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鱼

　　空气里有种奇异的安静。更衣区柔和的顶光打在她身上，勾勒出衬衫肩线的笔直，和牛仔裤包裹下的、流畅的腿部线条。172公分的身高在这身打扮里显得格外挺拔，并不需要连衣裙的腰线来强调比例，是一种非常自在的、舒展的存在。
　　“舒服吗？”林虞问，还抬手整理了一下有些外翻的领子。
　　“还行。”
　　“那蹲下试试，这个牛仔裤稍微有些修身，你会觉得不习惯吗？”
　　顾一按照林虞的话，蹲下后又站起身，又点了点头：
　　“嗯，有些不习惯，觉得血液有些不流通。”
　　“噗~”艺婷在一边忍不住笑出声来，却被林虞瞪了回去，然后又转头对顾一说：
　　“那一会你再试试那个宽松一点的，这个不舒服就不穿了。”
　　顾一点了点头，低着眼眸看林虞给自己整理身上的衣服，将原本扣到最上面的纽扣，松开了两颗。
　　精致的锁骨和漂亮的脖颈，让林虞莫名其妙的想咽口水，退后一步，站远了看了看。
　　“好，去换下一套吧。”
　　......
　　“这个也好看，再去换下一套吧。”
　　“还换？”顾一在试衣镜前已经有些生无可恋了，她低估了一个女人在打扮自己心上人时的购买欲。
　　“你是...累了吗？”
　　顾一有些无奈的扶额点头，深蓝色的条纹衬衫搭着一件灰色的开襟外套，顾一骨节分明的手指还揉捏在自己的有些发晕的太阳穴上。
　　林虞不禁想起了那天凌晨朦胧中醒来，看到顾一带着眼镜的模样，有一半的头发被绑成了一个啾啾耷拉在脑后，另外一半头发披散在肩膀到后背，如果这身衣服再搭上一个无边框眼镜，妥妥的禁欲系呀。
　　“那行，你坐下，那这几双鞋子试试，我让艺婷刚刚去其他店面选的，身上的衣服就先穿着，吃了饭晚上回去再换。”
　　顾一顺着林虞的手看向地面，地上摆了有七八双鞋子，大多数都是自己习惯的平板鞋和运动鞋还有两双靴子，认命的坐下开始换鞋子。
　　“嗯，行，就穿这个，别换了。”
　　林虞看着今日份奇迹乖乖很满意，点了点头，然后又转头对艺婷嘱咐了一句：
　　“艺婷，刚刚我选的那些，还有她身上的这套，都要了。”
　　顾一惊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么多都要吗？”
　　“嗯，也没有都要，就给你选了几套，还有冬天的衣服...”
　　再往下的话，林虞没有说了，虽然顾一有和林虞说过自己的经济状况并不缺钱，但是应该也不会特别多，这些衣服在被林虞拿下货架后，便被陪在一边的艺婷摘掉了吊牌。
　　“而且，你马上要进我的项目了，可不能给我丢面子。”
　　林虞又转头：
　　“艺婷，那些衣服洗干净，明天早上送到我住的地方去，密码你知道，放到一楼卧室就行。”
　　“那...”我自己付钱。
　　顾一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林虞拉着走向门外。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现在暂时不用，我脚崴的时候，你一直照顾我，我也没有什么能表示感谢的，而且你参与我的项目，本来我也就是要给你发工资的，这样一下，你就拿你的工资来抵吧，我也不用每个月想着给你发工资了。”
　　“你看，我聪明吧！”林虞语气里那个得意的劲呀。
　　顾一明白林虞的意思，但是本来参加林虞的项目也是没有打算要工资的，而且自己可以百分之一百确定林虞到时候还是会想其他借口给自己发工资的，真的能感觉到林虞有好好在等着顾一学会去依靠她。
　　“那林小姐是打算包我做长工了？”
　　“也不算吧。”
　　然后转过头来看着单手插兜，另一只手上给自己拎着包的顾一，
　　“你让我认真考虑的事情，我有认真考虑，所以你要快点学会喜欢我。”
　　顾一将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认真点头，回答：
　　“好。”
　　“那林大小姐方便赏脸，我给我买衣服，我请你吃饭，行吗？”
　　“嗯？”
　　林虞拿起了属于自己林大小姐的范，翘起指尖，轻点了一下顾一的鼻尖：
　　“懂事。”
　　然后转头，招手示意顾一跟上。
　　她们一前一后地往前走着，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倒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前面的林虞走得笃定，168的身高因细高跟又拔起一截，墨绿色丝绸衬衫裹出利落的线条，随着步伐在肩背处漾开细碎的光。栗色卷发松散地垂落，发梢随着商场顶灯的光流微微跳跃。
　　她不需要回头，却知道每一步都踏在谁的视线里。
