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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白
明夷看着春禾远去的马车,想起自己之前的打算,便去找徐妇和游桑。
几天后,明夷拿着新鲜出炉的鸡肉干和牛肉干,坐在止戈旁边,裹着厚厚的斗篷,问,“你觉得那个更好吃些?”
止戈都尝了一下,“牛肉干,更有嚼劲些。”
明夷点点头,她自己更偏爱鸡肉干,口味稍微清淡些。
孟乘走过来,也尝了一下肉干,也道牛肉干更好吃。随后他躺在草地上,看了看天蒙蒙的样子,又看了看身边坐着的止戈,道,“要下雪了。”
明成山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惟惠到了。
明夷算了一下时日,问他,“这次怎么到这么早?”
惟惠带金冠,束玉带,着黑衫,长身玉立,面容精致俊脸,神色却带点疲惫,“今年得早些回去。”
明夷点头,没有多问,惟惠又道,“我早些时候收到春禾的来信,说是你欲购置房产。”
明夷点头,“嗯,我觉得一个很不错的钱生钱的法子。”
惟惠看向她,声音低了些,似乎有些内疚,“我的那部分另有用处,现在不能用于购置房产。”
他的那部分?
明夷问:“那就是你那三成利你得全部拿走,剩下的,我们自己决断?”
惟惠点点头,似乎有些歉意。
明夷道,“你不需要感到抱歉。你的钱够用吗?不够的话,我也可以借给你。”
惟惠的目光揉进了水,“暂时应该是够的。”
明夷道,“那你需要的话,和我说。”
“明夷。”
“嗯?”
惟惠似乎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的样子,随后似有些无奈地,直接坐在了梨树下,他的衣衫宽大,黑色铺了一地,映着冬日的雪景和内敛的梨树,金冠在树下熠熠生辉,面容俊脸得在冬日失了焦距。
明夷看了他一会,有些羡慕,黑色比较耐脏。她今天穿了条粉色的厚裙子,在明成宫内不算太冷,也没穿斗篷。
惟惠笑,“早些时候,时常见你在梨树下坐着或睡下,怎么大了,反而更加拘谨?”
明夷叹息,“就是因为大了,才拘谨的。”要是小时候,她现在就敢把他黑色的衣袍再拉开些,然后一屁股坐下去。
惟惠收了笑,神色认真,“不来和我坐坐吗?”
明夷道,“我怕弄脏了衣裙,姜妇会为难。”
惟惠道,“你可以坐在我的衣衫上...或者,我帮你搬个凳子?”
明夷道,“...成何体统。”
“我们也可以成为体统。”还没等明夷反应过来,惟惠朝她伸出手,“那你拉我起来吧。”
明夷拉住他的手,其实没有用力,他自己就站了起来,明夷感叹他似乎又高了些,靠这么近又穿着黑色的衣服,眼前有种黑压压的感觉。
惟惠神色认真,“明夷,两年后,你就要及笄了,我也要及冠了。”
明夷低头算了算,还真是。
“你可否等等我?”
啊?明夷抬头看他,却见到他眼中的脆弱和挣扎。
等?他?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我心悦你。”
雪花从梨树上轻轻飘下。
明夷觉得自己要炸了。
这是两辈子自己第一次被人告白哎。还是个大帅哥哎,还是个王子哎。
实在是...
明夷愣怔在当场,不知道如何回答。
雪花静静地飘下。
明夷双手捂脸蹲在了地上,“谢谢你!”
又补充了一句,“我好开心!”
随后听到了惟惠的笑声。
惟惠也蹲在她面前,“那你为什么要捂脸?上次你这样的时候,可是哭了。”
明夷岔开了手指,亮晶晶的眼睛从指缝中露出来,“我有点太开心了。”又补充了句,“情绪有点激动。”
待见到自己面前惟惠放大的俊脸和明丽的眼睛,又愣了下。
雪下了一地,冰冰凉凉的,冷静了过热的脑袋,却掩饰不了高兴。
明夷站了起来,又把惟惠拉起来,惟惠任她施为,想看她要做什么,就见她严肃着脸,眼睛却依然亮晶晶的,“等你,是,什么意思?”
惟惠看向她,“我前途未卜,亦不知道自己之后会走到那一步,只是在被调往北城之前,或者,在我死之前,我想告诉你,这件事。”
明夷认真地看着他,眼睛非常明亮,又带着些许忧伤。
惟惠笑,“我想告诉你,想为自己争取,又很担忧,会拖累你。不过,话说回来,你呢?”
明夷疑惑,“嗯?”
