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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了
教导主任出手就是不一样,周末工人一个上午把松动的玻璃窗卸下换上新的,再固定窗框固定完毕,后退一步关窗感受让风打进来的效果。
“真的不漏风了!”靠窗的学生惊奇的发现,兴奋地站起迅速抽走身上羽绒马甲,整个人变得轻快很多。
“寒窗苦读,窗不寒?何以苦读?”指望这点冷风提神醒脑的学生纷纷摇头抗议。
“噢!不是这样的兄弟,宁愿当温室灿烂盛开的花朵,也不远成为寒冬白雪的腊梅啊!该享受时就享受,硬吃什么苦。”抽走马甲后,勒紧的肉有了活动的空间,语气变得轻快起来。
“这窗老王拖拖拉拉的不肯报维修,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去年的把戏今年还要使,他不出手,自有人出手。”说完看着赵晓晓的目光带着几分感激。
前头学生上下打量,呛嘴:“就你这身板还腊梅,风干腊肉吧你!?”
“嘿!不要人身攻击哈。”
隔壁模糊的喧闹声灌进赵晓晓耳朵,扰乱背诵的大脑。书上的文字在脑海中漂浮,排列组合不起来,就像卷进石子的火车,咔吱咔吱地运作,停一下动一下。
赵晓晓不死心,摊开手,端正地闭上眼睛继续尝试。
抱着同样心态的孙慧,扯了扯赵晓晓胳膊,哀求道:“去吧这周末,还没到高考呢,元旦出去玩没什么的。”
时间拉的飞快,又快到元旦,去年尝到甜头的孙慧今年还要想继续,却遭到赵晓晓等人的三票否决。
赵晓晓眼没睁开:“忘了老王说的什么了?那边修建危险,而且今年比去年冷多了,危险的事不要做啦。”
“我们在外围,最外围!他们安置点都有在最外围的!”
赵晓晓默默摇头还是那句话:危险的事情不要碰。
孙慧目光扫过钱兴远。
钱兴远摆手,无所谓地说:“我是大众票,他俩同意我就没问题。”
孙慧看着他指的那两人,肩膀无力塌下,叹气。
孙慧威逼利诱失败,开始召唤彼此的友情。
一双俏眼扑腾扑腾闪着:“你忘了我们一起抓黄牛的岁月吗?你忘了在西城中学第一个见到的人是谁吗?你难道还忘了彼此之间的小秘密吗?”双手搭上赵晓晓肩膀搖动,自问自答道:“是的你没忘!是的,你不会抛弃我的!”
赵晓晓感受身体的摇晃,数了数这周被她抓住的无数个时刻,内心轻叹:这毅力摊给她背书,起码能拿下20篇范文。
今年元旦恰好在周六,因为法定节假日,学校不要求补课,假期全放。
孙慧眼瞧着明天就是周六,计划却还没着落,急了。
赵晓晓指向坐在位置上,单手灵活转铅笔地闲人:“他要是同意,我就去。”
方程瞥她一眼,食指收回笔尖向上,咚得一声笔杆直立在桌面,没有倒下。“不去。”
孙慧仰天长嗷,“你们这些坏人!算了,我自己去。”
方程垂眼看着直立的笔,语气略带警告:“去哪都行,别跑那边。”
赵晓晓也跟着劝:“明天还下雪,我们可以去涮火锅呀。”
孙慧捂着耳朵,不听不听。
与深沪不一样的冬天,每到冬季西城都会给赵晓晓这个南方的姑娘一点点震撼,就像辽阔粗旷的土地上,在风声呜咽中突然来一位白衣少女,柔化了这边土地的刚毅,多了些温柔。
初雪在西城早就下了,此时站在客望着窗外细细的雪花落在地面进行一层层的堆叠,安静又有意思。赵晓晓动了动,换角度拍张照片自我满意点点头,随后发到群里,附上配文。
赵晓晓:这个程度应该算中雪,刷火锅吗朋友们?孩子家长出门了。
钱兴远秒回:“游戏中,勿扰!”
……勿扰还回这么快?
