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对自己的猎物动心

　　人生际遇，真是奇妙莫测，变化无常。

　　叶临本以为被派到鹰云星，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卧底就已足够奇幻了，万万没想到，如今还要被迫成为一个双面卧底。

　　……任重而道远。

　　他将目光从那箱晃眼的鹰币上收回来，苦笑了一下，说：“我的命可不值这么多钱。”

　　“什么意思，”吴缺斜了他一眼，声音听起来阴恻恻的，“不想干？”

　　叶临垂着眼，轻轻摇了摇头：“不，我的意思是，您给的太多了。”

　　吴缺听的一愣，第一次见到有人嫌钱多的。

　　“我不敢求什么富贵，只想求个安稳，”叶临说，“您有需要，随时吩咐，只求不要让我干送命的活。我这条命虽然不值钱，但还有个弟弟要养，总归留着有用。”

　　“识相，我果然没看错人。”吴缺满意地笑了，“去，给我倒杯酒，说了这么久，嗓子都干了。”

　　叶临应了，转身走到吧台后，弯腰去拿酒柜最下层的杯子。

　　借着这个动作，他熟练而迅速地从红珀中抽出一支小小的催眠药剂，倒酒时混在了杯底。

　　吴缺难得将郁辞给他的东西带出来，山越没能看成，他却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正轻轻摇晃着杯底，套间的门忽然被人敲了两下。

　　吴缺以为是山越去而复返，或者是带着情报的人姗姗来迟，便转头给保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开门。

　　叶临手上的活没停，心里正琢磨着一会儿怎么支开保镖，听到这敲门声，暗自皱了下眉。

　　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吴缺胜券在握地调整了一下坐姿，看清来人时，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嗓音里带着明显的震惊：“你……你来干什么？！”

　　叶临不好直接抬头去看，闻声悄悄用余光瞄了眼，手里的杯子差点跟着滑出去——哪怕现在站在门口的是老鬼，他都没有这么大反应，可门前那个熟悉的身影赫然是郁辞！

　　……很难得，吴缺说的也正是他想问的。

　　郁辞站在门边，同样诧异地扬了下眉，对吴缺道：“这么巧，吴主事也在这里。”

　　吴缺不满：“什么叫‘也’？我难道不该在这？”
　　话音落下，他才咂摸出不对，后悔自己一时嘴快了。

　　郁辞笑了笑，明显不拿自己当外人，回家似的径直走进房间，在沙发另一端坐了下来，姿态闲适地问：“山越呢？”

　　吴缺脸拉得老长：“……走了。”

　　叶临偷眼瞧着沙发上两人，忽然对吴缺生出点微妙的同情来——本想背后串通山越探听点消息，没打听着也就罢了，还被人家逮个正着。

　　他一边看热闹腹诽，一边暗暗祈祷郁辞打完嘴炮赶紧离开，不要坏了他的好事。

　　郁辞简简单单两句话，已经让吴缺心里犯起了嘀咕。按说山越主动邀请他来交换信息，是向他示好、拉拢22区的意思，可要等的那人迟迟不来，已经让他心里不爽，郁辞又忽然出现，语焉不详，这让他不得不怀疑山越的真实动机了。

　　和吴缺的烦躁完全相反，此刻郁辞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幸好没有打扰二位约会，不然就显得我来的不合时宜了。”

　　吴缺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一肚子的气没处撒，最后一拳捣在沙发的皮质扶手上，借着这股力站起来，语气不善地说：“你慢慢玩，告辞！”

　　他带着保镖大步流星出了门，叶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手里的酒杯停止了转动：“……”

　　郁辞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也随着房门关上消失了。他目光冷淡地看向吧台后的人：“调好了？”

　　“啊……好了。”叶临按下功亏一篑的惋惜，挤出笑脸，看向郁辞时多少带了点咬牙切齿。

　　“愣着干什么？好了就端过来。”

　　“……”叶临捏着酒杯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道，“这杯是给吴主事调的，您喜欢什么口味？我再重新调一杯。”

　　“不用，”郁辞的目光从酒杯滑到他的眼睛上，“没什么特殊喜好，别人没碰过就行。”

　　叶临垂下眼睑，知道这关恐怕不好过了。拿催眠剂对付吴缺，他有的是办法圆场，可郁辞是谁？做暗线的经验算起来比他还多得多，这点小伎俩在他面前几乎可以说是无所遁形。

　　他咬了下下唇，迟疑着没有动。

　　“怎么，”郁辞语气中带了些揶揄，“你在担心什么，该不是里面放了什么不该放的东西？”

　　“不、不是，”叶临连忙说，“我忽然想起来……我忘记放冰块了。”

