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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锦缓缓回头,却是萧疏站在身后,似嗔带怒地看着她。
“你怎么在这里?”
云锦问完这句话,陡然一惊:“你……”她以为萧疏主导了这场战役,心中顿时不是滋味,难道今后两人只能做敌人了么?或者,他跟在身后,只是为了抓自己?这样想着,脸色就很难堪,不看萧疏,也不说话,一副悉听尊便的姿态。
“我为什么在这里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男人是谁。”萧疏沉着脸,看了眼地上的男人,又看了看云锦,似乎没意识到,这个男人需要赶紧治疗。
小翠满脸堆笑打圆场:“呃……我们路上捡的。”
萧疏眉毛抖了抖:“捡的?”
云锦横了小翠一眼,这个时候还瞎开什么玩笑?她对萧疏解释道:“他受伤了,求我们带他看大夫。”幸好上车后,给他换了套齐国服饰,否则……真要吃不了兜着走。
萧疏看了眼地上的男人,见男人脸都快被烧花了,想到刚听老百姓夸赞萧允厉害,说是将来犯的柔然人堵在火海里烧,心中有些明白了怎么回事,便皱了眉不再说什么,离开了医馆。
小翠纳闷地挠了挠头,压低了声音说道:“殿下好生奇怪。”
云锦没接话,呆呆地看着萧疏远去的背影。
地上的男人吃力地抬起头:“二位姑娘……”
云锦和小翠皆一愣,这才想起地上还躺着个男人呢,赶紧蹲下去,将他扶起来。
男人身子晃悠悠的,完全站不稳。云锦和小翠没办法,只能喊来医馆的伙计帮忙。
大夫给其他病人看完病,就来看这个男人,乍一看真是倒吸一口凉气,他半张脸都被火烫伤,伤处已经溃烂,脓水外沁,皮肉外翻,恐怖又恶心。
大夫写了方子,让伙计赶紧把要配过来。
很快,伙计将药配好了递给大夫,大夫伸手接过,放在男人坐着的桌旁,温言道:“小伙子,上药有点疼,你忍着点。”说着,又叫伙计拿毛巾来,给男人咬着,以免忍不住疼大叫时咬伤舌头。
谁知男人摇了摇头,一双大眼毫无惧意。
大夫看他的眼神就多了份敬佩,耐心为男人洗净脸,然后上药。上药的时候,格外小心谨慎。只是烧伤的皮肉皱巴巴的,每上一下药,那皮肉就松动一番。
云锦和小翠看着都疼,紧紧抓住对方的手,不约而同地咬紧牙帮。只看了一小会,就觉得牙帮子酸酸的,再也没勇气继续看下去。
男人身子一直在发抖,却始终不发一言,只是煞白着脸,汗如雨下。云锦拿了毛巾不住地为他擦去汗水,尽力不碰到他的伤口。
还好,男人其余部位中只有手背被烧伤,要不然就麻烦了。
一番药上下来,男人快虚脱了,歪在椅子上大口喘气。
大夫放下药钵,长吁一口气,道:“果然是条汉子,老夫佩服。”说完,他又给男人开了些口服药,内外兼用,加速效果。
云锦掏出银两,双手奉上:“多谢大夫。”
伙计接过银两,往柜台那边去了。
大夫用干净毛巾擦了擦手,笑道:“小姑娘客气了,我收你钱给病人看病,本是正当的,谈什么谢谢。”
云锦微微一笑,这大夫也是个洒脱坦诚的人。
“记得要连续八天来我这里上药,这种药是我们特配的,就算给你们方子,你们也配不出来。内服药你们倒是可以在家煎着给他喝。还有,伤口不要沾水,忌食辛辣。”大夫认真叮嘱道,顿了顿,咳嗽两声,又说道:“在此期间,你们年轻人还是要适当克制下。”
云锦没听明白,不住点着头。小翠倒是听出大夫的暗示,脸腾地红了。
大夫奇怪地看了小翠一眼,心道,你个老太婆脸红个什么劲儿?
从医馆出来,天都快黑了,云锦为难地看着小翠:“天马上就黑了,我们去找客栈住下吧,可是,”她指了指男人,“他怎么办?”
“只能带着了。”小翠无奈,“他这个样子,一个人能成吗?”
云锦虽然不情愿,但是知道小翠说的有道理,就不再吭声,和她一起将男人扶上马车。
坐在车上后,男人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歪躺着,云锦赶紧给他腾出位置来。
男人此刻感觉上药的那半边脸开始舒服了些,抓起身旁的水壶喝了几口,对云锦说道:“谢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云锦笑道:“我帮你是有条件的,我要你带我去柔然找伊兰部落的长老巴格尔。”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找他干什么?”
