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保罗·蛇影2

　　理念的碰撞在冰冷的机房中激荡，如同两个哲学系毕业生在深夜烧烤摊争论存在主义。

　　一方是坚信秩序、保密与渐进发展的守护者，信奉“宁可慢一点，也不要炸掉半个大陆”的实用主义哲学。

　　另一方是信奉技术无国界、代码即自由、伦理委员会可以绕过的打破者，梦想着一个人人都是超人的乌托邦——哪怕那个乌托邦刚建成第一天就因为所有人都想当领袖而陷入内战。

　　夜鹰的理念扭曲而危险，却带着一种致命的蛊惑力，就像那种明知会脱发还要尝试的网红生发仪广告。

　　“把‘普罗米修斯之种’交出来。”小金环蛇不再与他争论形而上学，“然后解除你的‘死手系统’，关闭那个正在倒数、写着‘Hello World, Goodbye Humanity’的自毁程序。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唯一的出路？”夜鹰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段子，肩膀抖动，仿佛体内装了个震动马达，“看来，你还是不明白谁掌握着主动权。”

　　幽蓝的镜片后，目光骤然变得冰冷而残酷，像极了凌晨三点还在刷手机、决定再看一集的人类眼神：

　　“既然你们如此固执地要守护这座腐朽的堡垒，那就让你们亲眼看着，它如何从内部开始崩塌吧——顺便提醒，我的自毁程序附带直播功能，全球已有三百万人在线围观，弹幕都在刷‘666’。”

　　他的拇指，缓缓向着触发器的按钮压去。

　　那一瞬间，仿佛时间也开了倍速播放。

　　而小金环蛇，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从耳后取下一支笔——看起来平平无奇，实则是最新款的电磁脉冲口红型干扰器。

　　她说：“你知道为什么每次反派都说‘你不懂’的时候，结局总是他们被制服吗？”

　　她按下按钮。

　　“因为，”她的声音平静如常，“你忘了我们瑆洲的工程师，连自动售货机都装了防中二期末系统。”

　　灯光闪烁。

　　夜鹰的触发器，冒出一缕青烟，屏幕显示：“设备已断开连接。建议重启或联系客服。”

　　他愣住了，镜片后的瞳孔剧烈收缩。

　　“这……不可能！这可是量子加密！军用级防护！”

　　“是啊，”小金环蛇收起口红枪，淡淡道，“但我们给清洁机器人也配了反制模块——毕竟，谁也不想哪天它突然觉醒，开始用拖把统治人类。”

　　警报解除。

　　夜鹰站在原地，像个被拔了电源的电动玩偶。唯有头顶的广播，还在循环播放那句温柔的提示音：“欢迎使用瑆洲安全系统，本次危机已成功处理。您的世界依旧稳定。祝您有美好的一天。”

　　“我就不信了……我还有备用台！嘿嘿！”夜鹰的拇指刚一触上那枚银光闪闪的备用触发器，仿佛已经看见自己站在胜利的云端，手握数据王冠，俯视众生。可他忘了——小金环蛇不是普通人，她是那种连噩梦都会绕道走的女人。

　　她没去打那控制器，倒不是因为她突然变成了和平主义者，而是她知道：在这么个堆满精密设备、价值堪比一座小城的地底机房里，随便开枪就跟在炸药库跳踢踏舞一样优雅又致命。流弹一偏，说不定就把核心防火墙给干掉了，到时候全网瘫痪，背锅的还不是她？不划算。

　　所以她选择了最原始、最暴力、也最有效的方案——人肉突袭。

　　她的身体像一条被踩了尾巴的真·金环蛇，瞬间绷紧、弹射！动作流畅得像是排练过八百遍，只不过对手永远不知道剧本。

　　“砰！”

　　枪响了，但不是她的。

　　夜鹰那只空着的左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握住了把紧凑型手枪，子弹贴着小金环蛇的耳朵飞过，热风刮得她耳廓发烫。那一发打在身后服务器外壳上，火星四溅，像是给她加了个即兴特效：“主角登场，附带闪光。”