　　说着他半蹲下身打开冰柜，趁这个机会从领口处抽出支强效兴奋剂，咬咬牙，一狠心，和冰块一起混进酒里。

　　——兴奋剂并不能抵消催眠剂的作用，但两者混在一起时，浓度较高的兴奋剂会先一步起效。

　　他慷慨就义一般地将酒端给了郁辞。

　　郁辞轻轻晃了晃酒杯，冰块在杯壁上撞出细微的脆响。他望向叶临：“最后问你一遍，酒里有没有加别的东西？”

　　叶临的目光有些闪躲，静默了两秒，最终硬着头皮答：“……没有。”

　　郁辞淡淡一笑，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只余冰块的酒杯被郁辞随手放到沙发旁的方几上，他捏了叶临的手腕，用力一带，叶临便被扯得直接跌坐他怀里。

　　“可你看起来很紧张。”郁辞的呼吸扑在他耳侧。

　　叶临还记得郁辞上次亲口说“没有在外面过夜的习惯”，何况这是山越的房间。药剂起效还要一段时间，理智上他毫不怀疑郁辞不会在这里久留，但当郁辞的手环过他的腰时，他还是无可避免地紧张了起来。

　　叶临轻轻挣扎了下，立刻被揽得更紧了。他想了一下，转变思路，主动讨好道：“越公子刚才说，今晚的消费由他买单，不如……”

　　后面的邀请他没有说出来，眼中的勾人媚意却不言自明。

　　郁辞果然冷笑了一下，说：“你想的还挺多。”

　　叶临谦虚地说：“多为债主着想，我应该做的。”

　　“既然有这个觉悟，”郁辞的手在他腰间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明天开机，好好表现。”

　　“……明天？”叶临的身子明显僵了僵。

　　“有意见？ ”

　　“没，”叶临支吾了一下，“就是……有点突然。”

　　“那就早点回去准备。”郁辞说着，将他从身上拨下去，先一步起身。

　　叶临怔了下，自觉跟了上去。
　　VIP电梯直下到地下停车场，方直已在车前等候。叶临落座后排时，眼神没忍住往郁辞身上多瞟了几眼。

　　郁辞察觉到他的异常，问他：“有事？ ”

　　叶临赶紧摇头，心里默默盘算着时间。
　　通常来说，兴奋剂起效需要十到十五分钟左右，这算起来，应该也快……

　　他心里正犯着嘀咕，耳朵忽然捕捉到郁辞呼吸轻微的一滞。

　　……该来的总会来的。
　　叶临的喉结轻轻动了下，垂下眼睛闭口观心，不敢出声。

　　车驶出珈蓝停车场，没过多久，那道呼吸的频率便比刚才快了些。郁辞乜了眼旁边不敢看他的人，皮笑肉不笑，嗓音低沉道：“刚才那么主动，原来是这个意思。”

　　叶临的神色明显透着心虚，小声道：“其实……”

　　后面的话还未出口，郁辞一只手便掐上他的脖子，狠狠将他抵在座椅上，盯着他的眼睛逼问：“酒里没下东西，嗯？”

　　铁钳一般的力道让叶临呼吸困难，那一瞬间他毫不怀疑郁辞真的会掐死自己。
　　他惊慌地望着他，断断续续地说：“那是……是吴主事……”

　　郁辞毫无预兆地松了手，将他狠狠摔到椅背上，目光冷厉，大有听他能编出什么故事来的意思。

　　叶临捂着脖子，偏过头呛咳了几声，艰难地说：“药……药是吴主事带来的……”
　　说完这一句，就没有了下文。

　　郁辞冷冷道：“没了？ ”

　　“我……不是客人主动要求，我没胆子往酒里加这种东西，”叶临眼中闪烁着怯意，越说声音越小，黑锅扣的却是毫不犹豫，“吴主事只说是助兴用的，具体是什么东西我也不清楚，想着影响应该也不会太大，又怕你误会，刚才就撒了谎……对不起。”
　　他偷偷瞄了眼郁辞的脸色，声音中又多了几分委屈，“再说，我都说给你调杯新的了，你非要喝他这一杯……”

　　郁辞怒极反笑：“我的错，是吧？”

　　当然。
　　叶临垂着眼睛，轻轻摇了下头，一副知错认错的乖巧模样。

　　郁辞冷冷觑着他：“自己说，怎么办。”

　　叶临咬着下唇默了两秒，忽然从车座起身，主动俯身跪坐到他腿间，同时在手边的中控台上按了一下，前后座间的隔板便缓缓降了下来。

　　然后他委委屈屈地抬眼看了眼郁辞，伸手拨解开他的衣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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