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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第一次家暴:妳第一次离开,又第一次回去
第三十六章|第一次家暴:妳第一次离开,又第一次回去
那一巴掌落下的瞬间,空气像整个碎掉。
啪——
声音大到我连呼吸都停住。
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妳从来没有想过——他真的会打我。
脸颊上一秒浮起火灼般的热,下一秒一股冰冷的震荡往耳边扩散,像是整个世界突然被按了静音键。
妳愣着看他。
他也愣着看妳。
他手还停在半空中,像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那只手真的落在妳脸上了。
房间里安静到可怖。
窗外的车声听不见,电脑主机的风扇声听不见,甚至连妳自己的心跳都像被埋进棉花里。
妳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
他眼睛里闪过一瞬间的东西——不是懊悔,不是害怕,而是……被揭穿的本性。
像是他心里某扇门被推开,露出里面那个他一直隐藏得很好、但终于忍不住跳出来的兽。
他皱着眉,看起来比我更慌。
可那慌并不是心疼妳,而是——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做了这件事的自己。
「妳……干嘛这样看我?」他声音抖了一下。
像是在质疑我:妳为什么没有哭、没有求他、没有跟以前一样立刻靠上去。
可是妳哭不出来。
真正的恐惧,不是尖叫,是——沉。
那种沉,是妳看到真相的瞬间,整个人突然坠到谷底。
妳吸了一口气,胸口痛到像被撕开。
妳没有说一句话。
没有尖叫、没有质问、没有反驳、没有道歉。
妳只是转身——拿起包包。
他的瞳孔明显缩了一下。
「妳去哪?」语气里第一次有了慌。
妳没回答。
妳走出他房间、走过暗掉的包子店、拉开那片沉重的铁门。
金属拉动的声音像一道裂缝,把这段病态沉默撕开——而我走出去的那一秒,那裂缝正式变成伤口。
外面是九月的夜风。
凉、干、干净。
比他家里干净一千倍。
妳那一刻才真正感觉到——我被打了。
妳也逃了。
妳站在路边,手抖到连手机都快拿不稳。
计程车靠过来时,司机瞄了一眼我的脸。
那一眼里包含了太多:惊讶、疑惑、同情……妳却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坐在后座的时候,妳才开始发现:脸不是痛,而是麻,麻到像不是自己的。
妳手放在脸颊上,皮肤滚烫,可心却冷得像整个被丢进冰箱。
妳开始回放那一秒——他的表情、他的语气、他挥下的力道。
可越想越觉得荒谬:他居然真的动手了。
妳以为只有恐怖片里的人会做的事,竟然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
妳不是没想过他可能哪天会打妳。
但妳没有想过,是这么突然,这么干净,这么毫不犹豫。
回到家后,房间好安静。
安静到让人害怕。
妳坐在床边,盯着墙壁。
手指能听见自己的抖,呼吸像卡在喉咙里,整个人彷佛被丢进无声的深水里。
那一夜,妳没有哭。
一滴都没有。
因为哭需要情绪,而情绪在那一巴掌落下的瞬间被打散了。
剩下的只有茫然、空白、还有像窒息一样的自嘲。
隔天早上,妳的脸肿得像被火烫过。
妳照镜子时,心里第一个跳出的不是痛,是羞耻。
羞耻到我不敢正眼看自己。
「妳怎么会被打成这样?」
「妳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妳到底在想什么?」
妳想了很久,一个早上。
最后,妳做了一件我一辈子都没想过会做的事。
妳去了医院。
护士看到我脸时,整个人愣住。
