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夜安风来

　　1

　　来不及思考源头，他抓起桌上的凉茶咽了一口，黎安依旧道，“你不用顾虑我那么多，我知道，如果正常男女之间的恋爱，这是不可避免的，而且那些美剧里面，若是没有这一层关系，两个人都无法友好的相处。”
　　沈霁依旧不说话，连头也没转过来。
　　黎安突然想，是不是她想太多了，完全可能是因为她没有魅力嘛，看看沈霁之前的女朋友，哪一个的风姿都胜她三分？她对沈霁，是不是太幼稚了一点？念此，她不经意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你嫌弃我太小，没关系，我也不过是随便一说，你不用·····”
　　嘴唇突然被堵住，黎安还来不及闭眼，只看到沈霁放大无数倍的贴近。所有的话都消失在这个缠绵悱恻的吻里，这个笨丫头，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一直很克制，连吻都是。
　　可如果再听她这样天马行空的说下去，后果一定很严重。就是现在，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也乱了。
　　以前的浅浅一吻，黎安就已经晕头转向，现在这样火热的进攻似的索取，她更是僵硬的不能动弹。像是进入了完全陌生的境地，只能任由沈霁指导。慢慢的，她的触觉也恢复，感觉到沈霁的手贴在后背，然后缓缓的移向她的头发。
　　她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是从未有过的，细细麻麻的贴在她身上，想挣脱又挣脱不了。
　　良久，他才慢慢的离开，微微喘着气，抵着她的额头，黎安的脸红扑扑的，像喝醉酒一般。
　　沈霁扬上嘴角，又认真道，“小安，你听我说，这对你很重要，对我也是。我一定要有十足的把握，才会去做这件事。再等一等，好吗？我要先解决一些事情。”
　　哎，怎么听着好像她很急的样子？这个疑问停在她脑中三秒，她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他所说的解决一些事，是什么事呢？他要怎样解决呢？
　　第二天早上，黎安一睁眼就看到了身边的人。两人昨晚看电视看得有些晚，她又舍不得去睡，沈霁就陪着她，最后都在沙发上睡着了。沙发够大，可是她大半个身子还是压着他。黎安低呼一声，想往外退退，不料却吵醒了他，手一伸又把她拉过来。

