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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是无畏少年时
山中无日月,人间一甲子,转眼之间我和丽姬已经入了山门近一个月。
少昊君在苍梧山北苑阁教授我们阵法,他的课自有一番凌人的气势。他对山中小仙们要求很严,脸上总是带着严肃的神情,样貌神态看上去,竟然比洪渊师尊还要古板些。
第一堂课,他命言朗上仙在树林中摆好仙阵,命弟子们入阵一试。
众师兄们瞧着他沉静且不苟言笑的面容,心中怵怕,竟无一人敢于尝试。
站在少昊君身侧的言朗上仙,则一脸温笑的劝道:“白帝君的阵法,在仙界中无人可比,诸位若是入阵中一试,可谓修仙途中一幸事。”
少昊君扫了一眼众小仙们,随意的单手一指,沉声道:“你先来!”
我看着被莫名点中的自己,只得走出列队,一步步走向他布置的大阵中。
“站住,末儿,我陪同你一起进入仙阵。”阿罗自一片沉寂的,师兄弟们中间走出来。
“站住,阿罗,你真的要和她一起入阵吗?”少昊君沉声道。
“帝君,我阿罗自会追随末儿入阵,谁都阻挡不住!”阿罗亦沉声回应道。
阿罗走到我身边,握住我的双手,微笑道:“末儿不怕,我陪你一起,入阵。”
“你如此明目张胆的顶撞帝君可以吗?他毕竟是教授我们道业的仙师。”我疑惑道。
“放心,他是统领一方的帝君,自然有他的主张,我们不必担心。”阿罗笑道。
看着他明亮的笑颜,我沉闷了许久的心情,忽然亦开朗了。
少昊君以树木乱石摆的大阵,按遁甲分成八门,分别为:生,伤,休,杜,景,死,惊,开。八门变化瞬息不同,在时间推演中,又多出万种变化,千种定数来。
少昊君命言朗摆布的大阵,原本就是为了让苍梧山中的小仙们学习借鉴,所以从外面相看,那大阵层层相套,步步相扣,甚是凶险。可是真的入到阵中,按照太极八卦,五行相生的原理,一路走下来,倒也是顺畅的很。
“一二三四五,”我口中念叨着,在生门的地方,转了一圈后,回到原点。
跟在我身后的阿罗,则一脸疑惑的看着我:“你在念叨什么?莫非入这座大阵有什么秘诀?”
“哦,我在念一首儿歌,很简单的。喏,一二三四五,金木水火土,天地分上下,日月照今古。这首儿歌里面,涵盖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也涵盖了三界最初的真理,无非就是两仪罢了,黑与白,今与古。两仪鱼的眼睛嵌在对方的身体里,相生相形,所以说,我们的脚下虽然是生门,可若是坏了它内部的平衡,它也会变成死门。换句话说,如果我们不幸落入了死门,但是那死门中总有一处地方能够克制住它的平和,让它不至于真的要了我们的命,不过我们也不会很轻松。往大处看这阵,八种方位,对应了金木水火,而土却在我们的脚下,平稳而敦厚的载立不动。”我笑着说道。
阿罗转动了眼珠,笑道:“末儿,你的意思是,若我们实在是逃不出去,可以在地下打洞逃生,但是那又好比蚍蜉撼树,可笑至极。”
我笑笑,嗔怒道:“我又没有让你真的去打洞,又不是遁地鼠,搞什么破坏。好在我们脚下的大阵,只是形式上与八阵图相似,各门里面并未续了风雷电火。我们且按着脚下的步子,在大阵中转一圈。”
事实上,少昊君摆的这个大阵确实不简单,我和阿罗在大阵里转了半天,却依旧没有走出大阵。
“为什么我们转来转去,却依旧在原地打转?”阿罗不解道。
他似乎更喜欢动用武力,正手握了剑,时刻准备与人搏击。
“阿罗,你的性子不是一向极好的吗?反正有你陪着我,我也不寂寞,我没关系的。”我摆摆手无奈道。
“说吧,有什么办法,你就说出来吧,反正就你的主意多。”阿罗焦急道。
“你仔细想一想,若是你一个人行走在一座森林中,虽然森林里的树木,栽植的密度相同,可是你却不会迷路,为什么?”我反问道。
“这个容易,因为我没有迷路,顺着感觉就走出了森林。”阿罗直言道。
我笑着摇摇头,道:“也对,也不对。你在森林中没有迷路,因为白天你可以借助大树的影子,夜晚寻着北斗七星,阴雨天看树木的阴阳面,来确定正确的方向,让自己不至于迷路。可是我们现在身处的这片树林,已经被布置成了大阵,不论是阵中的人,还是树木,光线,星光,阴阳,这些外在的表象都已经被大阵隔绝在阵外,所以我们不能再借助这些外力来为自己分辨方位。现在我们必须靠你的感觉来为我们带路。换句话说,就是我们不能再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罗疑惑不解的看着我,或许他也没有尝试过这些新鲜的玩意。
我自怀中取出一方手帕,蒙住了他的眼睛,笑着说:“我们在玄丘的时候,小伙伴们常玩一种游戏,那便是蒙住眼睛在原地转圈。但要求是,不论转多少圈,我们停下后,双脚的脚尖,总会停在开始的方位。你试一下吧,很有意思。”
