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冷千山

作者:林子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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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迷雾重重


      白虎堂的名帖送到客栈时,郁徵并不意外。
      他们在别人的地盘上自当谨言慎行,却不想阳楼的消息如此灵通,闻笛说得在理,四处都是眼线。未免打草惊蛇,郁徵收了名帖,好好送走前来的白虎堂弟子,此后把自己关在房中不知想了些什么,直到午后才重新出来。

      一群人正在大堂用饭,郁徵靠在二楼栏杆边,面色苍白,不似平时反倒多了丝疲倦。
      众人放下筷子齐齐看向他,以为有什么吩咐时,郁徵只朝其中一人招了招手:“阿瓷,先别吃了,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年轻的掌门从几年前便和莫瓷很是亲近,二人关系暧昧,西秀山其余弟子心知肚明,只是不好拆穿。但如今郁徵做了掌门,一言一行便不是只有他自己,怎能还和以前那般为所欲为?实在不懂事!

      尘欢在西秀山女弟子中除了宋敏儿辈分最高,师父又是左念的师兄,自敏儿离开后,众人少不得给她一个大师姐的面子。这时她不由得站起,喊道:“掌门师兄。”
      刻意加重了某两个字的读音,仿佛已经在暗示郁徵了。

      郁徵居高临下,神态漠然:“何事?”
      “扬州不比西秀山,还望师兄能够谨言慎行。”尘欢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道,“自先掌门走了后,不知多少人盯着西秀山……虽说江湖儿女,不拘礼法,但人理伦常断不可违。师兄纵然不在乎旁人怎么看,多少也顾忌本门面子——”
      “荒唐。”郁徵英气的眉间一道浅浅沟壑浮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闭嘴。”

      尘欢神情不忿,她欲言又止地坐回原位,面上阴沉得如同黑云压城。她余光瞥见莫瓷从旁边桌起身上楼,不由得想起昨夜看到的情景……
      两个男人,怎么能在一起呢?还做那些事?
      十二楼的大师兄如此不知检点,难怪当年宋敏儿处处不服他,闻笛不在之后,就更加枉顾廉耻了,也不怕被江湖人笑话!

      她握紧了手间,同桌另一师弟以为她是被呵斥了不满,当下也不敢多提郁徵的事,只安慰道:“师姐,你还好么?掌门师兄没有恶意,他或许真是有要紧话……”
      “要紧话也轮得到莫瓷去听!”尘欢压低声音,语气却十分不满。
      同桌人噤若寒蝉,只顾埋头吃饭,全然不知楼上的角落,有人将这些尽收眼底,发出轻轻的一声低笑,拂袖而去。

      掩上厢房的门,莫瓷环顾一周,见郁徵桌上并没有饭食,皱眉道:“你又不吃东西?本门不提倡辟谷修行,师兄你再这样,何不去紫阳观出家?”
      “出家可不行,要断六根,我舍不得你。”郁徵难得对他说了句软话,在对方红透耳朵时又端正了神色,“白虎堂的帖子我看了,约在七日后的鸣凤楼,届时席蓝玉与楚恨水都将前往,其余各派掌门也都收了帖子,没给回复。”
      莫瓷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知道这一遭躲不过去,沉声道:“你一定要去?闻师兄不是说了,凶多吉少,十二楼最好别掺和嘛?”
      还有那几个不知道何门何派的人,怎么看都像危险的未知数。

      郁徵垂眸站在他身侧,伸手揉了把莫瓷的头顶:“我的责任要担起来,这种时候更不能退缩。但此去必定暗藏杀机,北川学门用心不纯……你这几日先想法子联系上灵犀和闻笛。”
      “灵犀?她不是……”去绿山阁了么?
      “对,她最近在江南一带,你多走走,说不定能碰上。我们在明,绿山阁在暗,被她发现你后她可能会来找你。”郁徵喝了口茶润嗓,又道,“然后你找到闻笛,告诉他,如果我出了什么事——”
      莫瓷不由分说打断他:“徵哥,别说了。”

      “如果我出了事,”郁徵充耳不闻地继续道,“让他回十二楼,名正言顺的。尘欢只知道闻笛得罪了师父离开本门,却不知师父被他错手而杀,如果他在,尘欢会服气。”
      莫瓷:“可是徵哥,闻师兄他……”
      郁徵:“你照我说的去做便是,其余的事不必太介怀。”
      “……是。”莫瓷低头闷声答应,片刻安静后,道,“你还没用饭,我叫后厨替你煮一碗阳春面,不想看到尘欢师姐就别出去了。”
      听着反倒像他在护着郁徵似的,郁徵莞尔,点了点头,替他开了门。

