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永年

　　挂了电话，司谣拿着手机走进师兄的新办公室。

　　谢邵阳低着头在绘图纸，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抬起头微笑，“是不是耽误你下班了？没因为加班不愉快吧？他有权投诉。”

　　司谣摇头，“其实……小刘他们上个星期已经加了不少班，的确很辛苦，这样下去容易影响大家的士气。我想让他们早点回去休息。你不走，我不走，他们也不好意思走。我看过新订单的期限，时间应该还很充裕。”

　　最赶的一单也只是她手上东城国际的单子。看来真得买个手绘板回家才行。

　　看了一眼外面，谢邵阳点头，“那就让他们下班吧。”

　　说着站起身收拾，“司谣，你也去收拾一下，我送你回去。”

　　“呃，师兄，不用了，谢谢你。小刘就住在公寓附近的小区，比我还稍稍远一点，正好经过公寓小区正门。我可以和他一起走回去。顺便看看夜景。”司谣笑着婉拒。

　　谢邵阳微微一滞，当即决定：“那顺便捎上他。路上一起讨论一下这张图纸。不过……他什么时候搬到你附近小区的？”

　　他怎么不知道？

　　其实这是一个巧合，小刘平时喜欢发发朋友圈，还经常附上刚拍的图片。因为和司谣关系不错，所以没有对她隐藏，前几天他发的图片中显示了一栋建筑，正好就是司谣住的公寓小区的夜景，而他是在附近的一栋建筑里拍摄的，第二天问他才知道，他也在附近和别人一起租了间屋子。

　　司谣说：“公司有很多人其实都为邵阳广告付出了很多。你应该对他们公平一些。”

　　谢邵阳转头看看外面的办公区，低下头，笑了，稍稍惭愧和歉意，“司谣，告诉他们，往后没一定要赶时间的订单。所有人都不用加班。包括你。”

　　“我想，他们听见这个消息，一定很开心。”设计部大部分人都还单着呢！

　　犹豫一下，向他发出邀请，“星期六我们一起出去烧烤吧！我请客。就当庆祝我升职，让大家也都带上家里人一起放松放松。顺便了解一下我们的工作，毕竟家人的理解很重要。”

　　虽然顾倾的提议不错，但广告公司的运营特点就是这样，完全不加班是不可能做到的，她也想找机会和他谈谈。不能每次加班都这样，万一真遇上要赶的工作呢？

　　谢邵阳皱起眉头不知在想什么，一会儿，点头，“好。”

　　回办公室收拾好东西，司谣走到门边大声宣布下班，且顺便转告了师兄的意思。设计部顿时响起一阵欢呼。

　　等他们安静下来，司谣才说：“周六我请大家野餐烧烤。可以带家属哦。”

　　刚刚安静下来的办公室再次响起一阵雀跃的欢呼声。看来最近大家都压抑太久了。

　　有人问：“老大，是不是可以见到你传说中的男朋友？”

　　然后每个人都屏住呼吸，露出一张八卦脸。

　　脸红，司谣低下头，“嗯。你们不许欺负他。”

　　可想想这句话实在说得有点儿多余，顾倾没欺负别人估计这些人已经偷着笑了。

　　可更让小刘想不到的是--这晚他居然有幸坐着谢总亲自开的车回家。只是有点儿别扭而已，还好他们讨论的是公事。

　　司谣回到公寓楼下已经十一点过了，刚走进电梯就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给顾倾发过去，“这回真的到家了。别担心。”

　　有图为证。

　　很快，顾倾回信息：“很好。看来你老板已经意识到自己不够聪明。能及时纠正，还不算无药可救。”

　　啥意思啊？得了便宜还卖乖。>。<

　　电梯刚到十一楼，司谣又习惯性地伸手摸钥匙。突然想起某人之前布置的一项“任务”。

　　在最外层的口袋里摸出那把单独放在一边的钥匙，走下电梯心情却莫名其妙有点儿忐忑。

　　站了一会儿，打开自己家对面那套屋子的门。

　　屋里黑漆漆的，很安静。摸索着打开客厅的大吊灯，居然发现一个多星期没人，他家居然还是很干净。看来他说的那位钟点工，做事很认真。她根本无从为他做任何事。

　　这套房子里，几乎所有的房间她都进去过，只有那间神秘的书房，从未踏足。

　　不知道为什么，心情有点儿紧张，总觉得里面一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就好像小时候一直觉得霍爸爸不让进的那间屋子，一定关着一只会吃人的大灰狼。

　　司谣把手放在门把上，终于鼓起勇气开门。然而就像霍爸爸的那个房间一样，里面很寻常。

　　电灯开关一如既往地设置在门边，白色明亮的灯光刚亮起，扑面而来的只是占据了大半个房间的书架。上面以各种方式摆放着大量的书刊。

　　没想到过去的九年，他居然阅览了这么大量的书籍，比她看的还要多，很好奇他看的都是些什么书。一步一步走来，发现了一本很陈旧的相册。外壳竟然那么熟悉，正是她曾经送给他的一份生日礼物。不值钱，但他保存得很仔细。