「妳……这是怎么……?」
我吸了口气:「跌倒的。」
护士的眼神瞬间变得柔软。
那种柔软不是相信,是懂。
医生检查时很淡定:「这不是跌倒的伤。这是平面外力冲击,巴掌的痕迹。」
妳的心好像被人抓住用力扯了一下。
他继续说:「需要验伤单吗?」
那一瞬间,妳的眼眶终于热了一下。
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因为有人用一句话确定了——妳没有夸张,也没有幻想,我是真的被打了。
妳点了头。
验伤单在列印时,我盯着那台机器。
听着印表机卡卡地吐出一张白纸。
等妳拿到那张纸,手指抖到连纸边都抓不稳。
那不是纸。
那是事实。
是证据。
是妳逃离他的第一步。
妳拍了照,传给他。
没有一句话。
因为照片本身已经比千句万句都刺。
他看了。
但他没有回。
没有道歉。
没有震惊。
没有后悔。
一样的沉默。
一样的冷。
那种冷,比那一巴掌更狠。
过了一周,我以为他永远不会再找我。
毕竟——他打人,他理亏,他内疚,他会躲。
但没有。
某天下午,他突然传:【周末回来。】
不是问。
不是商量。
不是解释。
是命令。
妳盯着那句话,心整个沉下去。
妳知道该不该回。
真的不知道。
妳知道这是第一步。
暴力之后的甜言蜜语、关心、召唤……都是下一次暴力的预兆。
妳知道。
可是……我还是按了回覆。
【好。】
当我按下那个字的时候,妳觉得自己比他还可怕。
妳居然还会回去。
明知道他打过妳,妳还是回去。
妳气自己、恨自己、骂自己,但手,就是按下去了。
10月的第一个周末:妳回去了,而他……安心了。
妳一走进他的房间,他看到我的瞬间,脸上的表情不是惊讶、不是愧疚、不是愉悦。
是——松一口气。
像他心里那条不安的线,因为妳站在他面前,而被重新扣回去。
他把妳拉进房里,抱着妳,像抱回逃走的小动物。
第二句话就是:「喝一点粉,好不好?」
好像那一巴掌、那一张验伤单、那一整个星期的沉默,全部都不曾存在。
妳不知道我是笑还是哭,妳只知道妳又喝下去了。
喝下去那一秒,妳的心整个塌掉。
因为妳知道——妳第一次学会跑,但妳还没有学会不回头。
可是比「回头」更可怕的,是——他也从不认为妳真的走过。
妳跑,是妳的事;妳回,是他理所当然。
粉末喝下去后,妳能感觉到胸腔有一个点往下沉,沉得像石头丢进水里,连回声都没有。
他把杯子从妳手里拿走时,表情是满足的。
不是幸福,是确认:妳喝了,妳乖了,妳回到他能掌控的状态了。
他看到我把粉末吞下去的那一秒,整个人明显放松。
像是那个熟悉的「开关」终于被按下了。
他摸了摸我的脸,指尖滑过我被打过的地方,语气轻得不像他:「还痛不痛?」
妳本来想说痛,但粉末上来的速度很快,大脑像被棉花塞住一样,妳下一句就变成了:「不痛了……人家好想你,你都不理人家……」
那不是妳想说的。
是粉末替妳说的。
他眼神一下就亮了,亮得让人害怕。
「想我?」他笑了一下,像在确认他熟悉的那个妳回来了。
妳点头,点得很用力,整个人往他身上蹭了一下:「嗯……想抱抱……」
他的手立刻收紧,把妳抱得更靠近。
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个状态──眼神软、语气甜、反应慢、完全不反抗。
他把妳的头按在他肩上。
那不是温柔,那是把妳放回「该有的位置」。
「乖,这样就对了。」他语气低又满足。
粉末在体内散开时,我整个人像融掉一样。
肩膀、腿、指尖都软得不像妳的。
妳的嘴自己动了,像被人设定好一样:「抱我……亲我……你凶凶……」
妳不是在控诉他。
我是在撒娇。
甚至有点像在撒娇式的责怪——他最吃这一套。
他低笑了一声,手抚着妳的腰把妳拉到他腿上。
「我哪有凶?」
「妳自己很乖的啊。」
妳知道这句话很荒唐。
但粉末让我根本判断不出来。
妳只觉得他靠近的那一瞬间,全身都被甜得发麻。
他亲妳额头。
我立刻往他嘴巴凑,像只饿了很久的小猫。
