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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时间问题
上哪里弄粮食来呢?
时间紧,任务重。正赶上天灾,想要再种不可能也不现实。
想到什么,我和傅宴惊交换了个眼神,心照不宣地,两个人默契地点了点头。
没错,那些豪强地主家里一定有余粮。
无论是在什么时候,大家都不可能一起穷或是一起富,中间一定会有几个特例的。
虽然不能确定,但是可以尝试一下。
我们目前的设想是那些富商只是把粮食存起来了而已,趁着天灾,想哄抬粮价好把粮食卖个好价钱。
应无恙在来到这之后也催了几次让他们捐粮的事,可那群人猴精猴精的,都在那里和稀泥,说什么自己家里也揭不开锅了,一个两个哭的那叫一个真情实感。
可是打眼那么一看,他们吃的脑满肠肥的,说自己家里没有余粮,谁信呢?
总而言之,想从他们嘴里撬出粮食来,一定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心下一沉。
没办法,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无论如何要逼他们一把,怎么把那些粮食囤起来的就都怎么给我吐出来。
应无恙吃完饭在一边跃跃欲试,晃着尾巴也想跟我们一起去。
他刚来的时候不懂人情世故,在那些地主手里吃了不少亏,看到我和傅宴惊那么能打,颇有些狗仗人势地想扬眉吐气一把。
一眨眼,他就变成了人形,典型的白面书生的脸,眼睛亮的惊人,像黑葡萄一样,穿着官袍,官帽歪歪扭扭地戴着,却意外的并不违和。
好吧,他一张嘴就破功,看起来还是有些滑稽的。
看着我和傅宴惊一脸嫌弃,应无恙有些破防,扯着我和他的衣袖不让我们俩走。
“你们俩什么意思啊?看不起我吗?我好歹也是个妖,不对,我在一些民间故事里可是仙!”
我暗自腹诽你是妖精有什么用?
就没见过你这么没用的妖精,到这里这么久了,连个粮食的问题都解决不了。
傅宴惊却轻轻地摇了摇头,和我转身就要离开。
应无恙憋得小脸通红,还想张嘴再争取些什么,傅宴惊想了想,又偏头回眸,跟他说了一句:“辛苦你了。”
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潋滟的眸子里泛着淡淡的水光,这样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会让人情不自禁地深陷其中。
“你一定会成仙的。”
应无恙愣了。
他本来还准备了一箩筐的话准备插科打诨一把,突然听到有人跟他道歉,几乎是一瞬间的,眼眶迅速变红。
毕竟他也只是个孩子而已。
这样一个小妖怪,只是出门找个吃的的功夫却莫名其妙地被委托了。
天知道他当时有多崩溃。
他只是想挑个面善的骗点饭顺便问问他觉得自己像人像仙而已啊。
谁能想到那样重的担子就这么轻飘飘落在了他一个小黄鼠狼身上。
阿黄又要学习人类的衣着打扮,又要把自己变得像个人。
他想过成仙一定很难,可他从来没有预料到过做人竟然也这么难。
一路走从荒野走到沧州,说完全不委屈不辛苦,那是假的。
可是从来没有人问过他到底累不累,做这些事到底值不值得。
遇到的所有人都在嫌弃他,嫌弃他蠢,嫌弃他笨,嫌弃他做的事没用。
可面前这个人的这句话却正好敲进了他心里最柔软的部分。
我也笑着附和,“你现在可是当官的人了,别动不动就掉眼泪哭鼻子。”
“以后这里所有的百姓都要你来管呢,等把这次的事解决了,你会有大功德的。得道成仙,不是什么难事。”
应无恙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脸颊迅速泛上了一层薄红,神采奕奕地目送我们离开。
直到离开好久,我也仍然能够感觉到身后那道灼热的视线。
假的。
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其实我骗了他。
飞升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通天梯在很多年以前的仙魔大战中被毁了,现在即便修复好了,每年能够成仙的修士也寥寥无几,更何况是妖。
不过。
他能为了一个承诺去帮助一群和他毫无关系的人,也足以窥见他的赤诚之心,这样的人,想要修成大道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我和傅宴惊一路前行,按照应无恙给的地图迅速地找到了那几家豪绅地主所在的位置。
傅宴惊已经很久没有和凡人打过交道了。
他在踏入修行路之前就不怎么跟人沟通,毕竟他当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想要什么只需要他一句话的事,都有下人去打点。
我眼看着他一会儿撑着下巴若有所思,一会儿扶着墙像是在纠结什么,笑得乐不可支,心想着你也有今天。
像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傅宴惊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耳尖微红。