赵晓晓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雪,脑子在想实在不行热腾腾的牛肉面她也能接受,当然如果能吃到火锅最好。
过了一会儿,消息提示音响。
当赵晓晓看见孙慧发的车站图片,热腾腾的牛肉面顷刻在脑海烟消云散。
拉出通讯录打给方程,等候音嘟嘟转,一声又一声,等待中的赵晓晓觉得外面的雪此刻像潜伏的野兽,静默着只能一个时机咧开血盆大口。
又打给钱兴远,两人均不接。
赵晓晓看着外面目前还不大的雪,捞上外套快步往门外走。
空荡的车站内,老汉小心翼翼端着泡面走过,褶皱粗糙的指腹摩挲着汲取温度,不一刻又贴上去。
车站内一轮轮播报站点信息及部分线路停运通知,孙慧盯着站内大屏,不一会儿攥紧手里的车票朝外张望,心一横起身离开。
没几个人的大巴车,驶进风雪里渐渐化作一个黑点然后消失在白色一片之中。
赵晓晓语气很急:“联系上了吗,我打已经关机了。她没买古城的票,买了到容林。我现在在车站,你们也过来是吗?恩,那我买三张,身份证号发我。”
一旁帮她调监控的工作人员看她说完,安慰道:“容林是古城下高速的路口附近的镇上,距离古城还有一段距离,不会有事的。”
“可是她自己一个人,她一个人去的,现在又关机。”
“我去联系司机问情况。姑娘你先在旁边坐坐。”
“谢谢您!”
方程和钱兴远到的时候一眼就看见赵晓晓,两人快步跑过去。
方程被钱兴远从被窝里拽出来,听完钱兴远巴拉巴拉一大段话,沉默片刻,沙哑的嗓音压着气先让赵晓晓找人调监控查一下她坐什么车去的哪里。随即打给孙慧家长,显示无法接通后才记起来孙叔叔跟他爸一起去省外开会了。
“我没想到没有车,她会找其他路线去。”方程压着嗓子,风灌进喉咙,割的厉害。
“那怎么办!她现在在哪。”钱兴远喘气,满脸焦急原地来回走。
“她缠了我一周我就应该好好跟她说的,不然就拉着她改变主意也行。”赵晓晓手里的车票分给他们,她后悔了,“工作人员帮忙联系司机,司机说人是安全送到站。并且他记得这个姑娘,因为孙慧最后一个下车的,下车之后的方向他就不知道了。”
方程搭上钱兴远肩膀,“也许是手机没电了,现在想再多也没有用,我们先过去看看。”
钱兴远沉默,低头不语。
半响,语气沉闷说:“我们这些年是不是太忽略她。”
赵晓晓拽他坐下:“别瞎想,她连骗票的黄牛都敢一个人去抓,自己出去这点胆气肯定有。”看着手里的车票,呼出一口气,“但是肯定也不多,这会儿估计该敲退堂鼓往回走了。”
方程迅速浏览车站大屏,“我们去接她。最晚一班回来的车20点,我们到了先在附近找找,晚上20点之前在那边车站汇合。”
……
凛冬飞雪,天上飘落的白絮变深变厚。
孙慧胸前环抱着书包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雪,因为它们会趁着空隙钻进她鞋子里,在来回走动中融化,浸湿变潮。原地停歇一会儿甩了甩腿,把雪抖落,脚尖点地转动,踝关节活动开后闷头往前冲。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情况,是自己一厢情愿不顾阻拦,或者是他们一点都不陪自己的委屈作祟一定要来,又或者是过高看清自己。
地上的雪越来越深,一片雪白从眼底划过,像行驶的列车遥遥抛在脑后,前方的高山咧着嘴等着。孙慧抱紧书包又停下喘息,来时的屋檐已看不见,面对她的只有眼前的大雪山。她估着时间自己已经走了一半还多,退是不可能退的。
停下太久容易失温,跑得太快又消耗体力。
鞋里面已经全湿了,孙慧安慰自己好歹还能感受脚下的湿冷,幸亏平时跟着方程他们蹦蹦跳跳练出来的体力撑着她。
持续的快步走,呼吸愈发急促,胸膛不断起伏,氧气渐渐供不上,她需要更多,要更多的氧气。
嘴唇干裂还在不断吸气,灌进的寒冷在嘴里撕拉,一片片刀刃剜着腔壁,瞬间风干裂开。
孙慧好想哭但忍住了,因为流下的眼泪会迅速结冰剐得脸生疼,这里容不下一丁点水。出发前的埋冤烟消云散,此时快些!再快些!离开这片山就到了。
前进的身影终于掠过高山,望着远处的小小屋檐眼底放光,脚步不停片刻后像被人突然从后背恶意猛推一把,身体扑向地面倒在雪里。
孙慧感觉时间过得真慢,小腿筋跳舞般不断抽搐,耳朵鸣鸣叫,嘴里刮刮刀,胸膛无处不在叫嚣它们难受死啦。大脑接收各个单位的红色求救警报,白着脸摊着手无奈唏嘘。
孙慧感觉有天使来接她,天使手指轻轻往上勾施法,她的身体就上升漂浮在空中。她拼命睁开眼缝,想看天使的模样打算托梦告诉她的家人和朋友,入目的依旧白茫茫一片,随后失去意识。
寒冬里,有人拎起她拖在背上,往远处屋檐走去,地上脚印一深一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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