惟惠问,“你心悦我吗?”
明夷浅笑着看向他,眼中有水光蔓延,是高兴,也是遗憾,“我心悦你,只是,我从没想过要和你在一起。”
明夷不愿意去掩饰自己内心的悸动,只是她对现实也有着太深刻的理解,所以她任由自己的情绪恣意放纵,却也从没让自己松懈地任意施为。
那怕再心动,她心中所规划的,都是找一个听话的、顺从的男人,好让自己之后依然能够自然自在。
所以,听到惟惠的表白,她很高兴,冷静下来了,依然很高兴,却依然在问,等待是什么,她要这样做吗?
惟惠点头,“我就知道是这样,”随后望向她,“你看,我虽然不是生而知之,但是也知道很多东西的。”
明夷也点头,“虽然是生而知之,但是我也不知道很多东西。”
惟惠看向她,看着弥漫着温柔,柔和了他精致五官,“我知道啊。”
不然,他又如何敢渎神?
不过是发现,神也是人而已。
明夷把话题拉回去,“等你是什么意思?”
“嗯,你这次回去,太史孺人应该会开始帮你相看了。我已经和吉王说了,之后希望离开王都,驻守边境,所以暂时不会婚配。”
随后看向明夷,声音低了些,带些渴望,带些祈求,“我就想,争取一下,看能不能...”
明夷打断他,“看我能不能等你回来?”
惟惠看向她,眼睛灿若星河,无声地确认着这句话。
明夷拉他到一旁,“我们聊聊。”
“好。”惟惠非常顺从,希望像透明又五光十色的泡泡一样升起。
明夷从自己的房间里拿出了自己的典藏版随身本子,还有笔,惟惠在一旁帮她磨墨,看他生疏的样子,平时应该不常自己磨墨。
明夷问,“你是二王子,你的大王子是王太子,是先王后所生,丽姬生下的是四子?三王子呢?”
惟惠点头,“是四子,三弟的母亲原来是一名王侍,怀孕后抬为夫人,出生不显,比较低调。不过若无意外,他应该会和我一起离开王都,丽姬不会容他留下的。”
明夷在本子上把这个记下,“按照礼法,嫡子继位,无嫡子则长子继位,丽姬的四王子要登上吉王之位,必须把你们三个都处理掉,目前应该是王太子首当其冲。”
惟惠表示认同,靠近去看她的笔墨,补充道,“我来之前,王太子已经动身去往边境。”
明夷在王太子那一行补充了这个信息,“那你们应该也快了?四王子几岁了,为何这么着急?”
惟惠:“明年将满十三,吉王和晋国一战,御驾亲征却被射落了冠冕,似乎是受到了些惊吓,近来经常召见华融,想来身体是不太好,丽姬约莫是有些焦急。”
明夷:“没有了吉王...也对,丽姬受吉王宠爱,也同意调离王太子,想必也是想四子登位?”
惟惠:“想来应是。”
明夷在吉王两个字下划了一条线,“那...若,假若,现在吉王仙去,王太子继位,你觉得如何?”
惟惠愣愣地看了她半响,明夷自己也有点心慌,她也是知道吉王在这个世界,有着类似于神的地位,这类类似弑神的话,其实有点大逆不道...
惟惠反应过来后,缓缓道,“王太子性情温和,为人良善,若能登位,如无意外,我应能安枕。只是,一来,吉王即使病弱,也不会在短时间内斃逝...”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二来,若无法在短时间内解决的话,丽姬也不会束手就擒,相反,丽姬的性子是个冲动的,她一定会先下手。”
说完,他指了指她本子上,王太子这三个字。
又笑了笑,“其实我和三弟自请离开王都,也有避祸的意思。”
明夷看着本子,思考了一会,问,“已经确认了是北城吗?”
惟惠看她认真的神情,有些着迷,声音带着缱绻,“本来能选的地方就不多,我也做了些事,想来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明夷:“春禾已经去北城准备了。”
惟惠:“我知道。”
明夷指了指本子里写着四王子和丽姬的字样:“若是他们赢了,你要如何?”
惟惠看向带点灰蒙的蓝天,“可能就得流亡了,说不定还会被刺杀。”
明夷道,“不反抗吗?”
惟惠手指轻轻敲着桌子,“若他们上位了,吉王必定也为他们留下了后手,会有公卿为他们辩护,军士虽不见得认同,但也不会和吉王对着干...
要反抗的话,须得联合其他诸侯国,才有一战之力。”
他笑了下,“恰好,我母亲曾是楚国的女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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