　　他早有准备？当然。这家伙连牙刷都加密，怎么可能不在自己老巢埋几手？

　　可这枪也暴露了他的节奏——太急了，太慌了。就像一个自以为藏得很好却忍不住咳嗽出声的躲猫猫玩家。

　　小金环蛇借势俯身，贴地冲刺，利用控制台当掩体，三步两步就拉近了距离。夜鹰一边后退一边扫射，子弹“噗噗噗”地钻进地板和设备，活像在给机房做免费打孔服务。冷却管道应声破裂，低温气体嘶嘶喷涌而出，在空气中迅速凝结成冰晶，白雾缭绕，宛如仙境——如果忽略那股子能把人冻成冰棍的寒意的话。

　　“远程支援！我们失去视觉接触！”甲号在通讯频道里喊得像个迷路的小朋友，“里面现在是极地暴风雪片场，谁进去谁变企鹅！”

　　没人敢冲进来。不是他们怂，是这地方已经从数据中心升级成了密室逃脱+真人CS+极限生存综合体验馆。

　　“叶馨蒙！他的位置在移动！小心三点钟方向管线！”钟妍妍的声音在小金环蛇耳麦中响起，喘得像是刚跑完马拉松还顺手救了个人。她在拼命调取残存监控，手指快要在键盘上敲出火星来。

　　小金环蛇屏住呼吸，在冰雾中竖起耳朵。脚步声、嗡鸣声、电流杂音……还有，等等——某种机械齿轮缓缓咬合的轻响？

　　她瞳孔一缩，本能翻滚！

　　“咔嚓！”

　　一道激光网格从地板下猛然激活，蓝光横切而过，把她刚才站的位置烤出一排焦黑痕迹。要不是她反应快，现在可能已经在用微波炉模式加热午餐了。

　　“喜欢我的小玩具吗？”夜鹰的声音飘忽不定，带着点神经质的得意，“这才只是开胃菜！主菜还没上呢，要不要尝尝‘自动削面机’？保证丝滑，就是可能顺便削掉你的脑袋。”

　　这家伙不只是黑客，还是个机关狂魔兼心理战DJ，专挑你最放松的时候给你来段死亡金属。整个机房已经被他改造成私人游乐场，主题叫：“欢迎来到我的噩梦，门票是你的人生。”

　　小金环蛇没理他。她懒得跟一个躲在雾里装神弄鬼的男人斗嘴。她的眼神比刀还利，穿透薄雾，锁定那个晃动的黑影。抬手一枪，不打人，专打地——正中前方一块松动的地面连接板。

　　“砰！”

　　火花炸裂，金属板高高翘起，夜鹰一脚踩空，整个人差点表演空中转体三周半。他踉跄了一下，咒骂声还没出口，小金环蛇已经扑到。

　　短兵相接，拳脚无眼。

　　夜鹰扔了枪——也许是打空了，也许是他觉得接下来更适合玩点“亲密接触”的游戏。他反手抽出一把□□，寒光一闪，正好挡住小金环蛇直取咽喉的手刀。金属相撞，刺啦一声，听得人牙酸，像是有人用指甲刮黑板还不忘配乐。

　　近身格斗，夜鹰打得意外凶悍。力量足、速度快、招招奔命，完全不像个常年坐办公室敲代码的宅男，倒像是健身房被欠薪三年的私教终于找到了泄愤对象。

　　而小金环蛇呢？她的格斗术来自军方标准训练体系，讲究控制、效率、精准压制。两人风格对比鲜明：一个是系统更新版，一个是野路子越狱版；一个是正规军出征，一个是街头混混火并。

　　“你的‘进化’，就是躲在迷雾和陷阱后面偷袭吗？”小金环蛇冷笑着，一记侧踢逼得夜鹰后退，背脊“咚”地撞上服务器机柜，震得几块硬盘指示灯集体罢工。

　　“那是智慧！是环境利用！”夜鹰喘着气回击，匕首直划咽喉，被她偏头闪过，刀尖勾走了作战服领口的一撮纤维，像是给制服做了个即兴解构主义剪裁。“你们这种只会靠肌肉记忆打架的原始人，迟早被AI取代！懂不懂什么叫技术革命？”

