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皇帝是个受

　　税制改革事关国本，琐碎的事情最多，反抗的声音最大，我叫人把支持和反对的声音分开，抓了几个闹事的大头，仔细一看，居然是江南富庶地方的人物，还夹杂了两个福王的人，我抱着太子坐在万春亭琢磨这事，冷不丁太子就伸手又笑又叫：“雪！雪！白白！”
　　我不禁抬头一看，天上彤云密布，果真飘了雪珠下来。
　　方正化拿了鹤氅给我披上，我裹紧了太子，伸手摸着他耳朵：“宁儿，冷不冷？”
　　太子正看雪看得稀奇，闻言头摇得像拨浪鼓，耳朵后面束着的小辫子一晃一晃：“爹爹，我要下去玩！”
　　太子的宫女赶紧去取了鹿皮小靴子和貂皮帽子，我扶着他的小膝盖给他穿好。
　　十一月里京师莫名其妙下了大雨，天压得低沉阴森，不见闪电，滚滚闷雷却震天响，太子原本跟着奶娘早睡了，一打雷就吓醒了哭，奶娘怎么也哄不好，只得交给我，那时候太子已经哭得憋气，嗓子都要哑了，唬得我急忙抱在怀里，连亲带哄，好歹的止了哭声，我刚要交还给奶娘，他小拳头一握又要哭，我奈何不了他，便让他跟着我睡了一晚上。
　　结果第二天早起就病了，烧得小脸通红，孙太医过来看也看不出究竟，只照着受惊受凉的方子开药。吃下去了药人却没有反应，太医院的人都过来，黑压压跪了一片，却每一个人认得这是什么病症，我气急了把他们都赶出去，叫方正化拿了烈酒，亲自给他搓在身上，提心吊胆守着他，最后竟是曹化淳过来给我拿主意，说什么陛下身上龙气尊贵，太子到底是小人儿家，过于尊贵了也禁不起，建议我学学寻常的人家，给太子起个乳名，让宫里的太监宫女多叫他的乳名，兴许就好了。我也是病急乱投医，太子烧得迷迷糊糊，小手儿却抓着我的头发不松手，一句“父皇”都叫不完整，我抽身不开，瞥见床头上吴三桂写给我的信，最近一封恰巧是讨论天启二年的广宁兵败，吴三桂在信里仔仔细细讲了广宁战役的失败原因，我看了眼烧得迷糊的小太子，便让“广宁”二字做了他的小名，想着好歹名字里有个“宁”，求他事事安宁就最好了。
　　说来也怪，宫里的人念“广宁”这两个字念了一下午，晚上太子居然退烧了，到了熄灯的时候还能精神百倍扯我的头发，我就是不信鬼神，也觉得这事蹊跷，吩咐了张俊山去查，张俊山嘀咕说我疑神疑鬼，我看了眼睡在内侧的小广宁，心想自己是不是太多疑，指不定这孩子是因为不习惯我寝宫里的熏香导致的。不过经过那件事以后，宫里就不敢再太子太子叫他，小太监小宫女们叫他“宁哥儿”，年纪大点的直接叫广宁，东宫也避讳叫詹事府，我叫的更加随意，“宁儿”、“宁宝儿”、“宁豆子”什么的随便叫，也不许太子叫我“父皇”，改口叫“爹”，太子更喜欢这样平民化的称呼，最喜欢跟我玩拍巴掌，我时常抱了他去御花园里逛，广宁就坐在石桌子上跟我玩拍手，什么“你拍一我拍一”，我还随口给他编了新儿歌：
　　“金豆子，银豆子，天上掉下个宁豆子！”广宁一听就扑进我怀里笑，我把这事写在信里跟吴三桂说，吴三桂回信说别听曹公公胡吣，说我身为皇帝泽被万民，太子更是未来的储君，怎么会承担不起这份尊贵；不过他说叫广宁这名字挺好，也提醒众人别忘了北方丢失的城池。吴三桂还随信寄来了他亲手雕的桃木剑，说暂时没办法打回广宁去，就把这小玩具给太子压惊，叫我给他随身带着辟邪。
