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学弟把学生会长给查了》

作者:暴雨沧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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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坟


      这个点,正是大家吃完晚饭出来散步的时候。

      街上很热闹,越到市区越热闹。

      晚霞落幕,霓虹初上。

      各式各样的小商小贩都出来了,有的抓着一大把气球,有的抱着一堆挂着灯串的鲜花,有的穿着奇装异服满脸笑容。

      年轻的男女牵着着自家的宠物出来遛遛。宠物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挤做一团跳来跳去地疯玩,后面的主人靠在一块儿叽叽喳喳;有孩子的抱着孩子,肩上背着卡通小水杯,在路上对前面跑出一段路的小朋友大喊着“慢点儿,慢点儿……”

      但这一切在车里的人看来只是一副无声的图画。

      声音什么的都太过嘈杂。

      车窗紧闭,一点声音也传不进来。言太太歪着脑袋靠在窗边看,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却不愿意开窗。

      车子平静地在路面上朝一个方向行驶,言太太突然开口说:“到唳鹤墓园去一趟。”

      司机称是。

      言太太又说:“不必往家里刻意绕过,直接去鹤唳。”

      司机有些惊讶,但也立刻照做了。

      鹤唳墓园是这一带数一数二的高价墓地,她给楚幻瓷选的墓地就是在这里。

      言太太的车可以直通墓园最里面,但到了地方也得自己走上去。

      她在车里犹豫了几分钟,要不要戴手套,终于还是把手套戴上了。下车。冷空气扑面而来。

      真是没办法。再怎么贵的墓地也是阴冷得慌。死人的地盘就是这样。

      她伸出一个手势,司机知趣地留在原地,她自己往墓园的深处走。

      绕过茂密高挺的松柏和细碎散落的月光,她沿着石阶一步一步往上走,脏兮兮黏糊糊的青苔粘在她的鞋底。

      多绕两圈,一直走一圈柳树簇拥的湖对面,就是楚幻瓷埋的地方。

      墓园养着的小动物本来在这里休息,一见到言太太,吓得半死,全部跑光了。

      她不管不顾地就一屁股坐下,拍了拍新立起来的这个纯白色镂空墓碑。

      这里还算空旷,和谁都不挤,但不知道孤独不孤独。

      湖面平静无波,水常年清澈,偶尔水鸟跳起,飞到另一端,泛起几圈涟漪。

      相对着几分钟无言之后,言太太才开口:“命真好呢。死在这么一个漂亮的地方。”

      ……

      当然,无人回应。

      言太太接着说:“你应该谢谢我,多谢我才对。要不是我,你不知道死在哪个脏的要死吵吵嚷嚷的破房子里呢。只有像我这么慷慨的现任,才会给你找好地方。”

      “景玄真是没良心啊。连你那三瓜两枣都准备昧下。”

      ……

      “啧啧啧。你真应该谢谢我没和景玄生个小孩,不然你那宝贝儿子,说不定就真要被他赶出家门去当孤儿了。知道吧?一分也落不着。”

      言太太拨弄两下墓碑旁边的小草以为是杂草,刚要准备拔掉,发现其实不是,才停手。

      “哼!不过你哪里会管他?”

      “虽然我没找着,但谁知道你到底还有没有别的孩子?”

      “你没见过他吧?你这个宝贝儿子帅的不得了,没救了。你要再不管管,我可就笑纳了。”

      “说来——我是想笑纳的。可惜他是不太肯。要不托梦跟他说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跟我,有坏处吗?我又不逼他。我,好人来的。”

      ……

      “吓死人了。乍一看跟景玄似的。”

      ……

      “你现在那个男友,更是一顶一的蠢货。”

      “骨灰被人先拿走了也分不清,现在不知道抱着杂七杂八谁的边角料一边哭呢!蠢得要命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言太太笑声非常大声,和来这个高级墓园里哀悼的其他人天差地别。

      不远处的几个优雅贵妇被吓得一跳,纷纷朝这里看来,压低声音窃窃私语。言太太没所谓。

      旁人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人。

      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反而心情极度舒畅。感觉人都漂亮了不少。

      打道回府。

      走到台阶的最后一步,见到了司机。

      司机看起来战战兢兢的。

      “走!”言太太愉快地说。司机打开车门,她坐了进去。

      司机犹豫片刻,不安地开口:“夫人……我刚才接了一通电话。小刘说,老爷已经回家了。我们这个时候来鹤唳……”

      “怎么?”

      “楚幻瓷在鹤唳的事情不是瞒着老爷的吗。明晃晃地来,会不会——这次出来总得有个理由。”

      言太太不耐烦地打断他的发言:“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我惦记着他前妻,总比我想睡他儿子好吧?”

      言太太过于亢奋,言辞超乎寻常地粗鄙,司机心里一震。

      但他聪明的大脑让他很快明白了。

      言太太来找墓园并不是真哀悼第一个太太,也就是为了某些事——在演借口罢了,仁慈后妈的借口。

      而这事他真是连听也不敢听。

      “开!回家!”言太太喊。

      —

      言默手插着,在校园里盲无目的地兜来转去。几乎是刻板行为。

      信封被他捏成了一个小小的,皱皱巴巴地正方形藏在口袋里。

      先是到柳泛曾经打过电话的广告牌下的灌木边瘫了一会儿,然后又爬起来,站在篮球场边呆呆立着,然后又找了一间空教室坐着。

      夜里安静得很,就连青坪门口那些人开机车的声音都显得大而空。在这种宁静中,他好像听见了自己心脏周边血管一根一根断裂的声音。

      妈妈死了。才离开没多久,这就死了。

      还没来得及骂她两句,为随随便便的离开讨个说法,她就这么死了。

      干什么事情都从来不会和人说一声吗?是怎么死的,被人害死的,还是意外,还是生病,还是自杀?

