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

　　原来分手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
　　只要我轻轻地点点头，或者淡淡地说一声好，几年的感情就可以轻易地结束了，从此——
　　我不必再辛辛苦苦地把钱存下来捐献给铁路局，也不必担心他是否吃过晚饭有没有熬夜或者瞒着我与其他女生拉拉扯扯，我更不必担心自己的言行是否过分是否会让他误会，最重要的是——对妈妈说一声我错了，我可以重新有一个温暖的家，我真的有些想家了。
　　可是，为什么心会这么疼呢？想到从此他的一起应与我无关，再也不用担心他饿了瘦了痛了；想到不能挽着他的胳膊撒娇，想到再也不能听到他皱着眉头对我说“不要哭了，丑死了”，心就痛得连呼吸也不能。
　　我的眼睛无意识地扫过茶几上的那条裙子，梓康，他也许永远也不能亲手为我做这样的裙子，可是——
　　在我需要钱的时候把身边所有的钱都寄给了我，在我做错事的时候没有一味地责备我反而给我找借口给我许多的安慰，就是这次，明明是我先动摇他却把所有的过错揽在了自己身上，梓康，这样的梓康——不可以！
　　我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梓康的衣襟把他揪了起来，我的另一只手抓起茶几上的裙子：“你不是说永远都不能为我做这样的裙子吗？可是，我并不是一定要穿这样的裙子的，是，是我的梦想，想漂亮一次耀眼一次，可是，这只是我很多梦想中的一个，丢弃一个梦想并没有什么，你可以帮我实现其他的梦想，你能做到的。”
　　我的语速很快，但梓康应该听清楚了，可是，为什么他还是那么冷静、那么苦恼，他到底明不明白我的意思？梓康看着我：“欢儿，你听我说——”
　　“你先听我说”我知道梓康要说的一定不是我想要听的：“你说你不能给我想要的生活，你怎么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知道我有些虚荣，可是，我改还不行吗？而且，你也说只要给你五年你就可以给我想要的，那我就等五年好了，这五年，我就苦一点、累一点，我可以的，真的可以的。”
　　我巴巴地看着梓康，我不是温室里的花朵，虽然对目前的处境有一点抱怨，但是——我相信梓康，我也相信自己，不过是累极了发发牢骚，不是真的想分手。
　　“欢儿”，梓康的脸色凝重：“我知道你现在说的都是真心话，我也不是真的觉得我们分手比较好，可是，现实就是这样，今天我们觉得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可是过几天、过几个月，所以的问题又开始变成问题了，而且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到某一天这些问题会把我们所有的感情都消磨殆尽，你希望到那一天我们才分手吗？”
　　“不会的，不会的——”我的声音越来越低，我不得不承认梓康说得有道理，难保过不了几天我又开始抱怨，又开始发难，周而复始地轮回，直到我们再也坚持不下去。
　　梓康轻轻地拍拍我的肩：“欢儿，电视里的那些人只要有爱就够了，为什么我们就不行呢？是我们爱得不够深，还是我们太庸俗太现实了？”
　　为什么爱情总要在现实面前低头呢？爱不是能跨越生死吗？为什么我不可以呢？我狠狠地摇了摇头，看着梓康：“分手还是不分手，我们不要轻易下结论，反正我们还有时间，慢慢地想吧。现在我们就按原计划一起过新年，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过新年，一定要留下最美好的回忆。”
　　第一次一起过新年，想不到可能会是最后一次，怎么都有些不甘心，我们真的会分手吗？
　　梓康深深地看着我，过了许久，温柔地：“好，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地想，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的新年，一定要过一个很有意思很难忘的新年。”
　　很有意思、很难忘的新年，也是唯一的新年，我的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一眼瞥到梓康难过的眼神，我慌忙用手擦了擦眼泪，梓康强作笑颜：“新年里要做些什么呢？你有什么愿望，我帮你一个一个实现。”
　　我歪着脑袋想了许久，因为是最后一次，应该可以贪心一点：“你要陪我逛街，买很多很多衣服，而且你掏钱。”
　　“好，咱买最贵最漂亮的。”说完梓康瞥了一眼宋柯送的那条裙子，有些酸溜溜的：“一定要比这条漂亮。”
　　“要包饺子，做你最拿手的酸菜白肉，而且吃完饭你洗碗。”
　　“我做饭洗碗那你干什么？”
　　“我负责捧场吃，怎么，有意见？”我不满地瞪大了眼睛。
　　“没有没有，行，不就饺子酸菜白肉吗，小菜一碟。”梓康认命地。
　　“很好”我满意地点点头：“还要放焰火，放爆竹。还有陪我去泡吧，我一次都没有去过，无论如何想和你去一次，还有，啊——”我突然想起了很重要的一件事：“还有最重要的事——”
　　我忽然停住了，梓康不解地看着我：“什么事，说吧，无论什么事我都陪你。”
　　最重要的一件事，我计划了很久，这一次，我本打算趁梓康来的时候一起去看看妈妈的，这么久，她的气应该消了吧，看我态度这么坚决她应该勉强能接受梓康了吧，而且梓康硕士毕业好歹也证明了他的能力，或者妈妈就此成全了我们？
　　想不到变化来得这么快，未及她原谅我们已经要分手了，她是不是早就料到了今天的结局？可是，如果不是她当初坚决反对梓康，我也不会离家出走，梓康也不会去北京读书，我和梓康也未必会走到这一步，这个家，现在也没有回去的必要了。
　　梓康见我傻愣愣的，忙问：“到底什么事，你说吧。”
　　自然不能说，说了也是徒增伤感，我稳了稳情绪，笑嘻嘻地伸出手：“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这次轮到梓康有点傻兮兮的，我把眼一瞪：“怎么，没有红包连礼物也没有吗？”
　　梓康呆立了半晌，突然转身从行李中拿出一个纸盒，递给我，纸盒不是很大，有点沉，还真的有礼物，我冲梓康甜甜地笑：“谢谢，是什么？”
　　我正要拆包装纸，梓康止住了我：“等我回去以后再看，好吗？”
　　梓康的眼神很复杂，带着淡淡的祈量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他抓着我的手一直没有动，直到我说好他才轻轻地松开了我的手，整个人仿佛轻松了下来。
　　是什么，我真的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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