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

　　宋露在苏州有套房，三室一厅，地段不错，背靠金鸡湖。
　　她以前在上海上学的时候就很喜欢苏州，原打算后来和宋景哲在苏州定居，这套房就是她爸爸当时买来送给她的。
　　但后来她和宋景哲分手，最后也没留在苏州，反而回了北方，这套房也就这么放着了。

　　陈一寒从来不知道宋露在苏州有套房，当时他要订酒店的时候，宋露只淡淡和自己说她在苏州有套房，那语气淡然的，像是说个小玩意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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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套房子是精装修，来之前宋露已经找家政公司打扫过了，可以直接入住。
　　她和陈一寒昨晚都没休息好，两人洗了个澡，什么也没干，乖乖睡觉了。

　　等他们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宋露打算和陈一寒直接去山塘街，在那边吃些小吃。
　　四月的苏州，天气已经转暖，虽然晚上有风，但不会觉得冷，吹在身上很舒服。
　　宋露穿的很休闲，里面套了件卫衣，外面搭了一个薄风衣，整个妆容也很淡。
　　陈一寒还是老样子，黑卫衣配牛仔裤……

　　两人坐着地铁，1号线转2号线，出来直接到山塘街。
　　不出宋露所料，山塘街全是人，连张像样的照片都拍不成……
　　她上次来山塘街，还是好几年前，虽说整体风格没变，但商业化程度确实越来越高了。
　　店铺繁多，琳琅满目，但无一例外，全是人……他们俩随着人群往前走，旁边有一个旅行团，正吵嚷着排队坐船，宋露和陈一寒被他们挤到了左边。
　　这里没有商铺，勉强算是一块小空地，陈一寒见宋露流汗了，他从兜里掏出些纸巾，伸手帮她擦汗：“累吗？要不休息一会儿？”
　　“不累。”
　　“你都出汗了。”
　　宋露把风衣脱掉，没接他的话茬：“陈一寒，想不到你还挺精致的，随身揣着纸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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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露一转身瞟到前面有一个小摊，人像剪纸。以前，她对这些东西绝对一点兴趣都没有，当初宋景哲要和她来山塘街，她是一百个不愿意。现在好了，她揪着陈一寒就过去了……
　　许是位置的原因，这里除了宋露和陈一寒没有别人。
　　宋露开口问道：“能把两个人放到一起吗？”
　　老板指了指样品：“可以，算你30。”说着就动手剪起来。
　　“你们俊男美女，剪出来一定好看。”
　　陈一寒看看旁边的宋露，那人嘴角微扬，一脸得意，他们十指相扣，像极了还在上大学的小情侣。
　　老板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剪好了，宋露拿到成品，没什么表情，看了看陈一寒。
　　果然，几分钟剪不出什么花样来……两人五官都一样，只是发型和脸型不一样……
　　陈一寒笑了：“我觉得蛮好。”
　　宋露无语：“行吧，你觉得好就好吧。”
　　说着陈一寒掏出手机，对着他和宋露的人像剪纸拍了张照片。
　　宋露好奇：“你要干嘛？”
　　陈一寒嘴角微扬，淡淡道：“换个头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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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一寒，想不到你这么土。

　　从早上到现在，宋露一直没吃饭。以前她就喜欢山塘街的烤猪蹄，刚刚路过了好几家，但是人都太多了，宋露也没停留。
　　山塘街其实不长，没一会儿就到了尽头，拐过去又有好几家小吃店，宋露又看到了烤猪蹄。
　　“陈一寒，我想吃烤猪蹄。”
　　这是陈一寒印象中宋露第一次主动想要吃的东西，烤猪蹄。
　　他不可察觉地笑了，牵着宋露的手就过去了。
　　这家烤猪蹄人还是不少，左等右等差不多半个小时，他们的才好。
　　宋露放开了吃，嘴角上都是油，陈一寒看她这样子，掏出手机就是一张……
　　宋露也不管他，爱拍拍去……
　　这时，陈一寒身旁的两个小孩开始打闹，两个六七岁的小男孩，疯起来没度，其中一个没注意就撞到了陈一寒的左腿上。
　　陈一寒左腿本来就有问题，他手里又拿着东西，一个趔趄，好在没摔倒，但他这一动，把其中一个小男孩带倒了，那小孩的猪蹄也掉到了地上，蹭陈一寒一裤子油。
　　那小孩“哇”一声就哭出来了，小孩的妈妈闻声赶了过来，慌忙说道：“哎呦，怎么搞的，碰到哪里了，妈妈看看，宝宝不哭。”
　　陈一寒把手机扔进裤兜里，赶忙道：“孩子没事吧？”
　　那女人的声音马上变尖：“怎么没事？小孩都摔了，能没事？”
　　“那您看看，有什么事？医疗费我们都出。”宋露淡淡道。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占地方，把我孩子推倒了还有理了？”
　　宋露看着她，面无表情：“是您孩子在我们身边打闹，差点吧我们推倒，您讲讲道理行吗？也给孩子做个表率。”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他一小孩还能把你大人推倒？哼，还不是自己就有毛病。”那女人的声音很大，引来了不少人。
　　宋露和陈一寒的搭配走到哪儿都能吸引很多目光，那女人许是刚刚就看到他们了。
　　宋露冷冷地看着那女人，这样的家长只会责怪别人，能教出什么样的孩子。
　　陈一寒不想再继续和这女人纠缠下去，拉着宋露走了。
　　他给宋露看自己拍的照片，不想刚才那件事扰了他们的兴致。
　　宋露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明明自己受到了侮辱，还要硬忍下去，照顾自己的感情，这样的隐忍不是一朝一夕练就的，这样的话不知道他以前听了多少次。
　　想到陈一雨的那些话，刚刚那两个小孩自己淘气也有妈妈保护着，陈一寒在那个年纪又经历了什么。
　　宋露发现自己的视线又模糊了，她转过身去，睁大眼睛，强忍着泪水，良久，她开口道：“陈一寒，我们回去吧。”
　　“你不吃点其他的了？”刚刚还说自己饿。
　　良久，那人幽幽道：“再吃个冰激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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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宋露点了根烟，她坐在陈一寒身上，轻轻抚摸着他的左小腿。
　　“刚刚撞疼了吗？”
　　陈一寒笑了，他的笑很轻：“不疼。”
　　“以前的事全都想不起来了吗？”
　　陈一寒一愣，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宋露说的是什么。
　　“阿雨告诉你的？”
　　宋露点点头：“她都和我说了。”
　　陈一寒摸了摸她的头，沉声道：“不记得了。”
　　“以前的所有事，一点都想不起来吗？怎么拐走的你？以前的家，还有以前的父母……”
　　陈一寒摇摇头，他随意道：“都没印象了。”
　　“那把你带到你们家的那个人呢？那个人贩子？阿雨说是你们村的。”
　　“早失踪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你有想过找你以前的父母吗？”
　　“想过，太难了，也就不想了。”陈一寒的声音很平静，宋露听起来更不是滋味。
　　见宋露的情绪有些低落，陈一寒柔声道：“没事，真没事，我早就习惯了。”
　　我早就习惯了，习惯了无父无母，习惯了冷言冷语，习惯了一切的不幸与苦痛……
　　宋露不想再让他说下去，抬头吻住了他的嘴。
　　陈一寒反身把她压在沙发上，帮她把烟掐了，两人这次没有什么前戏，陈一寒很快就进去了，两人一阵翻云覆雨……