      怎么不论怎么样都从来就都不和他说一声。

      信封上的名字甚至不是言默,也不是言景玄,而是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男人的名字。大概是她的男友。

      无数个日夜,想妈妈的时候,她就这么完完全全把他抛到脑后,到死都能轻飘飘地忘了。

      但还能说她什么?她都死了。

      一个短命鬼!!

      短!命!鬼!!!!

      ……

      你为什么放着言家夫人不当,跑去送死?!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言默坐在一把隐蔽的石椅上,发狠地用拳头捶椅面,一直捶到掌缘发红,发紫,发青。

      他很想痛哭一回,却又不想大喊大叫,像疯了一样失了体面。于是一直到手指没有了知觉。

      他干脆把自己外套拉链拉开,大冬天的,敞着躺在石头长椅上。

      都怪你,不辞而别。让那个女人有机会入主言家。她他妈的一把年纪竟然想睡我。

      想到这里,他无可奈何地觉得自己简直命苦得搞笑,于是就笑了几声。

      以前最看不起沈宁城。现在竟然跟他一个处境。

      她到底算什么东西?!敢这么和我说话,谁他妈的才姓言?

      他不想为了这些人哭,但眼泪的的确确不争气。

      又有什么用呢?除了外面的人,家里没人把他当回事。他的地位的还不如那个姓刘的司机。

      气得呼吸不上来了,又没力气发作,只能躺在椅子上,任由眼泪流下来,又冰又凉。

      他瘫在椅子上,像个失魂落魄的流浪汉。

      高度越高,流浪汉慢慢缩小,变成乐高一般大,又变成芝麻小黑点。

      柳泛刚刚干完一大堆活儿,把窗户打开一条缝,呼吸一下清新空气,往楼下一瞥,看见校园空空的,绿植深处有个一个小黑点。

      这一整天,收银,洗盘子,挑出一点儿时间背点替考的水课重点,晚上再从一楼一直扫到十五楼,真是腰都要断了。

      他把拖把对准水龙头,好好冲一冲,然后把水沥干,挂在挂钩上,把手套摘下来,撇在纸箱边缘。再对着镜子,仔仔细细把手洗干净。

      这工作做下去,他已经对脏乱差毫无波澜,甚至看着脏兮兮的厕所被他扫得干干净净,还能有点成就感。哎,就是苦中作乐。

      他把外面栏杆上的外套拿过来,穿起来,往楼下走。今天终于结束了。

      走到楼下,他不自觉地往边上看了一眼。

      绿植深处的确有人。

      他挺好奇的,有种要去看一眼的冲动,大冷天的,谁会坐在那。

      走了两步,看见下边叶子稀疏的地方没有遮住,露出了一半的腿,穿着运动鞋,踩在地上。看样子有个人躺在那里。

      柳泛一下子站住了。

      思考了片刻,还是不去看为好。

      这个姿势的话——谁知道是一个人躺在那还是两个人一上一下。。。

      一会儿不长眼打扰了谁们的雅兴,被人混合双打。疼倒是一回事,重点是很尴尬。

      于是他站住,感叹一下,转身离开。

      一回宿舍,洗完澡。

      柳泛坐在椅子上玩手机。

      宋学也去飞快洗了洗,擦着头,走出来问: “怎么不看书了?”

      “看过了啊。水课而已,不挂绰绰有余。”柳泛头也不抬地回答他。

      “我说你心爱的化先生。化——学啊。”宋学说,“你书呢?”

      “扔了。”柳泛简短地回答。

      感觉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哇哇哇。你看你,喜新厌旧!这叫什么来着,玩物丧志!”宋学妙语连珠。

      “哪有。”

      “还没有啊?书都扔了。再这样下去你啊就要玩完喽~”

      “多看书才要玩完呢。”柳泛说。

      “这样可不行啊!”宋学痛心疾首,“明年又新生进来还不是得考有机化学,你不想赚这个钱了?”

      “不赚。你掉钱眼里了?”柳泛说。

      “我好心给你指条明路,还说我掉钱眼里!你可想好了,那可比你现在干这些活儿高级多了。”

      “哪来的高不高级。我敬业乐业干得挺爽的。”

      “啧啧啧啧……”宋学还准备叽里呱啦。

      柳泛:“怎么?跟你妈打电话打多了,把她那套学过来说教起我来了?”

      “主要是你这样下去我们宿舍就少了一个文化人了。知道吧?我妈让我跟你学习来的!”

      “那你好好跟我学学。明天跟我去洗盘子。”

      “切。不要。我这手留着牵女生呢。洗得冰凉冰凉的,没人要跟我牵。”

      柳泛:“那你废什么话。别打扰我玩手机。”

      宋学:“没天理了,玩手机也要专心玩?”

      柳泛:“要。”

      宋学不再说话。

      柳泛最近也是烦得很。工作忙得要死,和言默又掰了,一想起他刻薄要命的话就想去撞墙。在青坪又举目无亲了。

      好在大脑很好骗。

      手机这东西的麻痹作用真是的数一数二。

      玩够了,他就爬上床去。

      不读书,不思考,睡眠质量出奇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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