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第一女将军

　　曹雅一走，整个齐公馆又再次陷入到一片死寂之中。
　　郑夫人急忙为齐宛陵处理伤口，齐宛陵不知是被吓懵了，还是真的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竟然没有再哭，而是老老实实的坐在一边被包扎着。
　　齐怀人看向自己的妹妹，这个从小到大他都非常宠爱的妹妹，曾经不管她闹的有多出格，他也从来没有责怪过她，如今想来，她会变成现在这样，一半都是他的责任。
　　他没有尽到一个哥哥该尽的义务，没有教好她。

　　齐怀人走到齐宛陵的面前，“宛陵。”
　　齐宛陵抬起头来，看向他。齐怀人的脸色比之前苍白了许多，好看的眉眼里落满疲惫，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模样。记忆里的哥哥，似乎总是低眉浅笑，却又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哥？”齐宛陵软软地叫他。
　　“万醉的事情，与曹雅无关。”
　　齐宛陵包括正在包扎的郑夫人都愣了一下。

　　齐宛陵脸上闪过一抹憎恨，“不，万醉哥哥就是她害死的。”
　　“害了万醉的人，是我。”
　　齐宛陵捏紧的拳头倏尔愣住，“怎么可能。哥，你不要包庇她了。这个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宛陵。”齐怀人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有些话他没有办法讲明，但是他却希望齐宛陵不要再和曹雅作对，“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会忍受你的任性。很多事情它发生了必定就有它的原因，不是你想当然的认为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曹雅也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杀父仇人，就算没有她，也有别人要揪出凶手。万醉的事，谁都不想，也谁都没有料到。她不比你好过。”
　　“可是，如果不是她全家死了，万醉哥哥怎么会受到牵连？”

　　“谁想要自己全家都死的？”齐怀人反问，眼里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痛苦，“她如果有选择，她恐怕宁可没有这门亲事，也不愿意自己的家人出事。我知道你难过，但是你的难过别人没有必要承受，你懂嘛？”
　　齐宛陵低下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我不想懂。”
　　“知道为什么万醉始终躲着你吗？”
　　听到他这么说，她猛地抬头，“为什么？”
　　“因为你的喜欢让他没有办法承受。”齐怀人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说出这样的话，他清楚知道会带给齐宛陵怎样的打击。

　　万醉不是没有跟他提过齐宛陵的事情，但一次次的，他都为了保护她而隐瞒住了。
　　因为总觉得她还小，总觉得她长大了就会改变，但实际上，他们的忍让才会纵容她成现在这般。
　　齐怀人希望齐宛陵不要陷在万醉的身上，他们注定是没有结果的两个人。他死了，她放手，这对于她和早已不知去向的万醉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齐宛陵因着齐怀人的话陷入长久的沉默，她一直以为万醉是不知道她的喜欢的，所以，其实是她自作多情了不是吗？就算知道也当做视而不见？
　　齐宛陵忽然之间脑子一片空白。

　　“怀人，跟我去趟书房。”齐老爷看他们谈的差不多了，走过来叫走了齐怀人。
　　曹雅今日之举已经戳到了齐老爷忍让的底线，他一进来就开门见山地开口，“怀人，我知道你这孩子心软，看不得别人受委屈，但是这曹雅，我齐府是留不下了。”
　　齐怀人悚然一惊，看向父亲，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爸爸。”
　　“反正我也觉得曹雅不适合你。不如就休了她吧。”齐老爷好心提议。
　　齐怀人猛地摇头，“不，爸爸，这门亲事既然是我应下的，没有休了她的道理。”

　　“你看看她今天都做了什么？”齐老爷生气地怒拍桌子，“我整个齐家被她搞得乌烟瘴气，你还要偏袒她到什么时候！”
　　“爸爸，她一日是我的妻子，终生都是我的妻子，我不会休了她的。”齐怀人毫不退让，语气坚决的看向齐老爷。
　　齐老爷被他的顶嘴气的一口气没顺上来，“放肆！”
　　“爸，这个事情我不会跟您商量的。”齐怀人急忙去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却被齐老爷一把推开，“她如果继续在齐府待下去，恐怕我齐府的所有人，都要被她赶集杀绝了。这样的女人，你留着干啥？”

　　齐怀人敛眉，“是我的错。”
　　“怀人啊，你是被她冲昏头脑了嘛？你也不想想，从入门到现在，我齐府哪里带她不薄了？哪里差了？”
　　“爸爸，你们都没错。是我。我是欠了她。”齐怀人脑海里闪过她带着唐纪尸体离开的身影，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握了起来。
　　齐老爷不知道齐怀人心中所想，只觉得怒火中烧，“你欠她什么了。你什么都不欠。这件事情不用商量了，我说了算。以前不管什么事情，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你一向是个特别有主见的孩子，我也管不了你。但这个事情我要例外了。就这么定了。我会找状师，休妻。”
　　“爸……”齐怀人还想说什么，但齐老爷下定决心的事情，齐怀人就算是说破嘴皮子也一点用都没有。