　　“淘汰你的是秩序和法律。”小金环蛇冷冷回应，抓住他挥刀破绽，擒住手腕猛力一扭。

　　“咔！”匕首落地。

　　夜鹰吃痛，却不退反进，脑袋猛地朝她脸上撞来——头槌！小金环蛇偏头闪避，手肘顺势下沉，狠狠砸在他肋部。

　　“呃啊！”夜鹰闷哼，动作一滞，像是系统突然卡顿。

　　机会！

　　小金环蛇双腿发力，将他死死压在冰冷的机柜上，一手锁喉，另一只手直取他脸上那副高科技面具——她一定要看看，这个藏在数据迷雾背后的幽灵，到底长着几张脸！

　　“休想！”夜鹰嘶吼，空闲的手疯狂拍向旁边服务器上的一个按钮，仿佛在按人生重启键。

　　“嗡——！！！”

　　刹那间，整个中央机房的备用照明系统集体暴走，强光炸裂，白得像是太阳提前下班又返岗加班。所有散热风扇同时飙到最高转速，轰鸣如万吨级吹风机对着耳朵狂喷。视觉被强光吞噬，听觉被噪音淹没，连心跳都快被节奏带崩。

　　小金环蛇眼前一花，手上力道稍松。

　　夜鹰趁机挣脱，反脚狠踹她腹部，力道之大，直接把她蹬飞出去，撞翻一辆移动工具车。螺丝、扳手、数据线洒了一地，场面一度像是维修工猝死后留下的遗物展。

　　她忍痛翻身，强光与噪音中，只能勉强看见夜鹰踉跄奔向另一个出口——通往外部维护通道的门正在缓缓开启。

　　他要逃！

　　“数据泄露倒计时还剩三十秒！”山蝰君的声音穿透风暴般的噪音，冷静得像是在播报天气预报，但每个字都带着紧迫的电流，“金环蛇，必须阻止他！他的终端很可能设有物理隔离的最终指令——一旦启动，所有备份都将自动销毁。”

　　不能让他走。更不能让他完成最后一步。

　　小金环蛇抹去嘴角渗出的一丝血迹，眼神却比之前更亮。疼痛让她清醒，愤怒让她专注。她低头扫了一眼散落的工具，目光落在一根拇指粗的加固线缆上——坚韧、柔韧、足够当绞索，也足够当鞭子。

　　她抓起线缆，甩手一圈缠上手腕，如同西部片里的牛仔握紧套索。

　　然后，她再次冲入迷雾。

　　冰晶仍在飘落，强光仍在闪烁，风扇仍在咆哮。猎人与猎物的身份早已模糊不清。也许他们从来都不是对立的两极，而是同一枚硬币的正反面：一个代表失控的自由，一个象征压抑的秩序。

　　但在这一刻，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只有一件事——

　　这场戏，必须由她来收场。

　　就在叶馨蒙与夜鹰以眼神和呼吸对峙、仿佛下一秒就要拔枪互射脑门的同一瞬间，远程支援点的空气早已不是“凝固”两个字能形容的——它已经冻成了冰川时代的化石，连二氧化碳都懒得扩散。

　　山蝰君的眼镜片上，映着屏幕上瀑布般倾泻而下的代码流，那阵势，像是全世界的程序员集体熬夜赶工，又集体崩溃删库跑路。他的手指在机械键盘上快得几乎消失，只留下一串串噼啪作响的音符，宛如死神在弹电子琴。旁边的钟妍妍则像被钉在了椅子上，眼睛瞪得比她昨天在便利店买的超大杯珍珠奶茶里的波霸还圆——因为那块监控屏上的数据流量曲线，正以一种违背牛顿定律的方式疯狂飙升，还顺带分裂成几十条支流，像一群逃出动物园的黑客猩猩，朝着全球各地未知IP地址撒丫子狂奔！

