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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叶姑娘。”
这声音听着怎么有些耳熟呢？
像是……
叶舒窈慢慢转过身去，果然。
“湄娘，你刚刚——说什么？”
“我知道你是女儿身，不必再掩饰了。”
虽然她不知道是哪里让她暴露了，但这么被人直接点破，却有一种莫名扎心的感觉。
湄娘转身回到厨房里，水绿色的衣摆划出一个圆润的弧度。叶舒窈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刚刚和她说话的时候，湄娘已经摘下了面纱。面纱下的面容果然生得国色天香，虽然看起来与画上的女子有略微的出入，那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的风姿，却是无法掩盖住的。
叶舒窈也跟进了厨房。
“叶公子？”
刚将一道菜盛进盘子里的斗儿见叶舒窈进来，皱着眉，像是看见其他种族的物种侵略了自己领地的狮子一样，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刚刚才被湄娘点破了自己的女儿身，冷不丁又被斗儿叫了声“叶公子”，叶舒窈顿时尴尬万分，她迅速将自己头上的发髻散开，拿着那条绸缎给自己绑了个公主辫，又拨了些碎发到额前，这么看起来，确实像个女人了。
“不是叶公子，是……叶姑娘。”
“叶姑娘？”斗儿端着菜跑过来，绕着叶舒窈走了一圈，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又不可置信地说了句，“叶姑娘！”
“是。”叶舒窈苦笑了下。
“斗儿，先把菜端去前厅，这里我和叶姑娘来整理。”
即便斗儿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湄娘都让她去上菜了，她也只能忍下疑惑，趁着才刚出锅的热烫劲儿把菜上出去。
“叶姑娘是为了出行方便，才扮做的男儿身？”
“嗯，算是吧。”
叶舒窈不太会和陌生人交流，湄娘看起来也不是个健谈的人，两人的谈话总有一丝丝的尴尬。
灶台上还闷着牛肉，湄娘打开盖子下了些调料，一阵白色蒸汽跑出来，萦绕在她身边，就像是从仙境中走出来的仙女一样。加好调料后，她又将木盖子盖上，一回过神，就看到叶舒窈看呆了的眼神。
她早前就已经看惯了这种艳羡的眼神，但却是头一次见到一个女子对着自己的容颜发呆，一直冰着的脸也出现了一丝裂痕，嘴角微微勾了勾，却在下一秒立马收起来，那一瞬间的笑容消失得极快，快到叶舒窈以为自己眼花了。
“你和白公子……”
“我们什么都没有！”
这下子，湄娘是彻底被她逗笑了，“我还没说是什么，你这么快就否认了？”
“额……”叶舒窈抓了抓头，脱口而出那句话之后才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可是话都已经说出去了，覆水难收，她还能怎么办，只能弱弱地加了句，“我不是那个意思。”
“是不是你不用和我说，你自己知道。”
叶舒窈又摸了摸鼻子，怎么办，好像湄娘真的误会了她和涂山煜绥的关系了。
她跑到一边，看着锅里“咕嘟咕嘟”翻滚着的鸡汤，用大木勺搅了搅，想着媚娘的话，她不由得又陷入一阵深思。是不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可关键就在于，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知道永远也不可能会有结果的感情，还有必要为之付出努力吗？
不说别的，涂山煜绥活了九千多岁，而她不过只是一个普通人，就算能活上一百多岁，但在上万年面前，这一百多年根本算不得什么，况且，等再过一二十年，她容颜老去、青春不在，而他身边都是一些永远都不会变老的美丽女子，她不是妥妥的被抛弃的命？
不行不行，她千万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一定不可以！
叶舒窈连吐了三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过话说回来，还有一件事，她到现在都没搞明白。
“湄娘，你是怎么发现我是女儿身的？”
连朗外婆这种在人精堆里打滚几十年的人精之王都没发现，湄娘是怎么在几眼之间就看破了她的身份的？
湄娘边说，边将大锅里的牛肉盛出来，“你步伐轻盈，不似一般男子的稳重步伐，而且，你在白公子身边的时候，完全就是小女儿作态，我不可能看不出来。”
小女儿作态，有这么明显吗？她以为自己已经掩饰得很好了呀。
“叶姑娘应该是很喜欢白公子吧？”
“没有！”她脱口而出，又想了想，问道：“湄娘有没有喜欢的人，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滋味？”
话音落下，端正盘子正准备出去的湄娘身形立马一顿，僵在原地，眼神呆滞，不知看向何方，端着菜盘子的手都有些发抖，里面的汤汁都险些因为抖动而洒出来。
