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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
治疗是个漫长的过程,周绛柳几乎像变了个人,晚上失眠,噩梦不断,脸色越来越差,嗜睡。
陆盟阁来公寓找她,敲门后没动静,手机又打不通,一急之下把门踹开,看见她趴在桌子上,手里握着一根黑笔。
“小姐,小姐。”
陆盟阁拍拍她的肩膀。
没动静。
桌上放着半杯水和一张药片,陆盟阁拿起来看了看,心里一凉。
是安眠药。
陆盟阁两眼刷的一下落黑,他根本冷静不下来,颤抖着手拨打120,半蹲在一旁不停呼唤周绛柳。
“小姐!小姐!”
他的声音快要喊破天空,掺杂着哭腔,试图将周绛柳唤醒:“小姐!小姐我求求你!小姐!我求你!醒过来啊!”
救护车很快停在公寓门口,陆盟阁把她抱上去,鸣笛声把这条街道划了个巨大的口子,他紧紧握着周绛柳的手,眼泪啪嗒啪嗒落在她手背上,他几乎拜了所有神明。
天黑如翻墨,像是在迎接死神的降临。
陆盟阁坐在急救室门口,一遍又一遍咒骂自己。
他没有保护好她,他让她一次又一次的受伤。
如果当初他跟着她一起出国就不会发生这些事!
他连自己心爱之人都护不住,他还能做什么?
禁闭的大门上“手术中”这三个字亮堂堂的闪着红光,映射在斑驳的地板上,楼道里静默无声。
许久后,大门终于被打开。
陆盟阁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他声音哽咽,急声问道:“医生,她怎么样?”
医生戴着口罩,掷地有声道:“病人已脱离生命危险,需要静卧休息。”
“好……好好。”
陆盟阁提着的心终于落下,他虚脱似的坐在椅子上,神情恍惚。
周绛柳记得她喝完抗抑郁的药后,脑袋逐渐犯迷,最后撑不住直接睡过去了。
怎么一睁眼她躺在医院啊?
“小柳?小柳你醒了!医生!快去叫医生!”
周珊嘹亮的嗓门回响在楼道里,周绛柳虚弱地抬眼,问:“妈……我怎么在这……”
周珊喜出望外:“唉!妈在这,小柳啊,你快把妈吓死了。”
周绛柳挣扎着想起身,却无力支撑。
周珊握着她的手,带着哭腔:“小柳啊,你怎么不告诉妈你生病了呢?妈听到你喝安眠药的时候都快吓死了。”
周绛柳无力地看着她,眼里充满疑惑:“安眠药?我喝错了?难怪这么困……”
“小柳啊,妈真的快吓死了……”
周珊絮絮叨叨地跟她诉苦,讲自己听到陆盟阁打过来的电话时是多么惊慌,她差点没两眼一黑倒地上和周绛柳一起当病友。
周绛柳干笑两声,缓慢抬眼,问:“陆盟阁呢?”
“小姐我在这。”
陆盟阁在门口幽幽道。
周珊脸上没太多表情,她心里埋怨陆盟阁没照顾好女儿,但又想到幸亏他及时发现女儿昏迷,心里膈应又不膈应的。
陆盟阁站在门口,知道是进去还是不进。
周绛柳看出他脸上的窘迫,握了握周珊的手,道:妈,我想和陆盟阁聊一会儿。”
周珊表情迟疑,又想到女儿刚醒,顺着她意思,答应了。
空阔的病房内只有他们,周绛柳冲他招手的力气都没了,有气无力道:“过来。”
陆盟阁见状急忙快步走来,“小姐你还好吗?身体还难受吗?想吐吗?头晕不晕?”
陆盟阁一连串问出来,周绛柳不知道先回答哪个,但她还是被他毫无气色的脸吸引了目光。
“你脸怎么了?”
陆盟阁脸色比她还难看,蜡黄的脸上挂着俩煤球黑的黑眼圈,好在是五官能顶得住,不至于太丑。
周绛柳还是看得怔了怔。
“脸?”
陆盟阁下意识摸了摸脸颊。
“谁把你精气神吸走了?”
陆盟阁的瞳孔里布满血丝,低头有些难堪,“我的脸很难看吗。”
周绛柳迟疑道:“还行。”
陆盟阁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周绛柳眼珠转了转,不去看他,问:“你怎么来了?”
陆盟阁的声音如羽毛般落在地上:“我来看看你。”
“看我?”周绛柳觉得好笑,“我有什么好看的?”