      他为了维护和莫瓷的关系,这半年来几近心力交瘁,然而还是被几个人发现了,明里暗里地膈应着。相比之下,那些人反而觉得闻笛比郁徵更合适了,掌门爱徒,帮衬了许多事,温文尔雅,不似郁徵终日冷着脸,好相处得多……
      更重要的是,闻笛所怀折花手,是他们全都没资格学的。
      所以关键时刻,把闻笛当做一枚棋子,刚好能牵制住内里的暗潮涌动。
      郁徵将茶杯放在桌上,目光沉沉地凝在自己的柳叶刀上,良久才吐出一口气,像是不知所谓的叹息,与他眼底神色一般疲惫。

      七日如约而至,扬州最大的酒楼鸣凤楼整个后院都被白虎堂包下。强龙不压地头蛇,阳家的家大业大,鸣凤楼东家自然忙不迭地伺候,唯恐惹了这位高手的霉头。
      闻笛抱着刀,倚在鸣凤楼外一棵柳树下。斗笠隐藏去大半张面容,他单手托了个粗糙的酒碗,装作歇脚,耳听八方静静观察进入鸣凤楼后院的人。
      阳春三月,柳枝柔软地垂在肩头,微风拂过,一片狭长的叶子落进酒碗。闻笛一愣,抬手把那片叶子拈出来,看了半晌,竟笑出声来。

      余光瞥见白色身影一闪而过,闻笛侧过身,刚好捕捉到郁徵进了鸣凤楼。
      “不是说不会去的么?”闻笛喃喃自语,没能想通其中关节,“这人怎么和楚恨水一样,当面说着危险,扭头又去鸿门宴了?”
      他将酒碗中摆设似的一点酒水饮尽,把碗还给店家结了账,轻身跃上了旁边一棵百年的榕树,在树叶间隐藏身形。闻笛一声不吭,连吐息都变轻了。

      此地极高,能勉强看见鸣凤楼的后院,当中莺歌燕舞,坐在主席的是一个身长八尺有余的彪形大汉。与旁边清瘦出尘的席蓝玉对比鲜明,此人肌肉虬结,相貌虽不算凶神恶煞,但也不是好惹的形象——阳楼,白虎堂如今的堂主,扬州阳氏的大当家。
      白虎堂大宴宾客,来的人却都是给北川学门的面子。春光灿烂,众人齐齐围坐后,看上去有几分赏琴宴的盛况。
      当中舞姬步步生莲,伴随琴瑟和鸣,端的赏心悦目。不少人大声喝彩,唯有上座的几位宾客面色都不太好看,显得过分沉默。

      闻笛蹲在树梢上,叼着一片柳叶。他听不清那些人说了什么,仿佛热闹极了,阳楼说什么都有人捧场,席蓝玉一言不发,表情几乎是温和的,同清谈会上又有些不一样。郁徵与旁人格格不入,楚恨水不时偷瞄他几眼……
      看他的目光不加掩饰,偶尔一瞥都是脉脉的如水温柔。

      闻笛“啧”了声,心道原来江湖第一美人不过如此,眉目含情,朱唇点露,但美得像一幅美人画,糊在灯罩上,借了别人的光。
      “还不如我家小十七生动。”不合时宜地冒出这个念头,随后闻笛自嘲地笑了笑,暗想我拿他们比什么,继续屏息观察。

      阳氏从前养的都是杀手,阵仗之大,什么单子都敢接,惊动了好几次朝廷。本以为作风会粗犷狠毒些,不料阳楼行事与外表截然不同,进退有度,谈吐自然……
      倒让闻笛觉得自己多虑了。
      他安然地等宴席濒临尾声后,觉得应当不会有事,轻轻在树枝上一点,反身翻上了身后一户人家的屋顶,踩着青瓦白墙几下起伏便离开。

      他与郁徵约定了待到这场宴席结束,便在城外相见。
      但这天闻笛等到入夜,也没等来郁徵。

      某种不安在心底环绕着,闻笛回到临时住所也难以入眠,索性又提刀出门,往十二楼众人下榻的客栈而去。夜里风轻云淡,一轮下弦月攀在柳梢,柔柔弱弱的,皎洁得与世无争,疏离而漠然地俯视人间。
      闻笛知道郁徵厢房在何处,他抬头望了眼紧闭的窗,眉头越发蹙紧了。

      就在他斟酌着是直接破窗而入,还是叫醒客栈守夜的小二进门时,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闻师兄?!”
      闻笛蓦地回头,客栈外茶馆已经收了摊,此刻简陋的棚子下站着莫瓷。

