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江山崩坏中

　　霍梵墨？怎么会是他？

　　朕右手下意识的擦过腹部，身体冷的发抖。

　　朕今日毫无初为人母的喜悦也就罢了，只怕连这肚中无辜的孩子都要沦为被人利用的工具。

　　朕刚要开口，却听太皇太后慢条斯理的说道：“这孩子是墨妃的？那墨妃倒是说说，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皇上今儿也在这里，若有半句虚言，你这可叫欺君。”

　　太皇太后似是也看出了一些端倪，对梵墨的话也有三分怀疑。

　　梵墨盯着朕半晌，看着太皇太后开口道：“当晚熙妃和颜妃吵了一架，弄得后宫议论纷纷，当日臣妾恰好习字习得晚，就听奴才们说皇上一个人独自在长平殿不远的回廊里游荡，便把皇上接到了长平殿。”

　　太皇太后再道：“可有人为证？”

　　梵墨狭长的凤眼一挑，转身看向他身后的奴才，“臣妾整个长平殿的人皆可为证。”

　　太皇太后身子渐渐收回，倚着桌案喝了口茶，似是在考虑些什么。

　　朕却还是对梵墨将信将疑，他这般聪明的人，如若被朕宠幸，也不至于将朕丢在其他地方。

　　朕放眼望去整个正殿，众人皆暗惊不已，便更是觉得此事奇怪。

　　“朕怎么不记得去过长平殿？倒是记得那晚的人不似你墨妃这般模样。”朕顾不得老脸，皱眉装作回想，想再试探他一番。

　　“皇上不记得臣妾，从该记得这个吧？”

　　梵墨掀开袖口，拿出一个龙纹玉佩，“那晚皇上把这玉佩赐予臣妾，当时在耳边对臣妾说的诺言臣妾一字一句都记得。”

　　朕下意识摸了摸衣领，怪不得朕找不到这块上等的温石玉佩了，原来是那晚被霍梵墨偷了去！

　　朕看着玉佩，目露怀疑，难道……那晚的人真的是他？

　　朕看着霍梵墨一副淡然的模样忽然气得七窍生烟，厉声言道：“那晚明是破了你，为何你不将此事言报敬事房？”

　　霍梵墨勾起唇角，看着朕似笑非笑，“为什么，皇上为什么不问问自己？”

　　语毕，梵墨看向了晏熙。

　　晏熙淡淡瞥了梵墨一眼后，目光闪烁、似是心疼得看向朕。

　　朕气得想把身边所有的东西都挥到地上。

　　“大胆墨妃，竟然敢对朕如此不敬，来人，把墨妃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胡闹！”太皇太后哐得一声把手中的茶杯摔碎，“皇上刚为腹中骨肉找到父妃，就要杀了皇子的亲生父妃？这里是太和殿，哀家倒要看看，到底谁敢动？”

　　一旁的侍卫抬头偷偷看看朕，又瞧瞧太皇太后，最终没挪动一步。

　　太皇太后？朕终究还是斗不过你吗？朕今日就是输在偷偷出宫被你捉住，若是没有那一茬，今日指不准会是谁赢！

　　朕看着太皇太后冷笑一声，默默坐回正殿的主位，再没落下一言。

　　太皇太后缓缓走下台阶，一旁的奴才扯着她的裙子，她挨个嫔妃的看，直至把众人看了个遍。

　　太皇太后继续踱步，“哀家辅佐三朝皇帝，从太子妃的时候便接手后宫琐事，不要看皇上是个女子就容得你们作反，这个后宫还有哀家，哀家还活着一天，你们都要安分些，若是哀家今日以后再听到什么不该有的风吹草动，你们便小心你们的项上人头。”

　　“墨妃，随哀家到内室谈谈。”太皇太后走到梵墨身边对他点头，随后又眯眼转身，淡淡说道：“你们都乖乖在这里等着，一步都不许离开。”

　　太皇太后在朕眼前走过时，特意冷冷瞪了朕一眼。

　　于是朕也在太和殿里静坐着不敢动了。

　　四喜看着太皇太后走后，悄悄窜到朕身边，一个劲和朕说耳边话。

　　朕不敢看晏熙，怕看到他知道朕已经怀有别人骨肉的伤心模样，只好四处的看看别人表情。

　　但无论朕看向谁，他们目光都是盯着殿前高高在上的朕，盯得朕又尴尬又发憷。

　　“皇上，你突然间不见之后，别提太皇太后有多着急了，当晚晕了好几次，别怪她对你过于严厉了。”四喜在朕耳边咬着耳朵。

　　太皇太后会为朕担心的晕厥？难道朕的身世还有什么其他的秘密，她竟会对朕这么上心。

　　或许……晏熙不是皇子，朕才是正经八百的皇帝？

　　太皇太后刚才还为朕拢了面子，也不像假的……难道太皇太后真是真心待朕？

　　朕立马觉得头晕，之前还人人都想反了朕，如今却人人都对朕示好，到底谁是真，谁是假？

　　正当朕听着四喜的各种汇报，头疼得憋成了两个大，太皇太后却从内室走了出来，面带笑容，似是很高兴。

　　而梵墨仍旧是不冷不热的石头脸，没看任何人，目视前方的站在了太皇太后身旁。

　　“哀家今日有个好消息宣布。”太皇太后坐下后环视前殿上百人。

　　“既然皇子的父妃已经找到，这皇后的位置便也不必空着了，今日起，晋升墨妃为皇后，官升一阶，择日进行封后大典。”