陆盟阁垂着头,缓缓道:“对不起。”
这几句话怎么这么熟悉,周绛柳脸转过来,有些无力:“你总是觉得对不起我,我总是不知道你为什么对不起我。”
“你当初答应我然后离开,我问你原因,你不说,现在又先道歉,我还是一头雾水。”
陆盟阁抱着头,手指埋进发丝,空中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声,声音随之而来:“我没有保护好你,你一次又一次的受伤,我……”
他声音越发哽咽,甚至破音,说不出完整的话。
记忆中,这好像是陆盟阁哭的最狠的一次,以往只是小声的抽噎,如今是痛哭。
房间里被哭噎声埋没,哭得悲痛,哭得愧疚,他恨自己太无能,恨自己太没用。
白色的床单布满斑驳泪痕,她甚至能听到眼泪砸向地面的声音。
“如果没有你,我可能还要一直一个人吹灭生日蜡烛,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放弃了学业转去打工,如果没有你,我现在早死了,陆盟阁,一个人的出现不会只带来好的一面,还有伤心,哭泣,别扭,这些问题会在欢声笑语后出现,露出真实面貌,为的就是让我们铭记那些美好时光,并对彼此更加珍惜,如果你真的没用,我们早就分开了。”
周绛柳的眼神越发明亮,她的手附上陆盟阁的脸,目光温柔似水。
“你的出现让在大雪夜苦苦等待的我从此不再孤身一人。”
陆盟阁捂着脸的手微微颤抖,他的哭声逐渐减小,随后嘣的一下,再次大坝决堤。
周绛柳手足无措道:“你、你、你怎么又哭了,哎呀你别哭了啊,我说好话也不行吗?你不要再哭了。”
周绛柳越哄,陆盟阁哭的越厉害,搞得像是她欺负他似的,她现在躺床上动不了,只能动嘴。
于是房间里便出现了这样一幕:
周绛柳直挺挺躺在洁白的床上,身边的陆盟阁抱头痛哭。
周绛柳:把脸盖上搞得像是为她哭丧。
不知过了多久,陆盟阁嗓子都快哭哑了,他才把手错开,满脸泪水鼻涕混合物,湿塔塔的像刚从水里出来。
周绛柳更嫌弃了,连忙摆手,“赶紧去洗脸,脏死了”,边说边把被子往手边收,怕陆盟阁蹭上去。
陆盟阁吸了吸鼻涕,隔壁二傻子似的冲她傻笑,“好的,小姐,我现在就去洗脸。”
周绛柳在医院住了一周,每天不是吃就是睡。陆盟阁向学校请了假来照顾她,今天带鱼汤红烧排骨清炒虾仁,明天烧鸡汤油焖大虾洋葱拌黄瓜,后天是葱爆羊肉玉米排骨汤清炒西兰花。
一周下来,周绛柳胖了三斤。
不过她也没耽误学习,找了家教,一对一辅导,尽管周珊万般不同意,甚至让陆盟阁劝阻。
可早就劝过但并不管用的陆盟阁如今哪敢不顺周绛柳的意,只能反复给周珊写保证书,几张下来,他账户的财产,身上的衣服,甚至家里的猫都抵出去了。
“对了,那只橘猫呢?”
周绛柳吃着陆盟阁给她剥的橘子问道。
“猫在托儿所。”
“哦”,周绛柳抽了张纸擦手,抬眼听见陆盟阁接着说。
“它现在已经从一只小面包变成了一辆大卡车。”
周绛柳见怪不怪,平淡开口:“橘猫是这样的。”
出院那天,陆盟阁不知道在哪租了个轮椅,但在周绛柳强烈抗拒下收回,轮椅遗憾退场。
“需要我派车送你去机场吗?”
周绛柳打趣他。
陆盟阁也笑了笑,想起自己被“赶走”的那天,鼓足勇气,学着电视上主人公的样子,生疏地调侃道:“小姐日理万机,又是去图书馆又是写作业,我哪敢劳烦。”
周绛柳看他的眼神带着新奇,“哟~你还会说这话。”
陆盟阁本就羞涩的耳朵,如今更是涨红,他害羞地低着头,装死不说话。
周绛柳想逗逗他,装作好奇的模样,身体慢慢贴近他,一脸天真问:“唉?你耳朵怎么红了?”
陆盟阁闷闷道:“小姐别打趣我了。”
周绛柳手抚上他鬓角,指腹滑向他印青的胡茬,“你长胡子了?”
陆盟阁身躯一抖,依然低着头。
“……我是男人,当然会有胡子。”
周绛柳顽劣心爆发,换了个玩法,手猛地去摸他腰腹,魅惑十足:“真的……是男人吗?”
“小姐!”
陆盟阁猛地抬头推开她,羞透了的脸通红,他紧贴着靠背,缩在角落里。
“哈哈哈哈哈哈!”
周绛柳捉弄成功,开心地大笑。
汽车在高速路上快速穿梭,焦躁的鸣笛声下是他们肆意的欢笑声。
“记得给我打电话。”
陆盟阁提她理了理衣领。
“知道啦~”
周绛柳拖着长音,嘴上吐槽陆盟阁婆婆妈妈,身体还是老实地让他理衣服。
“拜拜~”
陆盟阁冲她招手。
“少熬夜!少喝咖啡!多喝热水!饿了记得吃饭!渴了记得喝水!生病记得吃药!”
周绛柳无奈地看着他,双手挡在嘴两旁,大声回应他。
“知—道—啦—”
直到陆盟阁拖着行李箱,消失在拐角处时,周绛柳才转身离开。
噪杂的世界再次静下来,仿佛刚才的欢声笑语只是她的幻想。
还记得他们上次一起到机场的场景,令人胆战的保镖,不能拒绝的命令,只有他们之间才知道的秘密计划。
很可惜,他没有守约。
陆盟阁不说原因,她想必也能大概猜到,八成和她爸脱不了干系。如果陆盟阁真的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他就不会来C国找她,所以,他一定有不能说出口的隐情。
不过现在都没意义了,他们的心意早就抵达对方的河畔。
蔚蓝的天空上挂着朵朵白云,阳光照得到处都亮堂堂,她的心情格外的好。
陆盟阁像个啰哩吧嗦的老头,什么叫饿了就去吃饭,渴了就喝水,真把她当呆瓜了。
他说了那么多,话都挤满了,她还怎么说啊。
如果他现在还没登机就好了。
“周绛柳!”
今天是她的幸运日吗?还是说她的守护神终于上班了?
周绛柳转过身,一巨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划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揽入怀中。
她后脑勺上的筋跳的疼,心跳快要把耳膜震碎,熟悉的怀抱,熟悉的香味将她环环笼罩,在濒临失聪时刻,下一秒,她听见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几乎同羽毛挠痒,好像要把她溺死在温柔乡中。
她听见了他振聋发聩的心跳声。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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