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植物人男主的冲喜妾

作者:是葱不是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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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馒头和老丁头


      “剩下的你来收尾,仔细些,全销毁干净。”郭主事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对身旁的书办道,“事成之后,好处分你一半。”

      书办眼睛一亮,立马堆起谄媚的笑,点头如捣蒜:“您放心,小的保准办得妥妥帖帖!”

      自雨蝶走后,郭主事的心就一直悬在嗓子眼。他连夜加班伪造文书,核对克扣账目,岂料竟查出一份足以乱真的假明细,惊得他瘫坐椅上,半晌才缓过神。

      如今唯有尽快销毁证据、堵住众口。直忙到夜幕低垂,他连晚膳都忘了用。

      郭主事在后罩房有处独居小院。他一边拭汗一边往回走,心下稍安,甚至泛起一丝得意——即便那四姨娘找上门,也抓不到任何把柄。只是那张不翼而飞的明细,究竟落入了何人之手?

      明日再送些上好的银霜炭去赔罪吧,时日一久,想来她也不会再计较。

      “布膳。”郭主事一进屋,肚子就饿得咕咕叫,他大手一挥,叫身边的丫鬟下去。

      他在桌前坐定,晚膳很快便端了上来,似是一直温着候他归来。有权有势便是好,衣食住行皆有人打点,万事不须忧心。

      他瞥见布菜的丫鬟眉眼略微熟悉,眯眼问道:“你叫什么?”

      丫鬟心头一紧,连忙低头,戴着面罩看不清脸,压低声音回道:“回郭主事,奴婢纸鸢,是新来的丫鬟,秋月姐有事,奴婢就过来替着了。”

      郭主事收回视线,挥挥手道:“下去吧,有事再唤你。”

      “是。”“纸鸢”行礼,转身走了一段距离,接着小跑到某个角落,捂着怀里的药瓶。

      她已按四姨娘的吩咐下了药。那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往日没少欺侮她们姐妹,此番定要他尝尝苦头,拉上三天三夜!

      云燕摸了摸怀中沉甸甸的银子,心头一暖——四姨娘出手阔绰,妹妹的冬衣总算有了着落。

      而这边郭主事正要动筷子,院内就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他皱眉放下筷子——他倒要看看谁这么没规矩!

      郭主事刚站起来,一阵疾风便卷入室内。定睛一看,那并非风,而是个画着粗眉、气喘吁吁的女人。

      郭主事立马坐下,拍桌子喝道:“大胆!何人……”

      那个女人气喘吁吁地直接闪到郭主事面前,打断施法:“你吃了没?”

      “四姨娘!四姨娘!”院子内有人在喊着什么,郭主事一听,这个粗眉毛女人原是四姨娘,心里讶异了一下,果真如传闻般古怪。

      他瞬间摆上一副笑脸,谄媚地笑道:“哟!原是四姨娘大驾光临!老夫有眼无珠,您请上坐……老夫还未动筷……”说着就要招呼着李听莹坐下。

      太好了!来得及!
      “还没吃,那正好。”李听莹激动地上前一步,一把扯住桌布,胳膊一扬道:“那就别吃了!”

      “哗啦!”“叮咣!”菜和盘子全部摔在地面上,吓了赶来的众人一跳。

      李听莹喘着气,脸涨红着,转头看见郭主事手里还端着碗;碗里有一个白花花的馒头。她二话不说,在对方惊愕的注视下抓起馒头,动作微滞——

      糟蹋这白花花的馒头还挺心疼的,但,这也可能有毒,李听莹还是狠了狠心,抡圆了胳膊,“嗖”地将馒头甩飞出去
      。
      “哎呦!”刚赶到的灵芝被迎面飞来的馒头砸个正着,下意识捂住左脸。

      李听莹:“……”
      没事没事,反正危机解除,就是……

      她看着赶来的几人,顿时有点纳闷,里面还有那个药师学徒,难道她们都知道这个药——混了砒霜!

      郭主事率先从这场混乱中回过神,嘴角抽搐着强笑:“四姨娘……摔得好!摔得好啊!”竟还抬手鼓起掌来。

      李听莹喘着气,古怪地瞥向他——这丫的不会气疯了吧?

      郭主事只当这是四姨娘给他的下马威,行事如此简单粗暴、毫无礼貌。见她目光扫来,忙不迭奉承:“这、这叫‘碎碎平安’!碎碎平安呐,四姨娘……”

      他实在编不下去,弯腰赔笑:“先前是奴才有眼无珠,怠慢了您。您大人大量,莫要与奴才一般见识。明日奴才定精选好炭,亲自送往东厢房赔罪!”

      灵芝和春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嫌弃——这谄媚的样子,也太恶心了。

      余婉立即上前,拉住李听莹向外走去。郭主事笑脸一收,对缩在角落的下人怒斥:“还愣着?赶紧收拾干净!”