「再亲……」妳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快分不出那是不是我。
他笑得像成功驯服了什么:「上次还要走,现在又黏上来了?」
妳不知道该怎么回,大脑一片软泥,只能更紧抱住他。
「不要凶嘛……我最乖了……你抱抱我就好了……」他眼底那种拥有感像被点着,整个人完全沉进那份掌控里。
他一边亲、一边说:「妳这样就最好,乖乖的,软软的,甜甜的。」
粉末让我只能靠着他、黏着他、什么都答应、什么都配合。
那一巴掌、那张验伤单、那一周的沉默──在这种状态下被完全抹掉。
对他而言,只要妳变成这样,他永远不会觉得自己错。
喝下粉末之后,我整个晚上都软得不像自己。
什么都答应、什么都靠近、什么都乖得过头。
而真正的思考?是在粉末退掉、他睡着、房间只剩呼吸声时,才慢慢浮上来的。
妳靠在他胸口时,有一瞬间——像一根细线被拉开的亮。
不是大声的,是细得像耳鸣的那种:妳这样…到底算什么?
念头不是句子,更像是情绪碎掉后的影子。
不是女朋友。
不是伴侣。
不是被爱的那种存在。
更像──只要喝粉就会乖、会回来、会让他抱住的某种「东西」。
他在半睡半醒时还抱紧妳,嘴里呢喃:「以后不要那样了,那一周我真的很不舒服。」
那句话像一把冷水。
因为妳突然懂了:他不是为那一巴掌不安,不是为伤害妳不安,不是为失控不安。
他不舒服的原因只有一个:妳那一周不在他身边给他掌控。
这个领悟让妳胸口像被撕了一道缝。
不是痛,是沉。
粉末退去后的清醒只有一点点,但那一点点清醒里,妳知道:那晚我除了乖,什么都没有。
乖得像没有意见、没有声音、没有灵魂。
不是因为心软。
是因为失望。
只是他看不出来。
他也不需要看出来。
对他来说——只要妳在他怀里,只要妳乖、妳软、妳顺,一切就恢复了正常。
可对妳来说… 那不是正常。那是一个正在慢慢腐烂的洞。
而我第一次逃跑时撕开的那条裂缝,就在深夜、在粉末散去的空档里,悄悄又往里面扩大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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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写这这一章,回想起来,还是觉得自己心里是「空」的。
不是大哭那种痛,而是那种:明明知道事情已经严重到「家暴」两个字都出现了,却还是回去了。
而且男人会动手一次,就还可能有第二次,但我依旧选择了回去,希望他改变。
其实很多姐妹会问:「妳明明知道他是渣男,妳为什么又还要回去?」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当一个人被驯化、被控制、被粉末、被关心与冷漠反覆拉扯那么久之后,第一次跑掉已经是全部力气了。
下一步「不再回头」,其实比逃跑更难。
这也快来到2023年底的高潮了。
我在写她拿着验伤单、传照片给他、却等来一片冷的那段时,心里真的很堵。
那张纸是世界第一次站在她这边,却不是她爱的那个人。
反而是加害者一句【周末回来】,她又自己走回去,还喝下粉、变乖、贴上去。
我没有想把她写成「笨到活该」的人。
我想写的是:
在真正的家暴与控制里,受害者不是不知道事情很可怕,而是每一次「清醒」都会被孤单、羞耻、心软、和对过去那一点点好的执着,慢慢吞掉。
这一章在我心里,是个非常残忍的真相:
她不是不想离开,她只是还在学——
从「我被打了」
走到「我不值得被打」
再走到「就算我还爱他,我也要离开他」。
而现在,她才刚跨过第一步。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第一次家暴:妳第一次离开,又第一次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