      他的年纪比柳十七还要小,不过因为在西秀山长大,遇事便成熟些。但闻笛却从莫瓷脸上看出了难得的茫然,快步走过去道:“你怎么大半夜了还在外面,郁徵呢!”
      “徵哥……师兄,”莫瓷被他问得快哭了,不知所措地握紧了身畔的柳叶刀,“他没回来,我问了妙音阁的姐姐们,楚阁主也……他们……”
      他寥寥几句,闻笛却拼凑出一个骇人的真相,他按住莫瓷的肩,尽量温声道:“别慌,是从阳楼的宴席散场之后,郁徵就没再回来,还是他回来过,后面又和楚恨水出去了?阿瓷,你冷静一点,他不会有大事。”

      莫瓷抽噎一声,抹了抹眼睛很快收拾好情绪,道:“没回来过。进鸣凤楼前,阳氏托人传话说谈的都是要紧事,进去的只有两个师兄和徵哥。我在门口待了一会儿,见其他门派也是如此,并非有意针对,便以为没什么,直接离开了。可后来听闻散了席,徵哥又不喜欢四处玩乐,怎会这么久都不回来,连个传话也没有?”
      闻笛道:“楚恨水是妙音阁的阁主……你问过其他门派没有,华山呢?菩提堂来人了,他们今天去没有?”

      莫瓷:“没看到段无痴,或许他去了,我从未见过认不出来。赵炀也在,可听说他回到客栈后便告病不见客,尘欢师姐去过一次,他们和十二楼有过节,草草打发了。”
      “病了?”闻笛思及前些日子在扬州见到赵炀的情景,习武之人身体康健,他又没到衰老的地步,怎会突然闭门不出。

      莫瓷默认了,片刻后问道:“闻师兄,你有线索了么?”
      闻笛嘴角天生有些上翘,仰月唇本是极为和气的相貌,在他脸上却总感觉有点刻薄。那刻薄的唇角因为思虑更加冷淡了,闻笛蹙眉深思良久,才道:“我们去见一个人。”
      言罢,他不由分说地往一个方向走去。莫瓷等不来解释,左右担忧得睡不着觉,连忙跟了上去,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

      闻笛带着他拐过琐碎的巷子,最终停在镇子外围的一座小桥边。他从怀里掏出一枚小烟花,往空中一抛,那烟花闪过黄光,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莫瓷不敢说话,噤声后乖巧地等在一边,心跳快得如同擂鼓。
      二人相顾无言地等了大约半柱香的工夫后,一道轻快的身影落在桥上。穿黑衣的女子摘下面纱,见了他们后揖礼道:“闻师兄,莫师弟。”

      “灵犀师姐!”莫瓷诧异道,“你怎么……我此前找你,你都避而不见。”
      说到后头就有点埋怨的意思在了,他依郁徵的吩咐,这些日子兢兢业业地同两人联系。岂料闻笛与灵犀都似人间蒸发,根本没有一点消息。结果今夜本来在外面等郁徵,不想短短大半个时辰,这两人就都出现了。
      灵犀什么也没解释,只摸了摸他的头,报以一个宽容的微笑。

      而闻笛却不给他们寒暄的时间了,开门见山道:“鸣凤楼发生了什么?”
      “下毒。”灵犀直截了当道,“所有去了的,大约七八个名门正派,掌门人都中毒被散功,一时半刻无法缓解也无法动气,软禁起来了。”
      莫瓷:“什么!那徵哥——”
      闻笛抬手示意他不要慌张,又仔细问道:“什么毒?”
      灵犀好似不方便说,而她手指掐着自己的掌心,踌躇后小声道:“逍遥散。”

      那可是拜月教最为出名的毒,无色无味,最易下在饭食之中。身中此毒者会短暂地失去功力,经脉尽数被封住,日复一日地失常,浑浑噩噩,若不及时服用解药,甚至能致人疯癫——不可能单靠自己调息就逼出毒素。
      当年的仇星朗就用这个祸害了多少武林中人,虽然过去数十年了,如今提起“逍遥散”三字,许多正派还会心惊胆战。

      这下连闻笛都彻底震惊了,他刚要发话,生生地把话头打住,脑海中急速掠过柳十七此前说过的那些话,“师伯叛逃”“找不见旁人了”“差点被打伤”“叶棠和六阳掌”……悉数种种加在一起,闻笛蓦地有些晕眩。
      找到自己的玄黄和他师兄,闻笛早就知道不是善茬,但那日惊鸿一瞥下的武功秘籍,条条款款都妙不可言。他贪了一瞬,现在才发现有多危险。

      盛天涯,是叶棠的同门,是拜月教的余孽——
      他混进了鸣凤楼,那么暗中下毒定然也得到了阳楼的默许,甚至……席蓝玉?
      他们软禁其余各派的掌门或者主心骨,到底想做什么!?

