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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天霹雳
“清姿姐姐,你这些日子见到那谁了吗?”明月昨晚听到那几个乐工的交谈,心中有不好的猜测,可是又不能确定,只好先拐弯抹角的问问清姿。清姿垂头丧气打不起精神:“没有啊,很久都没见过他了。”这些日子去的酒宴都不见他的踪影,从期盼到失望现在她都快习惯看不见他了。
“那,他是不是叫沈慕青啊?”咬咬下唇,明月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是呀,怎么了?”看着明月欲言又止的模样,清姿心里咯噔一下,莫非沈郎他出了什么事情?看着清姿担忧急切的眼神,明月不自觉地看向别处:“昨天,我跟着师傅参加酒宴,中途听到几个乐工说什么沈慕青禁足清倌儿什么的,我听的不真切,也许,也许是我听错了呢?”
清姿也希望是她听错了,可是她自己心里知道,这恐怕是真的。怎么会这样?这要怎么办才好?究竟发生了什么?清姿满脑子都是她心心念念的沈郎,也顾不上助教的事情了,推说自己头痛向花惠然告假就回了“暗香疏影”。
“你去把这封信送到东街沈氏府上,一定要亲手交给沈慕青沈公子,知道吗?”涂涂改改写废了好几张信笺终于是写完了这封信,清姿拿信封仔细封好,递到了小红手上。小红接过书信答应的乖巧,谁知道出了门就往醉春馆走去。
“沈郎,久不见君,至以为念……”花令仪看着小红呈上来的书信不由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这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我心疼她年纪尚小,她到迫不及待自己给自己找起情郎了。”这话说的别说小红,就是慧琳慧珠都不敢接话,个个低着头装鹌鹑。
“就这么拿回去,告诉她,那个姓沈的小子信看了但是不收下给她退回来了。”说着将手里的信纸丢在了地上,小红膝行两步捡起信纸,弓着身子麻溜地退了出去。
“你们说我该给她安排哪位大人好呢?”花令仪看着慧琳慧珠二人紧皱着眉头,手指轻轻敲着桌案。“那个武将军怎么样?奴婢看他对清姿小姐十分倾心呢。”慧琳试探着说。唔,武成大,倒是颇有家财,只是一个四品忠武将军,还是个武官,不好不好。花令仪摇了摇头:“他一个武将懂什么怜香惜玉,吓着清姿就不好了。”
“那欧阳澄呢?”武将不好那就文臣,慧珠想到一个名字。欧阳澄是中书令啊,好当然是好的,可是他是花惠然的老相好,虽然平时也捧清姿的场,可是既然花惠然已经和他十分恩爱了,又有什么必要让清姿再去凑这个趣呢?“早个十年也是个风流客,现在么,一树梨花压海棠,恐怕清姿要怨我不疼她的。”花令仪摇摇头还是否定了。
两个婢女又说了三五个名字都被花令仪一一否决,难道一时间就没有一个十全十美的选择吗?就在花令仪纠结要不要退而求其次的时候,门房的小厮忽然递进来一张拜帖。
“你们说这世上怎么有这般巧的事情?我这还愁着没个好人选,这人就来了。你们说说这是不是瞌睡遇到枕头,天意是要我做成这桩好事的。”看完拜帖花令仪面上愁容一扫而光,由心而发的欣喜让整个人都变的光彩夺目。看她心情变好,慧琳大着胆子笑问:“这是谁家公子真是好本事,竟然一张帖子就让行首大人喜笑颜开。”“去”花令仪嗔了她一句耐着性子解释:“不是公子是老爷了,是谢逸仙。”二女恍然大悟,原来是他,这真是十全十美的人物了。
要说这谢逸仙啊,也是个传奇人物。出生于江南大族谢氏,谢氏盘踞鱼米之乡数百年之久根深蒂固,是江南大族的领袖,在江南的影响力远远超过官府。这位谢逸仙,是现在谢家老爷子的嫡幼子。谢家排行是嫡庶分开的,他排行第三,所以人称谢三公子。
