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爱别人了

　　下午放风筝，高知衡和体育老师打头阵，领着一群孩子在绿茵茵的山坡上跑，郝然跟其他女老师在桃树底下坐定，吃着零食聊天。撇去办公室竞争的压力，这样的闲暇午后本应该是女老师之间增进感情的好时机，然而郝然跟徐老师面对面坐着，她顿时觉得自己心眼跟针尖尖一样小。

　　无法克制自己对徐老师的讨厌，即使对方一直对自己很好也还是无法克制，郝然只能把注意力放在一旁打手游的李书沁身上，尽量不去插入众人的话题。

　　“游戏这么好玩？”她顶了顶李书沁的肩膀，没话找话说。

　　“当然了，”李书沁沉迷游戏不肯抬头，“不然我玩儿那么起劲！我现在段位都要赶超我们家老汪了！哎你啥时候下一个啊，我教你！”

　　郝然叹了口气，如果她也爱打游戏多好，至少尴尬的时候可以掏出游戏跟李书沁一起开黑……

　　“陈校长不打游戏吗？让他教你呗，这样我们大家就可以一起打了！”

　　干涩的提问从对面传来，郝然抬起头，徐老师正期待着她的答案。天真的笑容，徐老师已经28岁了。

　　李书沁停下了手指动作，也吃惊地抬起头来，她到底有没有眼色？真不知道郝然已经离婚了么！

　　“陈孝征？”郝然发出一声轻轻的嗤笑，“他怎么可能打游戏，他是工作狂……我还是不玩了吧，没什么兴趣。”

　　离婚的事不做解释，郝然从地铺上站起来，扭了扭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看似对刚刚不适时的聊天不以为意。

　　高知衡在远处像个大龄智障般无忧无虑地奔跑着，看见郝然站起来，大声喊了一句：“过来玩啊~”

　　风筝飞得好高啊，郝然用手遮在额头看了一眼，觉得眼睛酸的很，再看高知衡的时候，他就成了一个模糊糊的光点了。国外有风筝吗？他为什么如此收放自如？

　　“黄老师我们去加入他们吧！”徐老师拽着黄老师站起来，往高知衡那儿挥手，“马上来~”

　　黄老师对郝然和高知衡之间的事听过一些风言风语，外加活了三十来年人情世故多少懂一些，站起身后借口说自己双腿发麻去不了了，看了郝然的眼色又重新坐下。最后只有徐老师一个人热情地往高知衡那儿跑去。

　　“她挺热情的，这次，之前给她介绍过那么多对象，没一次成的么。”坐在角落里的蒋老师在大毛衣，徐老师是她带出来的，两人之间情分最深。

　　李书沁笑了：“高知衡香饽饽呗，单身女青年很难不被他吸引的。”

　　这话也不知说给谁听，郝然拍了一记她的头，岔题道：“陪我去卫生间？”

　　一句打完，李书沁答应得爽快，她正好想好好说一说郝然。

　　“徐老师是我们学校公认的漂亮吧？”李书沁明知故问。

　　郝然耸耸肩，盯着脚底下青青草地：“所以呢？”

　　“行了吧你，”李书沁一把拍在她肩膀，嘲笑道，“再装我也看得出来，吃醋又不犯法，装什么酷啊！”

　　“我不是吃醋，”郝然激动，“我是生气！”

　　“好好好，生气。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郝然中气弱了下去，平日里有神的大眼睛也显出颓败的神色。

　　洗手间出来，二人在湖边散了会儿步，李书沁说累了，挑了一处长椅坐下。位置挑得真不错，可以看见山坡上开怀大笑的高知衡……和徐老师。

　　郝然此时此刻眼里已经没有孩子们了，也没有高知衡，一心只盯在灵动的徐老师身上。

　　“她身材不错，比我好。”她突然说。

　　“你这话说的怎么这么没滋味啊？”李书沁开玩笑，“她哪儿不比你好？”

　　“你够了哦！”郝然给她一个白眼，丧气地打开了手机，中午的时候高知衡给她发过短信，说晚上回学校之后，在学校后面咖啡店见面，他有话说。

　　到底要说什么呢，还要特地约一次……

　　“你知道高知衡出现以后你最大的改变是什么吗？”李书沁眉眼温柔地看着满脸较劲的郝然。

　　“我有哪里改变吗？”

　　“有啊，他让你捡回了被陈孝征磨光的性格。”

　　郝然听了，半天才找出来：“这不算是一件好事吧？”

　　“看你怎么想喽，你觉得在陈孝征面前，样样迁就他，为了成为他喜欢的那种人而改变自己的性格，累不累？”

　　“累。”