　　原本，曹雅就已经想要离开他了，现在父亲再这么做，无疑是把她推得越来越远。
　　一边是敬重的父亲，一边是承诺过必须要保护的妻子。齐怀人的心口传来钝重的撞击声，一下一下，闷重的疼。
　　“怀人。”齐怀人被齐老爷从屋子里轰了出来，正好就碰到了郑夫人。郑夫人叫住了他。
　　齐怀人回头，“大太太。”
　　“你爸他也是在气头上，他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显然刚才两人的谈话，郑夫人全都听到了。

　　齐怀人摇了摇头，“不会的。
　　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谁对谁错也说不清了，郑夫人到底还是有些喜欢曹雅的，“曹雅，我看得出来，她其实并不坏。其实，她会这么做我也能理解。因为我也曾经历过她经历的。她的心情我能懂。”
　　“大太太。
　　“你们之间有什么秘密一直瞒着老爷吧。其实别说她了，你不也是这样吗？”
　　郑夫人的话让齐怀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向认为自己隐瞒的足够好，什么都不会被发现，看来，他还是太高估自己了吧。

　　“自从你小时候从军营回来以后，我就觉得你变了。好像在你心里总有什么东西，是你一直放不下的一样。那个时候我就在猜或许是和吴将军被逐出军队有关。但你不愿意说，我也就没有问你。这些年，你和吴将军，还有联系的吧。”
　　齐怀人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他现在据说也是总督大人了。”郑夫人轻轻一笑，有些话他不用说，她也已经明白了，“我知道你有苦衷，但有时知道真相反而能化解一切。隐瞒看似是保护，其实那反而是最大的伤害。曹雅不是不讲理的人。”
　　“我不太懂您的意思。”

　　“你其实明白。”郑夫人温和地看着他，“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中间甚至有一段时间，我觉得她似乎已经放下仇恨了。我都能从她看你的眼神里发现爱意。这种爱意是隐藏不了的。”
　　齐怀人怔住，爱意？
　　曹雅怎么可能对他会有爱意。
　　“你别不信，当局者迷，我老了，见过的事情太多了。这些小心思还是瞒不住我的。怀人，喜欢一个人，不是听她说没有，而是用心去看的。”郑夫人本来不想把这些讲给他，齐怀人她从小看着长大，看似温柔，但对待别人给予的感情，从来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若非是曹雅的出现，她都不会意识到原来齐怀人也是有感情的，她觉得有些话如果不点名，恐怕他们两个人就要真的错过了。

　　“但是，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她现在对你，只有恨。那恨甚至比刚到齐府的时候，还要明显。”郑夫人其实还是很担忧他们，“怀人，有些事情你瞒不了一辈子的。”
　　“嗯。”齐怀人点了点头，浅尝辄止的话，他能明白。
　　他也曾经犹豫过是否要告诉曹雅一切真相，但是经过一系列利弊的分析，他还是放弃了。
　　这个结果，不一定是曹雅能够接受的。甚至，是会将她击垮的。
　　只要她还在齐府，他就必定要保她周全。这就够了。
　　答应过别人的事情一定要做到，这是齐怀人做人的准则。哪怕现在曹雅卯足了劲要将齐府击垮，他的决定也不会动摇半分。
　　可是，他们现在这样，他谈什么保护？

　　要想保住齐府，就必须除掉曹雅。可要想保护曹雅，齐府就注定朝不保夕。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承诺重要，还是家族重要？看上去似乎这是一个很容易回答的命题，但对于齐怀人来说，这两者却都难以抉择。
　　国与家，到底最终该舍弃的，不得不舍弃的，又是哪一个？
　　到底该留住谁，难道，真的要在这样的时候做出选择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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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码头的帐篷里，人满为患。丁哥不知是热的还是急的，豆大的汗珠一个劲儿往下流。
　　“大夫，怎么样了？”丁哥着急地催促着。
　　“别催了，这句话你都问了几百次了。”大夫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安心等着。伤口已经处理完了，差不多她应该能醒过来。”
　　大夫收拾完东西从丁哥那拿了钱就走了。
　　丁哥看屋子里的人都干看着，一点用都没有，一怒将人都轰了出去。自己则在帐篷里紧张不安地走来走去的。生怕这位祖宗真在自己这里长眠了，那可就麻烦大了。

　　不知过了多久，曹雅总算是醒了过来。
　　丁哥看到曹雅睁开眼睛，松了一口气。
　　“我的姑奶奶啊，您可算是醒了，要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您也别在我这晕过去啊。我多说不清楚啊。到时候多难办啊……”丁哥一见她醒就忍不住絮叨起来，“到时候我这小日子还过不过了啊……”
　　“废话这么多。”曹雅瞪了他一眼，这种时候，她也只能来这里了。放眼整个永津，她还有哪里可以去。
　　曹雅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丁哥急忙扶住她，“别，您别动，大夫说了你现在需要静养。静养。”