这位谢三公子可是谢老爷子心尖上的宝贝,生的自不必说,沈腰潘鬓面如冠玉玉树临风温文尔雅,但凡是想的出的好词都堆放在他身上那就对了。关键人家不止生的一幅好皮相,那腹内的学问也是一等一的好,江南的什么才子名家那对他都是赞不绝口。用惊才绝艳来形容他是正合适不过。
谢家出了这么一位谪仙似的公子,关系近的呢为谢家高兴,觉得这位谢公子能让谢家更进一步。关系不好的呢,自己在家偷着高兴,这个谢公子是好啊,太好了,只是可惜是三公子,不知道大公子看着这么优秀的弟弟晚上可睡得着觉。
结果让这两拨人都大跌眼睛,这位自幼名满江南的谢三公子长大后既没步入仕途也没掺和家族产业,就如同一个纨绔一样整日游山玩水。当然他不是一般的纨绔,人家游山玩水也玩出了名堂。虽然不入朝堂却让权贵高官竞相结交,宛若一个山中宰相。虽然不沾手家中产业,他名下的田产地产可是多的他自己恐怕都记不清了。
这么一个有权有钱有才有貌的男子已经算是完美了吧,更完美的是他还怜香惜玉颇有情趣。所以无论是青楼红袖还是深闺佳人都渴望得其青眼。当然,人总有缺点,他的缺点可能就是太多情了吧。从弱冠少年到如今知天命的年纪,他结交的女子为他留的相思泪少说也能绕地球三圈。
“慧琳,去,告诉厨房晚上准备一桌席面,要雅致要干净,东西都要最好的。慧珠你带人把正堂好好收拾收拾,所有带金银宝石的都不要,只留玉石木器。香也不要熏,这个天没什么合适的花,你就摆些瓜果吧。”花令仪吩咐的仔细,慧琳慧珠二人不由跟着严肃起来,一一记下自去小心安排不提。
晚间的酒宴谢逸仙如约而至,步入宽阔质朴的正堂,一阵瓜果清甜的气息扑鼻而来,逸仙脸上的笑意不由加深了几分。花令仪今天只穿了一身天水碧的交领大袖襦裙,除了腰间系了个羊脂玉的吊坠再没别的饰品。满头青丝也是随意挽了个云髻单插了一根碧玉簪,全然不似往日奢华模样。“花行首多年未见,风采依旧啊。还是那般善解人意。”看着眼前特意为他换去华服的女人谢逸仙由衷地赞了一句。
两人入席寒暄几句,准备好的佳肴美酒就流水似的呈了上来。清姿听到花令仪的传唤时正哭的伤心,听人来催请只得匆匆忙忙梳洗更衣。因此当她赶来的时候谢逸仙就看到一个身着月白留仙裙的女子飘然而至,眉目含愁弱不胜衣。哭过的眼睛水汪汪的,眼角还有些未被脂粉掩盖住的红,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一番。
奉命前来的内人们一一献艺,听说梅香是花令仪的弟子,谢逸仙不由多看了两眼称赞几句。清姿跳完舞就站在角落里默默出神,慧琳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听见。
“清姿小姐,行首请您正房说话。”眼看着其他女孩纷纷离去,慧琳忍不住掐了她一下,清姿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突然人去楼空的正堂清姿眼里浮现了一丝茫然。原来酒宴正酣的时候,谢逸仙收到一张请帖,原来是一位旧友正在坊內相好处摆酒,听说他也在忙让人来请。彼时花令仪已经和谢三爷说好了清姿梳笼的事,他遂应邀而去,约定过几日挑个良辰吉日再来相会佳人。
“清姿啊,来,过来坐。”看到清姿跟着慧琳进来,花令仪招手让她坐在身边。清姿此刻昏昏沉沉听说让坐就依言走过去坐了下来。看她这幅木呆呆的模样花令仪皱了皱眉头,想想要说的事情又换上一幅和蔼模样。
“今天呢,我叫你来,是有件好事要跟你说。”花令仪话里带着喜气仿佛她真的要说什么好消息一般。清姿抬头看向她,目光茫然没有聚焦。“今天那位谢三爷觉得你很合意,约定过几日就是你们的好日子。我想着呢,这谢三爷人有人才文有文采……”