　　后面的顾一更加高挑些，172的个子撑起深蓝条纹衬衫，灰色开襟外套松垮地搭着，袖口随意卷到手肘。蓬松的长直发几乎垂到腰际，发尾在空调的微风中轻轻浮动。她左手提着前面那位的链条小包——金属链绕在她指间，竟不显违和，反倒像某种冷感的配饰。她的目光偶尔扫过两侧橱窗，但更多时候，是落在那片墨绿色的背影，和那截随着步伐微微摆动的发梢上。
　　自动扶梯缓缓上行。
　　墨绿衬衫踏上台阶，高跟鞋在金属踏板上叩出清脆的节奏。深蓝条纹跟在两步之后，左手仍提着那只包，右手随意插在外套口袋里。扶梯的光带从下往上漫过她们——先是墨绿绸缎上的流光，再是灰色开襟的柔软纹理，最后照亮那张没什么表情却线条清晰的脸。
　　经过一面巨大的镜面立柱时，前面的林虞脚步未停，只在掠过镜面的瞬间瞥了一眼——镜中映出她自己，和身后那个提着包、从容跟着的高挑身影。她的唇角似乎弯了一下，快得像错觉。
　　后面的顾一自然看见了镜中的对望，却没加快步伐，依旧保持着那种不近不远的距离。只是提着包的手指，无意识地，将链条在掌心多绕了半圈。
　　她们就这样一前一后地穿过灯火通明的大厅，穿过香水与咖啡交织的空气，穿过人群偶尔投来的目光。不说话，不并排，却像被无形的丝线牵连着——前面的人不曾回头等待，后面的人无须追赶。每一步都踩在彼此知晓的节拍上，像是早已演练过无数遍的双人舞，一个引领，一个跟随，中间隔着刚刚好的，足以让气流与目光穿过的，亲密无间的距离。
　　......
　　“乖乖，你从来没有赖过床，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林虞已经第三次去敲次卧的门了，顾一每次的回答的都是在睡一会。
　　其实，顾一一早就已经洗漱好，并且穿戴整齐的坐在卧室了里，一直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还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牙科诊所。
　　“你是不是不想去诊所。”
　　里面安静了片刻，顾一认命的打开了门，低着头半晌才蹦出几个字来：
　　“我有点，害怕。”
　　顾一耷拉着脑袋被林虞牵着走出房间。
　　林虞将顾一拉坐到沙发上然后在她身侧坐下：
　　“乖乖，你的牙齿已经不能再拖了，你还每天都吃棒棒糖，你如果不想去看牙就不能再吃棒棒糖了，不过即使你不吃棒棒糖还是会牙疼，所以我们不如去根治它，好吗？”
　　林虞的话语很轻柔，在认真的哄一个不想去看牙医的小朋友。
　　“会很痛。”
　　顾一只低低的回了这么一句。
　　“拔牙是会打麻药的，拔的时候不会感觉到疼的，就是麻药过去之后会痛，但是医生会给开止痛药。”
　　“你怎么知道？”
　　“我原来有四颗虎牙，爷爷觉得会影响我的形象就都拔掉了。”
　　在林虞缓慢的话语中，顾一确实猛地抬起头来，眉眼中都写着心疼两个字，手上又稍微用了些力气包裹着林虞的手。
　　“放松。”
　　林虞拍了拍顾一的手。
　　“现在的医疗技术会比以前要好，虽然不能做到百分之百无痛拔牙，但是我一定让医生给你用最好的麻药，开最好的止痛药，好不好？”
　　顾一点头。
　　“你别怕，我会陪着你进诊室的，拔牙的时候我也会在旁边陪着你，可以吗？”
　　小狗点头.jpg。
　　林虞揉了揉依旧耷拉着耳朵的小狗头：
　　“那我们吃早餐吧，吃完早餐我们就该出门了。”
　　“嗯。”
　　......
　　林虞约的是一家林氏旗下的一家私人口腔医院，只接受预约，服务很好的同时价格并不便宜。
　　“大小姐，您来了。”
　　“嗯，我约了周大夫，他在几诊室？”
　　“周大夫在一诊室，我带您过去。”
　　前台工作人员在引路，林虞则是拉着磨磨蹭蹭的顾一跟在后面。
　　“好久不见啊，大小姐。”
　　“好久不见，周大夫。”
　　“我看您预约了我的号，是牙齿出什么问题了吗？您可以直接联系我上门的，不用跑过来这一趟的。”
　　“不是我，是我朋友，她蛀牙了。”
　　然后一把躲在外面的顾一给拉了进来。
　　林虞的日常牙齿养护都是由周大夫负责的，两个人算是比较熟悉的，之前没听说过林大小姐身边有这号人物，便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番。
　　一个个子很高，很普通的打扮但套在一张无比清秀的脸下，倒也觉得不普通了，便悄咪咪的凑到林虞身边：
　　“啧，大小姐，你这从哪拐来的崽？人家家里人知道吗？”
　　“......”
　　林虞很无语，是自己不够纯良吗？为什么每个人看到顾一的第一反应后，都是林虞拐带了小孩的感觉一样。
　　“周齐，我们林家给你发工资，是让你在这吃瓜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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