　　装成熟，装爽朗，装大方，真的太累。

　　“所以我说高知衡让你回到了少女时代。你会吃醋，会对人有敌意，也会不自觉地任性，我真羡慕你。我要结婚了，要收性子了，以后当了妈，我必须让自己更强大。”

　　是的，没错，这也是郝然经历过的过程。从一个少女成长为一个母亲的恐惧感，强行让自己变得更强大的压迫感。

　　“我承认，”郝然说，“跟他谈恋爱的感觉很好，他让我忘记了以前……但他对我来说，并不是唯一的，也并不是必要的。”

　　“怎么，你还看上了别人？”

　　“不，我……”郝然顿了顿，看了一眼远处的他，“我不能耽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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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知衡玩了一会儿，累了，也腻了，把风筝递给徐老师，独自走下山坡，李书沁见他走来，便笑着离开：“机会来了，好好把握吧。”

　　“你少来了……”

　　李书沁与高知衡擦肩而过，高知衡感激地对她会心一笑，擦了擦汗，往郝然身侧一坐。

　　“今天很开心啊，”高知衡伸了一只手搭在郝然身后的椅背上，“有点热了……”

　　郝然不动弹，手里把弄着手机，余光看见高知衡顺着喉结流入脖子的汗水，顺手从外套口袋掏出一包纸巾给他扔过去。

　　“哇哦，我正想要这个！”高知衡啥都没发生似的接过纸抽出一张来在脸上胡乱涂抹，“你怎么不运动一下，出汗，健康！”

　　郝然懒得跟他解释生理期不想大幅度活动，只见李书沁带着一帮孩子消失在了山脚下。

　　“李老师真给力。”高知衡变本加厉凑过来，直接把手搭在郝然肩膀上，让她挨自己近一些，郝然已经问到了他衣服因为出汗而透出的洗衣粉味道。

　　不难闻，是雄性的气息。比起味道，给她刺激比较多的是高知衡对她的亲密和此时此刻浪漫的气氛。

　　三点多钟，太阳高高地斜挂着，即使直视也无妨了，耀眼地折射在空气中每一颗花粉的微粒，金粉金粉的颜色，带着甜蜜的气息。周围出来郊游的一家人三三两两分布，是不是传来嬉笑声，女孩子在奔跑，男孩子在追逐，郝然之前没有发现，这里原来是恋爱圣地。

　　郝然被高知衡一只手重重地搭着不自在，正要去扛开他的手，没想到他忽然靠近，带着一阵风，蜻蜓点水地吻在她的侧脸上。

　　零点一秒离开，郝然脸颊一热，伸手摸了摸，侧过去便看到高知衡跟只偷了腥的猫一样笑开了花。

　　“你干嘛！”她下意识嗔怒道。

　　“亲一下怎么了，不就亲了一下！”

　　高知衡一边回嘴一边不要命地笑，郝然恼羞成怒往他小腿狠狠踢了一脚，而他浑然不觉，伸手一揽把郝然拉进自己的怀里。郝然挣扎，就按住她的乱动的脑袋，直到她贴近他的胸膛，听见他的心跳。

　　空空，空空，空空。

　　发出的是“空空”声，却是填了蜜一样满足。

　　安静地待了一会儿，郝然心情平静下来，不再生气，只觉得羞臊了，光天化日，也不知多少只眼睛再看。干脆戴上上衣帽子，缩着一动不动地，正合了高知衡的意。

　　“你说今晚找我，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她问。

　　“啊，对了，”高知衡也想起这一茬来，“我有东西要给你，今天回去了之后，我们再出来好不好？”

　　“什么东西？”

　　高知衡故作神秘：“属于你的东西。”

　　郝然来来回回想了一遍，好像从来没有把什么东西落在高知衡那儿过。

　　“这样真好。”

　　高知衡享受极了，晒晒太阳，美人在怀，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郝然的肩膀，二人仿佛没有像这样安安稳稳地亲密过。

　　“你是我的女朋友。”高知衡陈述着，“那我以后可以跟别人说你是我的女朋友吗？”

　　郝然心里咯噔一下，突然觉得幸福感在心里炸开了烟花。这样的提问，完全消除了她对于徐老师的疑问。哪里有比他给她身份更好的解释呢？

　　她抬起头看他：“你猜我会怎么回答你？”

　　“哦我不想猜，如果是否定的答案，我一点也不想猜。”

　　“那你可以猜一下的。”她笑着说。

　　高知衡温柔地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一阵暖风吹过，郝然觉得自己快要化开了。这个男人眼里，心里，都有她，唯一的她。

　　“好的，我知道了。”他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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