　　广宁得了桃木剑欢欣雀跃，整日拿着它与袁承志玩打仗的游戏，袁承志练剑，他也摆着架势比划，虽然年纪小手上没劲，精神却是不差的。袁承志说将来要当大英雄，广宁也跟着说将来要当大英雄，我逗他说你当不成英雄，你只能当皇帝，结果广宁一听就哭成小花猫，连声说“我不要当皇帝，我要当大英雄”，袁承志挣不过他，只好让步，说“你当大英雄，我也当大英雄，宁弟弟你看如何？”太子这才勉强收了哭声，拉着袁承志拉钩发誓，将来不许撇下他去一个人当大英雄。
　　我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来，陈子龙把他装风流的扇子拿起来遮在脸上，不忍直视皇帝吓唬自己的儿子玩。
　　不过广宁跟我倒是亲厚起来，他玩累了就来书房找我，趴在我腿上看地图，看画册，乖得像小狗，过了冬至我就让陈子龙教我画九九梅花图，过了九天我就让太子拿笔去把一瓣梅花涂红，顺便画了一幅寄给吴三桂，吴三桂回信先是吐槽我画得难看，不过还是宝贝收着，后来知道是陈子龙教的，又翻脸说这个陈子龙不安好心，整日教唆我玩弄笔墨，我不知道他吃的哪门子飞醋，把工部新制成的怀表刻上了蟾宫折桂的图案，还在那一树桂花下面添了一支小巧的迎春，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悄悄压放在给他做的对襟忍冬压花棉袄里面，差人送了去，结果到现在都五天了，也不见他的回信，我都要怀疑是不是半路上让送信的人给掉了。
　　广宁穿戴好了鞋帽，领着他的狗黑子一头扎进宫后苑，我捧了一盏宁红暖手，低声交代张俊山去押了福王全家进京问罪，我新政里有条款项是缩减藩王封地到百亩，有大片封地的福王肯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还有一条是官绅一体纳粮，而且实行分级税率制度，谁的田多，谁的赋税就多，江南土地兼并得厉害，大官商们纷纷过来哭穷，正好我琢磨着宰些肥羊过过年，这些人既然撞在枪口上，我也不必客气。
　　“陛下，吴总兵回京来了。”一个报信的太监从连廊上小跑过来，满脸喜色对我说：“吴总兵和贺总兵等人带了关中军报，正在文英殿等着呢。”我惊喜抬头：“吴三桂回来了？怎么不见有信提前通报？”
　　我说完自己也明白过来，佯装生气对着张俊山：“你截了军部的情报？”
　　张俊山摸摸鼻子：“陛下莫怪我，是长伯兄死乞白赖嘱咐的，说要给陛下一个惊喜。”我已经站起来往前殿走了：“你告诉了朕，朕可以假装惊喜，但是你什么都不说，朕就得治你一个欺上瞒下的罪名！”
　　张俊山苦着脸说：“得了，陛下罚我就是了，我就知道吴三桂才是得了便宜还不招陛下讨厌的那一个。”
　　我闻言笑出来：“他得了便宜，也是你情愿买给他的。”张俊山被皇帝一言说中，便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陛下去，下回不管吴三桂怎么求我，我都不敢再答应了。”我问：“张同敞知道这事吗？”
　　张俊山正色说：“臣稍微耍了个花招，把吴总兵进京的日子排后了两天，就正好是腊月二十三武将回京述职的日子，因此张大人知道，却并没有放在心上。”我指着他：“没有下回了，就算是你有心帮吴三桂，也不能糊弄张大人，朝廷建了情报部不是闹着玩的，他为人正直忠勇，你跟他胡闹，他要恼的。”张俊山点头称是：“那臣立刻就去跟张大人道歉。”我叫他赶紧去了，我自己也往文英殿里面走，方正化跟在一边虚扶着我的胳膊：“雪天路滑，陛下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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