　　曹雅本就没什么力气，一下子被他按回了床上，他手上也没个轻重，顿时疼得皱起了眉，丁哥吓了一跳赶紧收手。
　　“您……这是怎么回事啊？又跟人搏斗去了？”
　　脑海里闪过齐怀人握住齐宛陵的手，“不该问的别问。”
　　“嚯，话说您现在可睡的是我的床。盖的是我的被子，刚才叫大夫花的也是我的钱。我还不能问两句了。”
　　曹雅就知道不能给他啥好脸色，“我上次给你的那些钱难道不够我买下你这里？”
　　“这……”丁哥被她说的语塞，上次留下来那些别说区区请个大夫了，就是他这一辈子啥也不干都够用了。

　　只是，谁叫他一时贪心赌没了。要不是最后的关键时刻他及时收手，估计连这住的地方都要输没了。
　　哎，想起来都是想抹眼泪。别提了别提了。
　　“我在你这里住几天。”曹雅仔细地看了一眼他这里的帐篷，还算好，看他吊儿郎当的，帐篷倒收拾的挺干净。
　　丁哥一听她要住下，一个头两个大，“别啊，你是千金之躯，哪能住我们这种粗人的地方啊。”
　　“家都没了，何来千金一说。”曹雅自嘲地笑了起来。已经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词了，想来都觉得是上辈子的事情。

　　丁哥被她的笑容刺痛，想起这段时间的流言蜚语，他倒差点忘了，她是在成亲当天就家破人亡了。她现在其实和他们一样，都不过是个长大的孤儿罢了。而且据说她好像在齐公馆里住的也不顺心，总是有被欺负的传言传出来。
　　但是，他是一个粗人，他们这种在刀口上讨生活的人，早就没有了伤感的能力，向来不太懂得去同情别人。
　　所以对于她这样，更多的反而不是同情，只是觉得又怕这位祖宗给他惹事。
　　“要不，我给您找个干净点的地儿？你这伤得养。”丁哥好心提议。只要她不住在这里，她住哪儿都行。
　　“不必。”曹雅一口拒绝，这里比较安全。她一介女流，谁能想到她会住进这样的地方？哪个女的看见男人住的地方，不得脸红跑掉的？她这种从小就在军营长大的人，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住在这里她反倒安心很多。“你去外面睡，这个帐篷归我了。”

　　丁哥翻了个白眼，就知道是这种结果。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她想住就住了呗，他还能拦着不成。
　　更何况，他拦得住嘛？别看她现在伤着了，万一真惹急了，做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他一条贱命可就完了。
　　丁哥看她没事了，打算赶紧出去干活。谁知还没走到门口，曹雅又叫住了他。
　　“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看，就知道她来这里住着尽会给他惹事。
　　“啥事啊？我得看看能不能做啊。”丁哥一脸毫不掩饰的不情愿。
　　“你过来，我悄悄地告诉你。”

　　丁哥犹豫了一下，凑到了她的耳边。
　　只是，曹雅话还没说完，丁哥就咋呼起来，“哇哇哇，真要这么做啊？”
　　“嗯。不错。”曹雅肯定的点头。
　　“他们也太不是人了。怎么能对你一个弱智女流做出这种事情！”丁哥说的义正言辞，“你放心，我丁哥最具有正义感了，这种不公平的事情我一定会帮你出头的！”丁哥拍着胸脯保证。
　　“谢谢。”曹雅笑了笑重新躺好，虽然她现在受伤了，但是很多事情，就算不动刀动枪，也是可以解决的。

　　众人都说曹雅刁蛮任性有勇无谋，那么接下来，她就让他们看看，什么是总督之女该有的样子。之前所有的隐忍和演戏，不过是因为她依然有所畏惧，依然没有彻底放手，因为她有了一个新家，还有一个活着的亲人。
　　父亲曾说过，人一旦有了牵挂，就什么事都做不成了。
　　但现在唐纪也死了，齐怀人的所作所为已然让她心寒，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也没了，她还有什么好怕？
　　不管结果是什么，最差的都已经经历了不是吗？

　　曹雅的手忍不住摸上了自己的后腰，疼痛依然强烈，甚至没有减轻分毫，但是她却不想依靠药物来压制自己的痛，只有疼痛能让人记住曾受过的伤。
　　为了一个齐府，齐怀人可以对任何人下手。不管他背后的主使到底是谁，这一条条的人命却都在他手上终结。不管他伪装的有多么的无辜，曹雅是断然不会再信他了。
　　齐家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的反击，从这一刻起，要真正的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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