　　事后，宋露什么都没穿，她随便披着衣服，靠在陈一寒的肩上休息。
　　突然，自己的手机一阵震动，宋峻峰打来的电话。
　　“露露，你在哪里？”
　　让宋露很意外，宋峻峰的声音很平静。
　　“我在苏州。”
　　“怎么去苏州了？”
　　“我妈都和您说了吧。”
　　良久，对面传来一个“嗯。”
　　“爸爸不想干涉你，但你不是小孩了，有些事自己应该想清楚，爸爸希望你再想想。”
　　“我想……”
　　“别急着告诉我，想清楚了再说，那爸爸不打扰你了。”
　　“我想清楚了，您应该了解我，我不会轻易改变的。”
　　对方一阵沉默。
　　宋露又开口道：“那先不说了，晚安。”
　　“露露，我不同意。”宋峻峰的声音平静，但也充满了坚定。
　　“晚安。”
　　宋露挂掉了电话，秦雪虽然看着强势，但实则外强中干。反而是宋峻峰，爷俩性格一样，认定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宋露也不强求，她不需要别人改变，她自己也不会改变。

　　第二天一早两人去葑门吃了早餐，然后准备去苏州旧城。
　　他们没有去拙政园和狮子林，转而去了一个小众的园林，艺圃。
　　艺圃在一片居民区里，穿过一条条小巷子，总算看到了艺圃的大门。
　　其实也不是大门……艺圃这个园林很小，门票也只要10块钱。
　　因为知道的人不多，平时人很少，即使是节假日，游客也无法和拙政园这样的园林相比。

　　4月的苏州，正是花开的季节。
　　园子里人不多，宋露坐在池塘旁的廊子里，身后就是盛开的蔷薇花。
　　阳光正好，陈一寒把她拍得很美。
　　花草树木、假山池沼、亭台轩榭，交相辉映。
　　宋露笑得漂亮，尤其一双眼睛，顾盼生辉，似是在凝望着自己的情郎。

　　宋露没p图片，把它设成了自己的头像。她又从聊天对话框里看到了陈一寒的头像，两个丑丑的剪纸人像，宋露笑了，她回头看着身旁的那人。

　　这时，前面过来了两个女人，年纪看上去和秦雪差不多大。
　　其中一人看到宋露，惊讶道：“露露？”
　　宋露闻声抬头，她也愣住了：“阿姨？”
　　宋景哲的妈妈丁虹和姑姑宋怡。
　　“你怎么也在苏州？和朋友一起来玩？”说着看向陈一寒。
　　宋露点点头：“我听说您搬到了b城，竟然在苏州遇到了。”
　　丁虹笑着说道：“没错，我们都搬去了
　　b城，主要是景哲的姑姑身体不好，这次回苏州也是来散散心，他姑姑和你一样，喜欢苏州得很。”说着看向旁边的女人。
　　这女人看起来不像宋景哲妈妈那样活泼，只冲宋露淡淡微笑着。
　　宋露以前见过宋景哲的姑姑，人淡如菊，不争不抢，这么多年一直未婚。听宋景哲说，他姑姑身体一直不好，有严重的心脏病。
　　“这次来苏州，阿姨说什么也要请你吃个饭。”
　　宋露微笑着说道：“谢谢您，但真不用，我们马上就回去了。”
　　丁虹本也是客套，也没强求，双方又寒暄了几句，就分开了。

　　丁虹对宋怡说道：“你还记得吧，景哲之前的那个女朋友，都要结婚了的，还和你吃过饭。”
　　宋怡点点头：“记的，那孩子一点没变。”
　　“你看她男朋友，长得倒是不错，但腿好像……是不是有问题，看着也不像个有钱人，和咱们景哲比差远了，这女人上了年纪就是不好找，你看咱们景哲……”
　　宋怡只笑笑，什么也没说，她想到刚才的那个男孩，很奇怪的感觉，个子高高的，皮肤不白，但五官很漂亮，尤其薄薄的嘴唇，和自己的一样。
　　只是可惜了，左腿有些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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