      尚被这消息冲得头脑一阵不清醒,莫瓷见他神色有异,以为闻笛猜出不得了的真相,叠声喊了几句“闻师兄”,方才险险地喊回他的理智。
      闻笛面色苍白,灵犀尽收眼底后,道:“师兄,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如果此事当真……”他良久开口,却说了个与当下在场三人毫不相干的名字,“我得先告诉十七。”

      灵犀电光石火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颔首道:“我替你去办,李夫人同封听云有些交情,对他很是喜欢,擅自僭越这些还在她的容忍范围内。”
      闻笛道:“辛苦你了,万事小心。”
      “那是自然。”灵犀抿嘴一笑,又看向莫瓷,宽慰他道,“你放心,郁师兄只饮了两杯酒,中毒程度兴许比他人浅。只要及时救他们出来,还能有转圜。”

      三更天的夜风微冷,灵犀与他们短暂会面后又离开,她的轻功仿佛精进许多,想必在绿山阁受到极大历练。莫瓷站在原地,良久没有出声,他身侧的闻笛始终恹恹的,眉间锁着深重的心事,却一个字都不肯说。
      莫瓷忽然想:“闻师兄把什么都装在心里,对谁才能放下这些?”
      “阿瓷。”闻笛突然喊了他的名字,“走吧,我跟你回去——郁徵对你说过的,对吧。”
      若他出了事,去找闻笛回来稳住十二楼其他人,不要自乱阵脚。说这话时郁徵眼底温柔,揽过他的手掌,捂在自己掌心里,抬头朝他极轻地笑了一笑。

      此后几天,阳楼软禁了诸多掌门之事传到陆续传到江湖上,且不说旁人,就连素来谨慎的席蓝玉都中招,直接掀起了滔天巨浪。
      北川学门的掌教商子怀勃然大怒,声称若三日内不放人,便要上门请教阳氏的武艺。哪知放话后第二天,一封信千里加急地送到了临淄,白纸上赫然一个血手印。
      谁也不知阳楼想做什么,只能忍气吞声地按兵不动了。

      就在中原乱成一锅粥的时候,一海之隔的望月岛上,十五月圆。柳十七睡得正酣,他向来少梦,这夜却奇迹般地在潜意识中回忆起了童年时的吉光片羽。
      长安的月仿佛能飘进千万户人家的窗户,荡漾出一片温柔。而他坐在四四方方的院落中,东南角上一棵槐树一棵柳树。常听老人言,槐树不能栽在院中否则阴气太重,但若栽在院门外却能升官发财。

      槐树开了花,浅白色,细碎地随着一阵风落下来,他看见年少的闻笛坐在石凳上,和对面的中年男人下棋,男人背对着他看不清样子,闻笛却还是年少时的五官,那会儿没这么锐利,想悔棋似的,整张脸都要皱起来了。
      旁边柳树下面容模糊的女人抱着襁褓轻声地哄,口中唱着某首歌谣,“月下梧桐晚,露湿捣衣声……”

      这个夜晚仿佛很长,慢悠悠的时光安宁而静谧。柳十七翌日醒来还有些意犹未尽,他伸了个懒腰,想着梦里的场景,惊觉这是他第一次梦见父母。
      但童年的长安,院子里没有柳树也没有槐花,秋天的时候,只剩一地枯黄的梧桐叶。

      柳十七捞过床头的一个杯子,凉透的水喝进去沁人心脾。他被激灵得彻底清醒,望月岛的海风灌进来,他却嗅出一股不寻常的风雨味。
      下榻走到窗边,外面天阴沉沉的,海上的第一场春雨呼之欲来。

      正在此时,封听云推门而入:“十七,你醒了,快,把东西收拾一下,跟我走!”
      “去哪?”柳十七本能地问。
      封听云将一个药瓶扔给他:“你的药带好了,我们去扬州——昨夜收到了绿山阁的灵犀姑娘给我传信,盛天涯就出现在扬州,找了阳楼做靠山,不知在盘算什么,已经软禁了诸多掌门,还拿席蓝玉威胁商子怀!”
      柳十七穿外套的手一停:“什么?”
      “三言两语说不清,总之师父也去,今次可不是闹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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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第三十五章迷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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