　　“他启动了‘比特洪流’！”钟妍妍尖叫出声，声音尖锐得足以震碎玻璃，顺便让隔壁实验室的实验鼠当场绝育，“所有被盗资料正在被加密分包，通过我们根本没备案的备用通道往外倒！这不是泄密，这是数字界的三峡开闸放水！更糟的是——核心服务器阵列检测到底层格式化指令正在加载！他一边往外传，一边还要把硬盘烧成灰！这人不是黑客，是数字纵火犯！”

　　山蝰君冷哼一声，嘴角微微抽动，像是刚嚼了一口过期薄荷糖：“垂死挣扎？不，这是临终遗言配直播打赏。但很可惜——他忘了我最擅长的，就是给垂死之人插呼吸机，然后慢慢拔管。”

　　早在夜鹰潜入系统的第一毫秒，山蝰君就布下了三层网络隔离墙，外加两道蜜罐陷阱，堪称数字领域的“七星级防贼防盗门”。虽然没能完全堵死所有漏洞（毕竟这年头连防火墙都能被社工攻破，谁还没个亲戚在境外诈骗园区打工呢），但至少成功把这场数据海啸圈进了一个虚拟的“游泳池”——虽不能阻止漏水，但至少控制了水流方向，不至于淹了整个城市。

　　“启动‘捕网’协议。”山蝰君语气平静，仿佛在点一份不会加香菜的外卖。

　　刹那间，屏幕上无数泛着银光的追踪代码如深海鱼群般涌出，它们不拦截，不硬碰，而是像一群穿着隐身衣的扒手，悄无声息地贴上那些高速传输的数据包，复制、解密、再悄悄往里面掺点“科技调料”——比如把财务报表替换成《甄嬛传》全集，把军事部署图改成猫咪跳舞GIF。这样一来，就算夜鹰真把数据传出去，接收方打开一看，只会以为自己误入了B站野生UP主频道。

　　这是一场发生在纳米秒之间的战争，没有硝烟，没有爆炸，只有CPU风扇的哀鸣和内存条的临终叹息。每一轮攻防都像在用显微镜下拳击，胜负取决于谁的手更稳、谁的算法更疯。

　　“B7通道异常！”钟妍妍突然惊呼，手指差点戳穿屏幕，“他在数据包里藏了逻辑炸弹！结构伪装成普通日志，一旦我们复制解密，就会触发反向渗透，顺着‘捕网’爬回来炸我们老家！”

　　“呵。”山蝰君冷笑，“想玩回马枪？我小时候玩魂斗罗都知道背板刷道具。”

　　他手指轻点，立刻从主算力池中切出一块资源，构建出一个完全隔离的镜像沙盒环境——说白了，就是一个数字版的防爆玻璃箱。那股危险数据流被温柔地“请”了进去，随后在虚拟世界里自爆，炸了个寂寞。而真正的系统毫发无损，甚至连杀毒软件都没弹窗。

　　但真正的麻烦还在后头。

　　“他在调用底层固件指令……”山蝰君眯起眼，瞳孔中倒映着一行行近乎禁忌的代码，“目标：物理级覆写。这不是删除，是拿电烙铁烫硬盘。”

　　这种级别的销毁，意味着数据将被逐字节覆写七遍以上，连量子恢复都救不回来。夜鹰这是打算把证据连根拔起，种棵忘忧草上去。

　　“启动‘时间锁’。”山蝰君低声下令，语气像是在念一段黑魔法咒语。

　　下一秒，整个系统的时钟周期开始紊乱。本该一秒跳动一次的时间戳，忽然开始抽搐，忽快忽慢，如同醉酒的报时员。这一招看似荒诞，实则阴险至极——它不正面硬刚，而是让夜鹰的格式化指令在时间迷宫里迷路，执行延迟被硬生生拖长了数倍。每一毫秒，都是叶馨蒙在前线争取生机的黄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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