      李听莹被余婉拉到一旁,夏晴立刻示意灵芝、春絮围拢过来,阻隔旁人视线。她的目光则紧紧锁着低声交谈的二人。

      “攻下药呢?我一不小心配错了,吃了要拉十天半个月,这才着急寻你。”余婉对着四姨娘伸手,压低声音问道。

      这叫一不小心?一不小心混进了砒霜?难怪喻心总对她抱怨不休,李听莹今日总算领教了。

      李听莹被气笑了,她的嘴里发出一个气音,看着余婉闪躲的眼神,顿时一股难言的疲惫和荒谬爬上她的心尖,双腿阵阵发软。

      “不在我这,等我得到了会还给你的。”李听莹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再多说了,一股巨大的挫败、愤怒和羞耻感笼罩着她,她的呼吸都弱了弱。

      这场闹剧太荒唐了。一瓶泻药变成毒药,她差点背上一条人命。郭主事固然卑劣,可在这深宅大院里,这样的人比比皆是。她从没想过要他的命,杀人这两个字,光是想想就让她浑身发冷。

      劫后余生的酸楚,混着愤怒、羞惭与无力,抽空了她眼底最后一丝神采。

      为什么女主总能干净利落地达成目标,而她只能像只上蹿下跳的老鼠,用最笨拙的法子出气,还惹出一堆麻烦,害得所有人跟着劳神费力?

      这算什么事啊?这算什么事啊……这算什么……

      余婉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她只是想在药里加些糖,没成想,闯了这么大的祸。愧疚和无措搅在一起,她抿着唇,小心翼翼地收回手,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夏晴立刻上前,扫视着因方才动静聚拢而来的好事者,迅速解下自己的绢帕,为四姨娘系上,遮住下半张脸。目光触及那两条粗眉时,她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四姨娘身子不适,先行告辞。姑娘也请回吧。”夏晴对失落的余婉说了声,后面的两人赶紧跟上,灵芝立马会意,叉着腰朝看热闹的人吼:“看什么看?郭主事冲撞主子,主子教训下人天经地义!都散了!”春絮也皱着眉,用眼神示意众人赶紧离开。

      夜色渐浓,李听莹被三人围着,慢慢往东厢房走。

      晚风拂过脸颊,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脚步虽有些虚浮,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总算,没出人命。

      喻心领着两名“护院”打扮的暗卫姗姗来迟,眼角余光扫过四周窗后隐现的人头,他气息未匀便直奔呆立原地的余婉:“四姨娘人呢?”

      余婉猛地抬头,眼神先是闪烁,随即强作镇定:“已经回东厢房了。”

      躲在门后观察动静的郭主事心一沉——二少爷身边最得脸的药房主管竟也来了?莫非二少爷已察觉他克扣炭火之事?那张不翼而飞的假清单,难道出自二少爷之手?

      他正欲再探听几句,忽觉后颈袭来一丝若有似无的凉风。他下意识摸了摸脖颈,惶然回顾——屋内分明空无一人。

      隐藏在房梁的暗卫:“……”

      定是今日太过劳神,以致疑神疑鬼。郭主事定了定神,复又贴紧门缝。

      喻心看着魂不守舍的余婉,心下暗叹,上前低语:“明日随我去东厢房,向四姨娘赔罪。她已知晓药中混入了砒霜。”

      余婉的肩膀猛地一颤,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喻心拍了拍她的肩,没再多言,示意她先回去。

      余婉脚步虚浮地走了,背影里满是无措。

      喻心给暗卫递了个眼神,两人立刻分散开,揣着银子挨屋敲门——这院里的闲言碎语,必须堵得严严实实。

      直到院外彻底没了动静,郭主事才瘫坐在椅子上,后背的衣裳早已被冷汗浸透。他没听清对话的全貌,心里却乱成一团麻:若是二少爷要动他,为何迟迟不出手?难道是要等时气过去,再新账旧账一起算?

      四姨娘的举动也透着古怪。掀桌子像是泄愤,可掀完后那松了口气的模样,又不像单纯的下马威。尤其是她夺过馒头奋力掷出时,眼中急切绝非假装——难道那膳食之中,当真被人动了手脚?

      郭主事猛地站起来,想去寻那个眼熟的丫鬟,可一想到刚才挨屋“拜访”的护院,又硬生生缩了回去。他踱来踱去,突然想起那个被扔出去的馒头——若能寻回验看,或可知晓是谁欲加害于他。

      可他平日所为,至多惹人怨怼,何至于招来杀身之祸?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在屋内急得团团转,待院中彻底静下,才悄悄溜出,借着月光四下翻找。若是毒物,他须得早谋退路;若是迷药之类,他定要揪出那暗中作祟之人!