“好日子”三个字犹如晴天霹雳惊醒了清姿,什么好日子,不就是梳笼吗?那,那沈郎呢?她只觉得天塌地陷,花令仪后头说了什么一句也听不见。强忍了一晚上的泪水奔涌而出,清姿无力阻拦也不想阻拦,哭的像个泪人。看她这般模样花令仪有些不耐,慧琳慧珠两人又是劝解又是拿手帕给她擦脸,忙活一通好话说了无数清姿只是哭再没有一个字。眼见着好说是没用了,花令仪换了面孔。
“这事已经定下了,你乐意不乐意的都得答应。这人呢也是我替你千挑万选的,怎么也不算埋没了你。”说着不耐烦的叫等在门外的小红进来。“这几日你好好照顾清姿,一概宴会通通免了,不许她出这个宜春院半步,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也就去了吧。”令仪说话声音虽轻,分量可不轻,小红忙不迭地答应。接过清姿,半是搀扶半是拖拽的将她带了回去。
清姿一夜未免,第二天一早,随意梳洗了一下就跑去小院找明月。明月耐心听完她颠三倒四的勉强说完前因后果,给她倒杯水让她冷静一下。“我看你那小红不是个靠的住的,说不定沈慕青压根没收到信。”明月想了想和清姿说。清姿闻言不住点头,她也不相信沈郎会这般绝情。
“如今,姐姐想怎么办?”听说花令仪安排一个什么人就要梳笼清姿,明月心里就觉得一阵恶心。清姿这么好的女孩又没少给这宜春院挣银子,花令仪凭什么随随便便就把她推给一个陌生男人?凭什么清姿就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明月觉得自己应该帮他们,成全这对小鸳鸯。
“我,我只想和沈郎长相厮守白头到老,要我和那什么谢逸仙,我宁可去死。”看着清姿坚定的目光明月点点头。“今天休息,我去替姐姐传话,让那沈慕青带姐姐走。天高海阔,难道这仁周国还没有你们二人的容身之地吗?”
明月行动力还是值得称赞的,早上打定主意要成全清姿,上午就去了沈家见到了沈慕青。那沈慕青听了明月的话当真愿意带着清姿远走高飞。两人商议定,晚上子时夜深人静之时,沈慕青等在后门处接应,明月带着清姿去找他。然后两人就躲起来,待早间坊门一开就赶快逃走。
中午回到小院与清姿说了个清楚明白,三人都觉得此事可为,就等着天黑了。下午十分明月和清姿一同回了“暗香疏影”,清姿装作被明月说动愿意听令仪安排的模样,两人说说笑笑闹到晚上。
“小心,东西都带好了吗?”借着外面的月光两个姑娘悄悄起了床,明月和清姿确认了一下方便携带的银钱首饰都打包带好,两人蹑手蹑脚朝门外走去。
“小姐是要去哪里?”小红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是那么突兀,清姿心里猛地一惊就想往外跑,谁知道手牢牢地被她抓住。“就知道小姐不会那么容易松口,您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吧,忤逆了行首我们谁都不好过。”话音未落,就听她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明月将手里的小梅瓶轻轻放在了地毯上,扶起瘫软在地的清姿就拉着她往外走。“快走吧,被人发现就糟了。”清姿回过头望着倒在地上的小红有些迟疑:“她,她没事吧?”明月一边拉着她一边说:“没事没事,就晕过去了。我们快走。”
月光下,两人蹭着树枝挨着山石,不走大路专拣小道,好不容易避过了巡查的护院,来到后门。只见四周静悄悄的,下人仆妇们住的房间安安静静黑黢黢的没半点声响。清姿看着那扇小小的木门,那门后就是心心念念的沈郎,就是一方再无脂粉管弦的天地。清姿看了眼明月,眼里满是感激。明月推推她看着那扇木门:“快去吧,路上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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