“我问这个做什么？你和韩生都快要成亲了，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既然要成亲，那肯定是喜欢的。”叶舒窈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你看我这脑子。”
“湄娘，这鸡汤好像已经可以了。”
叶舒窈用木勺子捅了捅，鸡肉已经酥烂了。
湄娘还站在那里，不知在发什么呆。
“湄娘？湄娘？”
叶舒窈又喊了两遍，湄娘才听见。
她看了眼鸡汤，“可以了，我们一起把菜端出去吧。”
“哦，好。”
叶舒窈找了个托盘，将鸡汤放上去，跟着湄娘弯弯绕绕的绕回前厅。
前厅里斗儿上的三个菜摆在桌上还没动，等到她们端着牛肉和鸡汤过来了，韩志赶紧走过来，看着叶舒窈手一大锅的鸡汤，皱了皱眉，“怎么能让客人做事呢？”他又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斗儿，指责道：“斗儿，也不知道劝着点姑娘。”
“又不是没手没脚，怎么就不能做事了？”
“斗儿！”
韩志气恼，本来就该在客人面前表现的客气些，现在斗儿的态度反倒是加剧了这种不客气了。
叶舒窈端着鸡汤看着这两人在那里你一句我一句的，看热闹之余，只觉得手里的东西越来越重，本来就端了一路，为了不让汤洒出来，她用了好大的力气才让托盘保持平衡，这么久时间下来，只觉得手腕越来越酸痛，手指都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怎么把头发拆了？”
手上的重量陡然消失，叶舒窈一抬头，却发现是涂山煜绥将她手里的鸡汤端走了，还顺便看到了她已经拆掉的男子的发髻。
她摸了摸自己的公主辫，有些被戳破身份的尴尬，只能说：“怎么样，这样看起来也还不错吧？”
他勾了勾唇，眼含温柔，道：“好看。”
“叶……叶公子？”
韩志显然也发现了，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这叶舒窈，面对眼前这个明显娇俏了起来女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叫叶公子还是叶姑娘。
“抱歉啊韩公子，瞒了你们这么久，为了出行方便，才变成……才扮成这个样子的。”
“那二位是？”
孤男寡女关系这么好，估计只可能是……
“公子。”还是湄娘救了他们，“菜快凉了，让客人上座吧。”
韩志这才反应过来，涂山煜绥和叶舒窈是什么关系不重要，重要的还是待客之道啊。
“两位快快上座。”
湄娘的手艺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学的，味道一丝也不比酒店里的差。果然，人长得好看手艺还这么好，怪不得韩志这么死心塌地的守着她。
一顿饭几个人吃得津津有味，相谈甚欢。吃罢，韩志还特意邀请涂山煜绥和叶舒窈去书房，一起赏画谈心。
“我身子乏了，就不陪几位了。”
湄娘起身想要离开，叶舒窈这才注意到，湄娘和斗儿做了这一大桌子菜，自己却没吃多少，碗里的饭还剩了大半碗，菜也好像才吃了几口。
怪不得她看起来瘦弱，行走都如弱柳扶风，看着自己面前空了的碗，叶舒窈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姑娘好生休息，斗儿，去服侍姑娘。”
“是。”斗儿点了点头，走上去想要扶着湄娘。
“不必了，斗儿留下来陪着公子，给白公子和叶姑娘做些茶点送去书房。”
刚吃了一大桌子的饭，哪里还吃的下什么茶点，叶舒窈立马推脱，“不用了不用了，我减肥，不吃夜宵，吃完晚饭就不吃东西了。”
古人显然是听不明白“减肥”，“夜宵”是什么意思，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舒窈食量小，不能吃太多东西，还要谢过湄娘和斗儿姑娘的好意了。”
湄娘、韩志和斗儿三个人齐齐看了眼叶舒窈面前还沾着牛肉油渍的碗，或许……白公子家乡的食量小，和他们这里的不一样？
韩志将两人带去了书房，他不愧为饱读诗书之人，书房里堆放满了各类书籍，另一面的架子上都收起了各种各样的画卷。
一进去，韩志就兴致满满地从架子上报了许多画到书桌上。
“之前在茶楼里就觉得叶姑娘是个懂画之人，在下平日里闲来无事，随意勾勒了几笔，叶姑娘看看，可有什么指点或是需要改进之处？”
叶舒窈凑过去，桌上展开的几幅画确实画得不错，有些地方甚至是叶舒窈也比不上。毕竟韩志就生活在笔墨作画的年代，对于纸笔的运用天生就要比她强，就算是叶舒窈在美院里系统训练过，学的技巧偏多，不过有些东西还是比不过从小就用毛笔的古人。
只是看着画上的题字，怎么和朱自明那副古画上的字不太一样？
如果那副画上画的就是湄娘，那上面的题字，除了韩志还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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