　　“喂，我压着你不难受啊？”
　　“你那么一点重量，太低估我的承受力了。”他笑着又道，“早安啊，沈小姐。”
　　“早安。”黎安闭着眼睛回答，“沈老板，你该起床回公司了。”
　　“可我还想休息怎么办。”
　　“不行，昨天生日已经休过了，今天不能再偷懒了。”
　　“哇，沈黎安真是严格。”他点着她的鼻尖忽然道，“现在我忽然有点羡慕，‘从此君王不早朝’这句话了。管一个天下都能这么任性，我管一个公司却丝毫不能放松。”
　　黎安忽然睁开眼睛，“别羡慕，那是说被美色耽误的昏君的。哦，不对，你是羡慕古代皇帝的三宫六院吧。”
　　“加上七十二妃，嗯，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你！”黎安预备去打他。
　　沈霁笑着拉过她的手，按在自己的怀里，“好了，你的问题的确要深思，这句话不能说出来，我记住了。不过有句话说，‘弱水三千，只需取一瓢饮’，但沈黎安对我来说，你就是那三千弱水，也胜过弱水三千。”
　　黎安认真的听着，一会儿又要起，“我得去找个东西。”
　　“找什么？”沈霁疑惑。
　　“找笔记本，把你每次说的情话都记下来。看看能不能出一本书。”
　　2
　　临上班前，黎安帮他整理领带，送到玄关处，沈霁亲亲她，“再回去休息一下，我今天会很晚，不要等我，自己先睡，知道吗？”
　　“嗯。”她点头，“不用管我，我知道的。”
　　“对了，后天的时间空出来吧，想带你去个地方。”
　　“后天？去哪儿？”
　　“到时候就知道了。好了，我先走了。”
　　如果拖到那一天，她也许真的迈不开脚了。
　　“——沈霁，”她突然住他的衣袖，“那个，我想问你，沈氏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对不对？”
　　“问这个做什么？”
　　“啊，”她绞尽脑汁想出来一个理由，“选修课作业，要写报告的。我上次采访了一个企业家，可是问题准备的不够，所以想问的问题却没问到。企业家对自己的企业公司，一定是视若生命的对不对？”
　　“那个，怎么说呢，你知道，沈氏是爷爷白手起家创立的，所以创业的艰辛我没有体会到。但企业的经营发展更为重要，以前我总是想着不要让爷爷失望要做好，但这么多年过去，沈氏几乎完全交到我手上，自然又是不一样的意义。怎么说，现在更是发自内心的希望它好吧。”然后笑着摸摸她的头，“还以为说这个你会觉得无趣呢，要是喜欢听，我专门找个时间说给你听。”
　　发自内心的希望它好。是这样的。
　　“嗯嗯，好啊，你去上班吧。”
　　他的背影渐渐远去，黎安像失去了积蓄已久的力量，沿着墙壁滑落在地，幸福明明触手可及，她却要亲手毁了这一切。
　　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除却离开，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3
　　机场。
　　黎安手里拿着机票，旁边放着一个书包和行李箱。她在沈家这么多年，带走的的东西却寥寥无几。也是，她真正想带走的，只不过那一个人而已。
　　不一会，面前递过来一瓶饮料，黎安赶忙站起来，“刘妈，我要喝的话自己会买，你不要跑来跑去了。”
　　扶着她坐下，刘妈叹了一口气，“没事，我多动动才好。”
　　不一会，她又道，“今天林小姐往家里打了好几个电话，你没和她说吗？”
　　“哦，说了，不过我手机关机了，她才往家里打。”
　　和艾雅说了之后，她大哭大闹了一场，黎安保证在那边安定之后第一时间和她联系，她才安静下来。她应该也明白，这种事情，当事人作出决定之后，任何人也无法改变吧。
　　今天偏要来送她，她一阵恐吓威胁才止住。一向讨厌离别，而且不知再见是何时。
　　“黎安啊，”刘妈忍了好久才开口，“你真得要走吗？你们的事，你哥一定会有办法的，你就再等等不行吗？”
　　她和沈霁的事，刘妈知道，赞成和反对的意见都没提，在黎安看来已是感激。而她愿意来送黎安，大抵也是认同了吧。
　　“刘妈，你知道的，从小到大，我在沈霁身边，给他带来的只有无穷无尽的麻烦。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我留下，只不过更加重他的包袱而已，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沈氏是他最大的心血，若因为她让他放弃这一切，只怕她一辈子都难逃良心的谴责。
　　“再去找一下老先生，他不会这么狠心让你走的。黎安，你听刘妈的，挺过这一关，你和沈霁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对爷爷，我真的很愧疚，他把我当自家人对待，我却不能做他听话的孙女。刘妈，你不要劝我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要我离开，所有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她握住刘妈的手，“只是，我想请您，多照顾沈霁好不好。他这个人，总是爱熬夜加班，也不按时吃饭。你多劝劝他，实在不行就发脾气，他肯定听的。”
　　黎安勉强的笑，让面前的老妇人心里更难过。到底还是孩子啊，哪里知道这社会外面有多艰险呢。
　　“你一个女孩子，以后可怎么办啊？”
　　4
　　不一会儿，刘妈的手机响了，她接过后脸色有些为难，看着一旁低着头的黎安，“对，我和她在一块······好，等一下。”
　　“黎安，”她把手机递过去，“是，沈先生的电话。”
　　黎安的眼皮跳了一下，像是做坏事被人抓住一样无措，双手在腿上搓了搓，定了定心神。好吧，还是说清楚些。
　　把电话接过来的时候，她甚至有点抖。站起身，走向一边。玻璃窗照进几缕斜阳，太阳要下山了。
　　“喂？”
　　“黎安，你听着，不要开这种玩笑，现在在原地不要动，哪都不要去，我来接你，我们回家。我把事情解释给你听，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什么都不用做。爷爷那边我已经有解决的办法，你不要听他们的话，一切交给我，相信我好吗？”那边传来的声音急切，和平日里的低沉稳重截然不同。
　　黎安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她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来。
　　“沈黎安，你听到没有？你乖乖在那里等着，我马上就到，你离开解决不了问题，你也不知道根本的问题是什么。不要做这么幼稚的事，听到没有？！”
　　黎安止住自己内心翻滚的情绪，良久，才尽量平静的开口，“沈霁，也许我不懂，但我知道的是，我和你在一起，压力真的很大。而且，大概你是我从小到大最亲的人，我把对你的依赖当成了感情。和你相处的时候，我，我发现自己真得不适合做你的女朋友，还是做回以前那个任性的妹妹比较自在。无理取闹，总是以自我为中心的沈黎安，才比较适合我。”
　　那边的声音顿了顿，“不要在电话里说。黎安，这些话，我要你当着我的面开口，再重复一遍。我们见面谈一谈，好吗？”
　　好吗？好吗？那么骄傲的，不曾在任何人面前低头的沈霁，却为了她，用了这样哀求的语气。沈黎安已经觉得自己不可饶恕。
　　她几乎要崩溃了，紧紧攥起的拳头留下了好几个牙印，忍耐到极点的感情随时都能将理智击溃，可挤出的话却是冷淡如冰，仿佛释放出了另一个灵魂，冷冷的看着这一场人间闹剧，事不关己，“不用了，话说明白就行，你懂我的意思就可以了。”
　　“我不懂，沈黎安，我完全不懂你说的话。我告诉你，我可以原谅你所有事，除了离开。”
　　她的世界在那一刻陷入黑暗，可她竟然狠心斩断自己的唯一出路。
　　“我累了，沈霁，真得好累。”
　　挂了电话，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在陌生的冰冷的周围，沈黎安蹲在地上，放声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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