      可他寻遍院落,那馒头竟似凭空蒸发。

      他不知,待他心神俱疲地回屋后,一道佝偻瘦削的身影方从角落暗处缓缓踱出。他边走边如视珍宝地捧着一个白-花-花的馒头,小心翼翼地捻掉草屑,浑浊的眼睛被松老的眼皮挡着大半,却还是透出喜悦的光芒。

      “吱呀~”

      老人双手护着馒头,蹒跚踏入后罩房其中一室。此间多是库丁住所,唯有一张大通铺,挤着七八条汉子。

      老人一进来,刚从西跨院收工回来的安哥便睁了眼,侧头就看见了在黑暗里缓慢移动的人影。

      “老丁头……老丁头……你是不是,又去捡东西吃……”安哥压低声音,四周响起细碎的呼吸声和磨牙打鼾声。

      老丁头笑笑,似乎是不好意思地将包好的馒头收了收,脸庞和黑暗融为一体,他只是发出夹杂着气音的话,伸伸胳膊要给他:“给……给的……可……可惜……分你一半…”

      “你自己留着吃吧。”安哥心下酸楚,“四姨娘前儿还托夏晴捎了银钱给你,明儿得空,我带你去吃顿好的。”

      想起老丁头的境遇他便心头冒火——小孙儿失手打碎郭主事的花瓶,祖孙二人便遭尽刁难。半年前孩儿没能熬过风寒,去了,老丁头便时常糊涂,做事愈发迟钝,月钱还不够塞牙缝,全仗他偶尔接济。这深宅之内,郭主事一手遮天,下人们敢怒不敢言,唯有忍气吞声。

      有的人敷衍了事试图反抗,但都无济于事,最后受苦的都是自己。

      安哥借着淡淡的月光,看见老人吃力地弯腰坐在铺上,手里还握着东西,看不太真切。

      “快吃吧,吃完好睡觉。”他忍不住唠叨了一句,丁老头点点头。

      安哥叹了口气,看着老丁头侧着身,小心翼翼地撕着馒头,塞进口里细细品尝着,干瘪的脸颊一动一动,他吃得很慢,很珍惜,老丁头的牙快掉光了,只靠着几颗大牙磨着。

      安哥眼眶发热,心下决意:明日便告假出去,用夏晴给的银子好生置办些吃食,够老丁头舒心吃上几日。

      想到这,安哥才舒心了一点,不忍再看,翻个身闭上眼睛。

      明日买只叫花鸡,切斤猪头肉,再打点好酒,配上烤鸭小菜……馒头须得多备些。肉要炖得烂烂的,老丁头才吃得动。

      还得给他添个面罩,药房只送了汤药来,竟忘了这最要紧的……没有面罩,要么自己做、要么花点钱买……

      安哥盘算着如何用那笔银子,不知不觉沉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安哥被一阵细弱痛苦的闷哼惊醒。

      他迷蒙侧首,借着惨淡月光,见邻铺的老丁头蜷成一团,枯柴般的双手死死抵住腹部。

      “怎的了?是不是又吃得急了,唉……”安哥压着声音问道,心里直叹气。

      老丁头之前胃就不好,是早些年饿得落下的疾病,估计安哥之前没空招呼着他,他这几天又傻乎乎的没吃饱,净叫别人耍他去,今儿吃这一-大个馒头,估计撑得疼。

      老丁头没说话,眉头拧成一团,脸上却挂着满足的笑,气若游丝地嘟囔:“饱了……真好……肚里撑得疼……”

      那声息微弱,夹杂着艰难喘息。

      安哥倦意深重,明日还需当值,见他这般模样,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睡吧,阖眼睡一觉便不疼了。早同你说过,莫要贪多,你年岁大了,克化不动……”安哥絮叨着,却见老丁头睁着浑浊的眼睛,瞳孔被月光照得逐渐明亮,顺着他的视线,安哥看不到所触之处。

      老丁头没有说话,松垂的眼皮缓缓耷下,侧卧着面向他,抵在腹间的手也无力滑落。

      安哥见他终于安睡,伸手替他掖好滑落的薄被,困意再度袭来,亦沉沉睡去。

      “啊啊啊——!”
      “死人了!死人了!”
      “啪嗒啪嗒……”“铛铛铛——!”

      安哥蹙眉睁眼,视野初时模糊。他尚未从喧嚣中清醒,下意识抬手揉眼——

      映入眼帘的,是老人安详的睡容。可他唇瓣是骇人的青紫,面庞泛着死灰,一股冰冷的死气率先刺入安哥毛孔,激得他五官失控般颤抖。他一时未能理解眼前景象,唯有生理性的恐惧率先炸开。

      安哥茫然睁大双眼,脑海空白,只随着急促的铜锣声机械地晃动。眼前僵硬的尸身,在他颠倒的视野中“天旋地转”。

      “郭主事!死人了!死人了!”有人尖声嘶喊。时气肆虐之下,这是头一遭闹出人命。

      安哥牙齿打颤,脑海里突然盘旋出一句:‘饱了……真好……肚里……撑得……疼…’

      他惊惶地弹身而起,远远避开尸首,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愧疚与悲恸狠狠攫住心脏。温热的泪猛地冲出眼眶,鼻腔瞬间堵塞。他手足无措地跪在铺上,脑中仍是一片浑噩。

      昨夜……昨夜他为何不再多问一句?为何就那般沉沉睡去?

      屋子里头的人都惊惧地围成一团,唯有安哥仍跪在铺上,与那具静静侧卧、仿佛只是沉睡的尸身,默然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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