“这你不要管,就如我并不会问你这个柔然人怎么会在齐国受伤,而我听说齐国三皇子刚用大火烧得柔然人四散溃逃。”
男人腾地做起来,一不小心扯到伤口,疼得抽了口气,脸上现出恶狠狠的神色:“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我就算知道,也不会伤害你,所以你不要用那种戒备的表情看着我。”云锦翻了个白眼,说道。
男人咬着牙,道:“好,我带你找巴格尔。”
云锦看着他:“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荣格。”男人重新躺下来,微闭了眼睛。
云锦“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黑沉沉的天幕,开始往下飘洒雪花,刚开始是一点一点,后来是大片大片,状若柳絮随风起,很快就覆满了屋檐和地面。路上行人渐渐少了,酒家商铺也早将厚厚的门帘扯下来,这对云锦他们来说是好事。
马车里的空气骤然冷起来,云锦哆嗦着身子蜷成一团,双手双脚凉得发疼。没有热水,没有暖炉,她只能张嘴拼命往手心哈气,用体内的温热,为自己取暖。
云锦想到身旁的荣格,本就受伤虚弱,指不定比她更扛不住冷,便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了,披在他身上,动作轻柔,深怕碰了他的伤口。
荣格缓缓睁眼,深深看了她一眼,坐起来,将披风重新披到云锦身上。
“你受伤了,可不能再着凉,这披风还是你穿上吧。”云锦说着,又要将披风重新给荣格。
荣格按住她的肩膀,道:“我没那么脆弱,倒是你,嘴唇都冻白了。”
云锦只好心安理得地窝进披风里,抱了身体取暖。忽觉得身边的荣格悄悄往身上靠,她猛地看向他,正对上一双温暖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严冬萧瑟,反而艳阳如春,暖风微醺。云锦有些恍惚,赶紧侧着头,视线越过荣格的肩膀,仔细研究马车窗棂上的花纹。
“两个人靠近一点,会比较暖和。”荣格罕见露出一抹笑意,那笑容带着股春日丁香的味道。
云锦的确觉得身体的确暖和了些,只是仍然很不自在,悄悄往一边挪了挪。谁知,荣格不依不饶,继续靠过来。云锦没办法,只能随他去,心中劝自己不要跟一个伤者计较太多。
马车晃悠着,很快在一家客栈前停下来。小翠先下车,云锦扶着荣格跟在后面。小翠和店家要了两间房,荣格一间,云锦和她一间。两间房紧隔壁,如果荣格要什么,可以敲敲墙壁叫她们。
萧殊从医馆离开后,径直去了萧允的住处。
萧允因为打了胜仗,好好奖励了兄弟们。那些士兵趁着主子高兴,喝酒赌博怎么高兴怎么来。所以,萧殊到来时,没人理他,连通报的人都不知道躲哪里找乐子去了。
萧允呢,倒是雅兴十足,在书房里练习书法,一抬头,从窗前看见萧允往这边走,忙丢了狼毫出去迎接。
“殿下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人通知我?我好亲自到大门口迎接。”萧允笑道。
“谁有功夫通知你?都去找乐子了。我刚从廊下穿过来,那些士兵正歪着身子,聚在一起吆四喝五地赌博,乌烟瘴气,父皇若知道了,不重罚你才怪。”萧殊皱了眉头,一副看不惯的样子。
萧允哈哈一笑,连笑纹里都透着得意:“这些士兵连夜苦战,终于打了胜仗,我若不给点甜头,他们哪肯为我拼命?”
“你知道,我们这一仗打得多漂亮......”萧允轻狂地说着,却被萧殊打断:“这一路上,你的英勇事迹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再听我就要吐了。”
萧殊叹了一口气:“其实你不用这么赶尽杀绝的,杀伐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他从小读孙子兵法,知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萧允微微一笑,那笑里是隐藏不住的轻蔑,尽管他已经极力在掩饰了:“论打仗,你终究不及我,毕竟你经验不够丰富。我这人做事从来都是快刀斩乱麻,不爱曲曲绕绕白费那些功夫。”他这人果敢决绝,平素极讨厌纸上谈兵,所以最烦萧殊拿孙子兵法那些大道理来说他。
萧殊还想说什么,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费再多口舌,也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便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萧允道:“反正离新年还有一个多月,不着急回去。”他突然想起什么,有些疑问,最终还是宣之于口:“云锦屡次逃脱父皇的追杀,是不是你从中帮忙?”
“没有。”萧殊不看他,简短地回道,拿手在那盆墨兰的叶子上抚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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