我折了枯枝,在阿罗双脚前方的地面上标示了一道横线。
“好了,转吧,记住,如果你双脚停下时,能够停在最初我标示的横线上,我便不会出声阻挠你,我在你的后衣襟上坠了红线,我会拽着那根红线,跟在你的后面。一路上,我们谁都不要出声,你也不要停,一直往前走便可。用不了多久,我们便会出了大阵。”我嘱咐道。
“嗯,相信这次果真能行。”阿罗点头应和道。
苍梧山后山,我和阿罗初入大阵,我们几次出围未果,阿罗便按照我的指示,蒙上了眼睛,我在他的脚下标示了记号。
阿罗在原地转了三圈后,双足果真停在了我标示的那道横线上。我没有出声,他便抬脚往前走去。常年习武的男子,方位感知能力果真很好,我跟在他的身后,眼瞧着他快要撞上眼前的大树时,那颗大树却如同长了眼睛一般避开。
其实,避开的不是大树,也不是阿罗。树就在那里不动不移,阿罗蒙了面巾,也不曾看到他的身前有树。他只是抬起脚来,一步步,步伐沉稳的向前走去。
是我的眼睛骗了我,方位不同,形成的视觉差,迷惑了我的心。
我拽着阿罗衣襟后的红绳,一步步跟着,原因无它,整个大阵仿若是一个封闭,却又生机四现的世界。我若走在阿罗的身边,会破坏了他身体两侧气流平衡,干扰他的感知力,唯独走在他的身后,阻挡了他身后流通的气流,我也与他亦相互成了大阵中的一部分,阴阳相合,阴阳相冲,平和了大阵,方便了自己。
我和阿罗在大阵里走了约一刻钟的时间,眼前忽然一片敞亮,天空也不似在阵中那般阴抑。
阿罗忽的停住了脚步,声音激动道:“末儿,末儿你在哪里?我感觉到阳光了,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暖暖的。”
“我在你的身后呢?瞧你乐的,幸亏帝君没有在阵中摆南冥离火一类的凶煞之物,若是如此,你急不可耐的出声,定会让我们白白辛苦的走了半天。”我笑道。
阿罗听我如此说,忽然兴奋的将我抱起来,在地上转了三个圈。笑道:“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便抱着你再转上三十个圈,我们从新来过。”
我笑笑,挣脱了他的怀抱,原因无它。我们在阵中转了几圈,又巧妙的折回了大阵的入口。
“谦虚了,我只是平日里喜爱看些书籍,动一些歪脑筋罢了。”我小声回应道。
因为,我看到,少昊君正面色铁青的看着,抱在一起的阿罗和我,而站在师兄弟们最前排的丽姬,张大了嘴巴,眼神犀利的看着我和阿罗。
阿罗见到众人一副吃惊的表情,遂放开我,回到队伍中。
“恭喜你,末儿,阿罗,你们俩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成功走出了大阵。”言朗上仙面色温和道。
“末儿,也要谢过帝君,并未在阵中设置机关,否则我和阿罗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大阵的。”我揖拜道。
许是见我和阿罗如此平安轻松的走出了大阵,众师兄弟们,便也跃跃欲试起来,众人三三两两结群,进入了大阵。
丽姬却未进入大阵,她在我身边呆站了片刻后,声音平静道:“原来,你也喜欢阿罗 。阿罗他很出色,是个值得女孩子心仪的对象。”
我看着身侧莫名吃飞醋的丽姬,不解的关心道:“丽姬,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啊,末儿,我刚才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你要不要听一听?”丽姬玩笑道。
“是什么事情,,这么神秘,说来听听?”我亦笑道。
丽姬嬉笑道:“我是说,如果,你不许生气啊,我是说如果,我们两个人以后能够嫁给同一个男子,那该多好啊!阿罗就不错啊,这样我们既可以惺惺相惜,又可以形影不离,我不介意和你同侍一夫。你知道的,我爱你,以纯洁的姿态爱着你,我也希望这种爱可以永远存在下去。”
我听了她这般玩笑的言语,立时一巴掌拍在了她屁股上,笑道:“你胡诌,叫你再胡诌,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
丽姬嬉笑着躲开,我却没有放过的意思,追赶着她。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打打闹闹成何体统。”原本已经离去的少昊君,忽的又出现在树林前。
“帝君息怒。”我与丽姬立时作揖行礼道。
少昊君不满的看了我一眼,声音平静道:“日落后,我在归来峰等你,教导你休习前几日学的功课”
“是,弟子遵命。”我沉声回应道。
待我和丽姬回到听风院后,丽姬笑着趴在我的肩头悄声道:“不妙,我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帝君是不是喜欢你?”