自从我离开之后,他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怎么下山了,一直都在闯各种各样的秘境,发疯了似的提升修为,获得灵宝。
这次要和这么多人打交道,而且还是要从他们手中抢出粮食来,对他来说属实是有些为难了。
纠结了半天,讨论了很多方案,到最后,我们索性采取了最原始的方法——拿着刀抵在他们脖子上逼他们开仓放粮,不放就送他们全家老小上路。
我对这群发国难财的人实在不抱什么希望。
与其磨磨唧唧地采用迂回战术,还不如轰轰烈烈地重拳出击。
那几个地主大半夜被我们从被窝里揪出来的时候都吓哭了,心想着这什么野路子啊,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
他们也不知道我们是什么来头,看到两个人身后背着的不似俗物的剑,一时之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颤巍巍地命令下人开仓。
果不其然,仓库里白花花的都是米面,越看,我越恨得牙痒痒。
第二天开仓放粮时索性把那几个克扣粮食最多的绑在一旁的柱子上,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百姓们鱼贯而入,争抢着他们放出来的粮食。
有几个豪绅在旁边看得脸都绿了,却也大气都不敢喘,尤其是看到应无恙身边跟着的我和傅宴惊时,一个个憋的脸都成了猪肝色却硬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我和傅宴惊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遮挡容貌,就那么大喇喇地闯了进去。
倒不是别的什么原因,纯粹是因为不在意。
毕竟我们剑修的名声向来都不太好。
他们记仇或是不记仇都无所谓,就算他们知道我们是谁也做不了什么——现在这个世道,混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感受到他们那些人灼热的视线,傅宴惊的脸色沉了沉,不动声色地摸了一把背后的破霜剑,挺身挡在了我的面前。
周围的几个人一瞬间“唰”地收回了视线,生怕触他的霉头。
我们都默契地明白一件事:
这样的方法治标不治本,还是得趁早离开去解决问题的根源。
走之前我和傅宴惊把一些灵石仙草什么的都放在了应无恙的面前嘱托他慎重保管。
应无恙一开始大惊失色,连忙推拒:
“这怎么好意思呢?”
一面又毫不心慈手软地把东西往他袍子里归拢,高兴得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一个劲儿的冲我们作揖道谢。
我看着他的模样笑得眉眼弯弯,“你好像越来越有个人样了。”
应无恙听到这话时愣了愣,随即也笑了,神清气爽的模样,那张清秀的脸上顿时增添了三分艳色,“真的吗?”
我讶然,“我还以为你被说像人会生气呢,跟诅咒你不能成仙似的。”
“怎么会?我很开心。”
应无恙转过身去,看着一对夫妻接过粥棚里面的粥,第一时间吹凉喂给他们怀里的小女孩。
青年的发丝随风飘扬,整个人显得温柔而又美好。
“我觉得做人很好,做凡人也很好。”
“能成仙很好,不能成仙也很好。”
他笑的肆意又张扬,整个人仿佛都在发着光。
我愣了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我脑海中炸开。
我们修仙之人修的是道。
有的修的是无情道,有的修的是众生道,有的修的是多情道,有的修的是人道。
无论修的是什么道,最终目的都是一个——就是得道成仙。
可是归根结底,道又是什么呢?
成仙就一定是好的吗?
不成仙就一定会过得不好吗?
我第一次对自己的半生追求产生了怀疑。
倒也不尽然吧。
面前的这个小畜生,虽然一开始并不通人性,可是它却可以为了一个诺言就不远万里跋山涉水而来。
明明一开始也是为了成仙,想要从这次机缘中获得大气运,可他现在却又说不成仙也很好。
那么,他的道是什么呢?
我的道又究竟是什么呢?
不知疲惫地接连赶了好几天的路,两个人灰头土脸的甚至连镜子都不敢照。
不用想,我们现在跟那群难民没什么区别。
在京城找了个小酒馆住下匆匆忙忙地洗了个澡,按照傅宴惊下山前做好的功课,结合当下的形势,我们还是打算采用保守策略——兵分两路。
就像师尊所说的那样,天下即将大乱,王朝覆灭已经是不可逆转的事实了,在这种情况下,挽大厦之将倾是不可能的了,倒不如索性掀翻这棋盘,用少数人的牺牲换取新的王朝建立。
这已经是我们能够想到的代价最第的解决方法了。
我负责在皇宫解决国家内部动乱的问题,他负责去和起义军首领汇合,我们内外照应,尽量缩短百姓受苦的时间。
傅宴惊却有点不太高兴。
这两天只顾着赶路,我都没怎么和他说话。
他不知道又脑补了些什么东西,嘀嘀咕咕嘟囔着什么培养感情,破镜重圆,死皮赖脸地不肯走,说是不放心我,想尽可能的帮我收集一些信息,扫平前方的障碍再走。
毕竟好不容易才重新相遇,这么快就又要分开。
他有点舍不得。
我看向远方,视线触及到那巍峨的宫墙,眯了眯眼。
还是得从那里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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