　　他会在里面放照片吗？

　　司谣好奇地打开。

　　答案是肯定的。

　　首页的那张照片上，女孩儿甜甜地笑着，穿着一身xx中学高中部的浅灰色校服，清纯而又文静。

　　司谣仿佛和那个时候的自己面对面站着。她在对她微笑，她却很想告诉她，不久之后她差一点儿就错过了一个这么爱她的人。

　　“呃，这么久的照片你还留着？”她拨通他的电话，第一时间问。

　　电话那头，顾倾沉默着，好一会儿，轻笑，“被你发现了。”

　　“嗯。”司谣双眼酸酸地涨着。

　　他却又笑了，依然很轻，“霍司谣，这是我们的过去。你觉得我应该丢掉？”

　　丢掉过去，不就意味着对过去的否定？可他从未否定。

　　自己是不是又问了一个特别愚蠢的问题？

　　可……

　　关于他的一切，她都已经……

　　“顾倾……”她哽咽着。对不起。

　　“别忘了抽屉里的副卡。那是属于你的。再弄丢，我会用各种你意想不到的方式提醒你记得。”

　　--

　　能休息好，的确是一件令人心情愉悦的事。能让人第二天容光焕发地全身心投入工作。

　　司谣刚走进公司所在写字楼的高层电梯就听见外面传来高跟鞋磕在地面上的脚步声。按住开门键，没想到遇上的人是朱娅。

　　司谣等她进来站好，友好地打招呼：“嗨。早上好。”

　　可朱娅看上去不太好，至少脸色不好，“嗨。”

　　很冷漠的一声招呼，连头都没转，充满了敷衍的味道。司谣实在想不明白她究竟哪里得罪她了。

　　“那个……你师兄，我是说顾倾，他邀请你周末和我们一起烧烤，还有设计部的同事，师兄也会去。不知你有没有时间？”司谣正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发出邀请。

　　朱娅一愣，很吃惊，“他回国了？”

　　随即又看着她露出了然的表情，“也对。这并不奇怪。因为你在这里。”

　　司谣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只是抱歉地看着她。或许顾倾曾经不经意地伤害过她。

　　“别这样看着我，让我觉得自己很可怜似的。”朱娅有点儿不高兴，骄傲地扬起头，“不怕实话告诉你，他没给任何人被他伤害的机会，但正是如此，才更令人绝望。”

　　因为那个男人的心，在她们还没到达之前，就已经封死。根本找不到一丝缝隙，冷酷得让人望而却步。

　　司谣没说话。只是在想，原来如此。所以她生气？

　　朱娅突然很不屑，“我曾经以为你是个非常完美的女人，才会让他如此念念不忘，每回说起你的时候都是一副黯然神伤的表情，见面之后才发现，也不外如是。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喜欢上的两个男人都对你执迷不悟。你放心，我对顾师兄早就已经没有任何遐想，不会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我现在仅仅在意邵阳，希望他别是第二个顾倾。”

　　司谣笑了笑，回答：“他不可能是。”

　　这世上哪来第二个顾倾？

　　电梯门已经打开，朱娅微微停留了一下，迈开脚步走出去。

　　司谣在她身后说：“周六师兄也会参加这个聚会。你可以考虑一下。”

　　朱娅冷漠地回答：“不需要你好心。我会凭自己的本事。”

　　说完径直走了。

　　司谣回到办公室依旧还在想，原来顾倾一直没有女朋友？和她一样？

　　心里暖暖的。

　　--

　　因为不用再拼命加班，周二设计部所有人都准时关了电脑回家。小刘更是在离开前兴高采烈地说：“我今天终于可以回去吃我妈做的饭了。都快整整一个月没见到她了。昨天还被抱怨了一通，说什么生我这个儿子还不如养只狗。”

　　多悲哀的比较，他居然不如一只狗。

　　这个司谣倒是很清楚，上个周末，他还一个人回了公司加班赶稿子。当然依旧是从朋友圈了解到的。

　　看着同事们一个个相继离开，司谣突然有点儿想霍太后了，拿起电话给她打过去，响了五六声，才有人接，“妈。你接电话也太慢了吧！”

　　“你想说什么？顾倾比我快？男人哄女人嫁给他的时候都这样。”好大一盆冷水。可……

　　能不能别开口闭口顾倾？>。<

　　司谣原本就是这样想的，可话被太后抢了，不敢造次，“你不是说这个星期会过来看我吗？给我准备什么好吃的了？我最近不用加班呢！”

　　霍太后呵一声，“没准备。你星期五不是刚回来过吗？我已经不想你了。至于照顾你的事，自己打电话给顾倾。”

　　明明就是不想当陈年电灯泡，居然说得这么矫情，司谣瘪瘪嘴，“我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

　　“不瞒你说。我都一直很怀疑。生你的时候剖腹产，麻药过去才看到你。皱巴巴的，忒丑，一点儿不像我亲生的。我还问过护士是不是抱错了呢。”

　　感觉已经不能和有了准女婿的太后好好聊天了，司谣一头黑线地说：“挂了。我找别人想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