我遂怔住,道:“就你多事,再胡说,我可不会放过你。”
我的心中也同样打了一个问号,帝君喜欢我吗?丽姬的眼睛最是精准,她从来没有看错过。他真的喜欢我吗?他喜欢我哪一点?
这个问号在我心里一闪而过,抛在了脑后。生活从来不易,一个人每天要操劳的事情太多,纠结在一件不明了的事情上,不如绕道走,省时省力。
再次站在归来峰顶,心情依旧跌宕起伏。我已经能够凭借着自身的仙力,凌空虚步遣云踏月,想到入苍梧山一个月时间,自己的仙力术法如此突飞猛进,心情亦喜不自收。
遣云宫中,光华依旧。斜晖下,庭院中各奇花异草,在晚风中摇曳生辉,假山流水潺潺声不断。
扶花厅中,清冷如常,我摆轻了脚步进了正厅,少昊君不在厅中。
朱帘后似乎是一间卧室,我缓步进了卧室,在一侧搁置衣物的屏风上翻找了一气。查找无果后,遂停住了手。那日在万亩荷花池边,少昊君的衣袖中似乎有紫色光华流动,如果我没有猜错,那道姿色的流光,便是混沌青莲籽散发出来的。
我坐在一旁的卧榻上,手轻触床榻上的锦云被面,忽的发现被子下搁置有异物。我猛地翻起床头上的软枕,却发现是一块雕刻有龙腾云海的玉玦。
我颇有些失望的将那块玉玦放在手中把玩,洁白细腻的白玉,沧稳有力的雕刻刀法,以手触摸,感觉温凉舒适,正是少昊君常日里佩戴的玉玦。
“手感不错,雕刻的手法也不错。”我轻轻甩动手中的玉玦,笑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少昊君自屏风后走出来,瞧着有些凌乱的卧室,皱眉道。
我忽的将手中的玉玦丢在锦被上,惶恐道:“末儿,末儿刚刚来寻少昊君,见室中无人,便进来帮少昊君整理房间。”
“哦,是吗?我怎么发现,这卧室反而变得更乱了。对了,前些日子我曾去了万亩荷塘一趟,顺便采了隐藏在荷塘里的那棵混沌青莲籽,将它送去了天宫,安置在了天池中。那混沌青莲籽终归是三界的异数,每隔十万年需要在天池中养护一万年,净化它自身的妖邪之气,一万年之后,它便会自动的消失在天池中,然后以常人无法察觉的形态,再次出现在下界。而只有当混沌青莲籽在下界吸收十万年的地气后,天上术法高超的上神,才会凭借自身的探查力,再次发现青莲籽的下落。”少昊君声音平稳道。
“为什么苍梧山中的藏书阁,会有记载混沌青莲籽下落的书籍?”我不解道。
“下界仙山的书经中,若自动出现描写青莲籽下落的文字,便意味着,将会有人祸乱三界,致众生沉浮于火海之中,幸好本君及时发现,制止了一场浩劫。”少昊君语气深沉,一字一顿道。
我看着他仿若要杀人的表情,忽的双手捂住了耳朵,大叫道:“啊!!!我不是来寻找混沌青莲籽的。我来是寻你身上佩戴的这块玉玦,幽都国中我的妹妹为玄王生下一个女儿,明天便是她的满月,我欲取了你的玉玦,送做她的生辰贺礼。现在,权当做是我借了你的东西一用,等到我以后得了更好的玉,与那乾坤袋一并还给你。”
我忽的抓起锦被上的玉玦,死死的握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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