　　整个前殿一片哗然。

　　倾颜眼含泪光的看着朕，寒书则似是不甘的望向梵墨，离夏似乎有些离神，怔怔望着地面，晏熙放弃似的一笑，满眼无奈。

　　前殿一众嫔妃皆笑容满面，却暗自面露辛酸，如若不能抢到那万人之上的位置，待到朕离去的那一天，他们也没有了活路。

　　朕听着太皇太后不合规矩的晋封，脑中一片空白。

　　梵墨真要成为朕的皇后了？那怎么能行呢？太皇太后不怕太后觊觎她的权势了？江南总督一族若是再度登势，已是满两代的得宠，朕的朝前又该如何规划？

　　“太皇太后，立后一事，还要朕三思。”朕看向太皇太后，仍对她微笑是不想就此伤了她面子。

　　“皇上主外事，坐镇朝前，哀家替皇上打理后宫又有何不可？再说，这子嗣诞下之后墨妃晋后是迟早的事，难不成还有什么变数？”太皇太后也对朕应付的笑道。

　　朕语塞。

　　太皇太后说得对，女子一辈子也不可能有男子的子嗣多，若是产子出了意外，便大有可能命丧黄泉，如若不先把这后位定下，难保不会生成一个骇人听闻的宫变。

　　朕看向霍梵墨那个害得朕颜面荡然无存的卑鄙之人，心中颇不是滋味，明明就是他害得朕今时今日的凄惨，朕却不得不把他拥上后位。
　　————
　　大闹一场之后，人群终在戏落之后散去。

　　朕没在太和殿停留一刻，匆匆离去。太皇太后没拦着朕，似乎并不在意朕的想法。

　　朕出了太和殿立马感觉内衣冻的冰凉，想起自己还穿着染血的亵衣，便拉出四喜问道：“熙妃被太皇太后关起来了？”

　　四喜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没被太皇太后关起来，让人抓到天牢里关着呢。”

　　朕停住脚步刚要开口，心中那该死的权衡又冒了出来。

　　太皇太后没对晏熙动手，却把他丢在天牢里给朕留着，就是想看看朕到底是何种反应。

　　她不愿亲手杀了自己的亲孙儿，就不怕朕一个冲动，安然无恙的放了晏熙，果真对朕那么有信心？

　　晏熙对朕是好，可终究是被太皇太后说中，身世不明不说，还有着那般高强的武功，并且他的身世对朕的威胁极大，倘若放过这次机会，不除掉他，以后便很难有这么好的时机。

　　朕想杀他，却又狠不下心下手。

　　正当朕缓步经过前苑的园子，看着一旁宫灯下的夜景，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朕回头一看，原是敬事房的小太监又追了过来。

　　四喜结果敬事房的册子，笑着说道：“皇上，今日……”

　　朕心中犹如一团乱麻，叹气摇摇头，“朕今日哪都不想去，朕太累了。”

　　四喜却皱眉回道：“皇上累了在哪都能休息，为何偏要回到景和殿歇着。”

　　朕听四喜的语气似是责备，不免不满，“朕说不去，你没听到吗？”

　　四喜放下册子看了朕两眼，在册子上一勾，吩咐敬事房的太监道：“今日的牌子，翻得是墨妃的。”

　　“大胆！”

　　太皇太后欺负朕，霍梵墨欺负朕，如今四喜你也要来欺负朕了吗？

　　朕压不住心中的怒火，抬手就扇了四喜一巴掌，“朕的事情岂容你来做主？你一个小小的太监心中还有没有尊卑，眼里还有没有朕了？”

　　四喜没料到朕会打他，本是白净的脸蛋立马气的发红，仍和从前一样凑到朕耳边说道：“皇上！今日墨妃刚被立后，看样子太皇太后和墨妃已是暗中勾结，皇上今日不去墨妃那里打探虚实，只想独留在景和殿暗自神伤有何用？千万别忘了您今时的位置，一旦被人推下，就是万丈深渊。”

　　四喜说完便利落跪下，“请皇上责罚。”

　　朕看着地上跪着的四喜，心中阵阵酸楚。

　　四喜，朕这般不识好歹，你为何还要管朕？不如让朕这个昏庸的皇帝自食其果、自生自灭算了，何苦还要对朕好……

　　朕忍住苦逼的泪水，不落一言的继续前行。

　　四喜与从前一样，拍拍身上的灰站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跟在朕的身侧。

　　“四喜，谢谢你。”朕忍不住开口。

　　朕看见四喜的眼角有眼泪滑落，不知他是因为受了委屈，还是为朕受的煎熬而落泪。

　　冷风缓缓推起，渐渐吹散了朕的哀愁。

　　可惜，朕和四喜并排走在宫中的闲散日子，不知还能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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