　青阳翅膀微张，缓步走了过来，盯着叶子坤。

　　苏玉度开口：
　　“她对精神力一类十分敏感，她以为你要对我不利，抱歉。不过你是天师，我是半个鬼魂，魂体现在比较虚弱，受不住你神识中附带的那一点阳气，所以她出手截断了你的探查。”

　　苏玉度顿了片刻，继续：“叶天师，我们边走边说吧，市医院不是出状况了吗？”

　　“好，好。”叶子坤应下，麻利地带着人上了车往市中心医院开去。

　　车内，苏玉度继续着刚才没说完的话：“等两天过后我恢复了些，叶天师可以随意探查我的修为——我的确毫无修为，并没有欺瞒众位。”

　　“抱歉，刚才是我唐突了。”叶子坤语气认真。

　　直接拿神识探查别人的修为是一件很没礼貌的事，刚刚他一时不过脑子，下意识把苏玉度当成了一只普通的鬼，所以直接用了神识。

　　苏玉度只道没事。
　　青阳依旧安静。

　　一路沉默到医院。

　　青阳跟在苏玉度身后，熟练地打开一边翅膀，往上往前再弯曲，替苏玉度挡住白晃晃的天光，全程面无表情，只有在靠近了季青齐守着的那栋楼后神色才微变，往楼上多看了两眼。

　　苏玉度原本放松的表情也严肃起来，神色中更多了几分愠怒。

　　苏三从季青齐身边飘过来：“公主，这栋医院似乎有很多人都被迫与鬼绑定了，已经请季天师帮忙调取了这些人的资料。另外这是病房号。”说着，递来一沓纸。

　　苏玉度粗略翻了翻，眉头狠狠皱起。

　　一旁的季青齐手掌摊开，一个精致的阵法浮现在掌心，其间金色和黑色交错翻滚，黑色愈来愈浓，金色却在往外流逝：“而且这次，这些鬼没有与人均分气运，而是转移到另一处。”

　　苏玉度：“就像他们抢走漱玉的气运一样。我先进去看看。”

　　于是几人立马进了楼里。

　　苏玉度在最近的一间病房门口站定，通过玻璃往里看着。

　　一只鬼神色呆滞地飘在病床前，身上伸出三条线，连接着病房中三个昏迷不醒的病人。

　　金光不时在黑色的线上闪现，而后消逝。

　　季青齐：“那线在漱玉的法则之下，阴阳交融，我们没法动。”

　　苏玉度神色愈来愈凝重，手一拧门把手，进了病房，病房中醒着的那名病人看了过来。

　　青阳一抬眼，那名病人立马昏睡过去。

　　“这次的事情有些严重，假漱玉已经可以不靠漱玉符运用漱玉法则了。”苏玉度伸手握住黑线，“他们在参悟漱玉法则。”

　　“那他们现在这么明目张胆地出手，是因为参悟了法则，觉得可以和我们正面硬刚了？”叶子坤问。

　　苏玉度扯了扯线，发现她根本扯不断。

　　沉吟一会儿，才回答：“不，他们隐藏得很好，哪怕是这么大规模的动静，我们也没有办法找到他们，之前抓住的那些，都是假漱玉故意散播在外的试验品。他们在不断地试验中寻找运用漱玉法则达到他们目的的方法。”

　　“现在医院的这种情况，本身就是他们试验的一环。只不过现在还多了一个，那就是看看我哥恢复到哪种程度了。”苏玉度的音色愈来愈沉，眼神也逐渐冰冷。

　　“漱玉的鬼修是在证明法则，能调动法则的只有法则的缔造者，也就是我和我哥，而我没有丝毫法力，无法斩断由法则而生的线，只有我哥来才能斩断这线。”

　　“暂且不论他现在恢复得如何，如果我哥轻轻松松地解决了这次事件，就证明他恢复了至少十之八九，那么假漱玉就会选择另一种更隐蔽缓慢的方法来达成目的，或者直接销声匿迹，蛰伏一段时间，到时我们很难找到他们；

　　“如果我哥不能或者艰难地解决这次事件，那么说明他恢复得并不好，接下来漱玉大概会更加变本加厉，快速地达成目的。现在漱玉能打的只有青阳，苏三和小王爷三个。光找到他们就十分费力。”

　　漱玉法则阴阳交融，在阴阳两界都能很好地隐藏。

　　而且是独立于阴阳法则之外的另一种法则。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漱玉法则下的鬼修对天师和地府的攻击有一定的免疫能力。

　　所以假漱玉明目张胆地用医院来试验，就是笃定了现在各方人马都对此束手无策。

　　叶子坤问：“那这事岂不是很难解决？”

　　苏玉度摇头，轻描淡写：“不，漱玉很缺鬼修，既然法则不可断，那就顺应法则，让他们成为漱玉的鬼修。”

　　季青齐皱眉，严肃道：“即使是漱玉也不可以违背阳间人类的意愿强迫他们修炼鬼修术法。”

　　言下之意，苏玉度要是直接将这些人纳入漱玉鬼修之列，天师就要出手了。

　　苏玉度颔首：“自然，我会让青阳编织一个梦境，给这些人解释清楚事情缘由，再询问他们是否愿意加入漱玉成为鬼修，如果愿意，我会收编进漱玉，如果不愿意，那就消除记忆。”

　　“那不愿意那部分人的线怎么办？”季青齐问。

　　苏玉度只答：“不好说，看我哥什么时候恢复到十之一二。”

　　叶子坤突然插嘴：“如果你有法力，岂不是也可以轻松斩断联系？我们可以把我们的灵力传输给你，你再转化成自己的法力，和之前石碑山的时候你借用鬼书生的力量念咒是一样的原理。”

　　话音刚落，青阳就先众人一步，翅膀一张，一层幻境铺开，将所有人容纳进幻境。

　　叶子坤吓了一跳，下意识看过去，只见青阳原本紫色的眼眸覆上了一层金色，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无形的威压缓慢碾来，下一秒就被另一股熟悉的力量挡回。

　　季青齐的威压挡在了叶子坤身前：“公主何意？”

　　苏玉度眉一皱：“有人窥探。”

　　青阳面无表情但郑重其事地点头。

　　苏玉度接着道：“他们等不及要知道结果了，既然他们要闹，不如给他们胆子让他们闹得更大一点。剩下那部分不做鬼修的，暂时先让他们吸着阳寿，等他们放心地动作时我们才好找到他们。至于被吸走的阳寿，等一切事定，我会想办法返还给他们。”

　　季青齐点头同意：“可以。不过那些已经快要命竭的人怎么办？”

　　苏玉度沉默半晌，只道：“那就按照叶天师刚刚说的办法，我来。不过有一点，我是半魂，一次性吸收太多灵力会魂飞魄散，所以得慢慢来，而且事后，我要休养生息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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