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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
游学结束各家弟子陆续离开。沈悸年在山门口送别他们。
小齐瑞之把狸花猫装在竹篓里，准备带回不苦山。
柯郁容作为领头大师兄和沈悸年寒暄了几句，说完话他看向齐瑞之。
“瑞之，你还有什么要和悸年说吗？下次见面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齐瑞之从知道要走的时候就有点低落。连柯郁容都看出来了。
沈悸年微笑地看着齐瑞之，等他开口。
齐瑞之走过来，犹豫地问出口：“你会不会忘了我？”
沈悸年笑道：“怎么会呢？”
齐瑞之眼中带着不舍：“那我能给你写信吗？”
“当然”
沈悸年上前一步拍了拍小瑞之的肩膀，认真道：“要好好保护自己。”
小瑞之抿紧嘴巴，点了点头。
目送他们离开，沈悸年心里竟然也有点不舍。
齐瑞之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希望他以后越来越好。
一个月后沈悸年收到了齐瑞之的第一封来信，只有四个字。
我十六了
沈悸年准备寄一份礼物过去，但临时接到任务下了山，回来之后忘了。
后来两人就一直保持着书信往来，大多数都是齐瑞之来信，沈悸年回。
小卷儿越来越大了，性子越来越野，时常跑出去好几天才回来。
师父带我们下山抓了只鱼怪，特别丑。
我找机会和师父认真沟通，表明了不愿意和师姐成亲的想法，希望师父可以尊重。最后师父同意了，答应不再干涉。
你什么时候来不苦山做客，你有新朋友了吗？
等等……
就这样过了一年。
一日沈悸年去主屋看望母亲，进门就看到陈雁在掩面哭泣。
“发生何事了？”沈悸年忙问。
陈雁看着儿子，忍不住哭得更伤心了。
一个时辰前——
陈雁路过藏书阁看到弟子远远站着，面色焦急。
“怎么了？”
弟子慌忙行礼：“夫人”
陈雁：“你们站在这做什么？谁在里面？”
“师祖和宗主。”弟子解释道：“方才师祖来找宗主，脸色非常不好，让我们在外面守着不许靠近。”
“我们听到里面好像有争吵声，但不敢违抗师祖的命令。”另一个弟子说道。
他们父子关系好不容易缓和，别出现什么误会。
陈雁：“我去看看。”
陈雁进去之后听到声音是从二楼传来的，犹豫了一下走上楼梯。
“我早该想到你没有真本事！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我有何脸面去见沈家的列祖列宗！”沈昭明的声音充满愤怒。
“脸面？你的脸面比什么都重要！”沈昌控诉道：“从你发现我没有修行天赋的时候就觉得我丢了沈家的脸，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正眼看过我！”
沈昭明喘着气怒视沈昌。
沈昌双眼通红，眼中全是不甘和委屈。
“你对别的弟子悉心教导，对我却冷眼相看只有失望。从小到大你有夸赞过我一句吗？你觉得我是个废物，不配做沈家的继承人，所以转头去培养沈悸年。发现他悟性高的时候你高兴坏了吧！终于看到沈家的希望了，终于不怕别人笑话你有一个连外门弟子都不如的儿子！”
沈昭明梗着脖子道：“悸年就是比你强！最起码他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偷学这种邪功，夺他人修为害人性命！”
“他当然不会！”沈昌一甩袖子更气愤了：“他有天赋有你培养，他小小年纪就能在江湖闯出名堂，我有什么？要不是我练了移神大法，修为有长进，你会看我一眼吗？他们会像现在这样尊敬我吗？他们不会，你更不会！”
沈昌看着父亲流下眼泪：“你根本就不配当一个父亲，你冷漠无情，眼里只有对宗门有用的人。你知道你对着我摇头叹息，贬低责骂的时候我有多痛苦吗？我恨自己为什么那么笨，为什么领悟不到。”
沈昭明：“是你自己不争气。我没有亲自教导你吗？我在你身上耗费了多少心血，你有长进吗？”
“是，我天生就不是修行的料，我也不喜欢。要不是为了得到你的认可，我会逼自己去学吗？！”
沈昌痛苦道：“你越重视沈悸年，就越无视我，只要我不主动出现在你面前，你从来想不起有个儿子。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几年就准备绕过我直接把宗主之位传给沈悸年。”
沈昌看着沈昭明忽然问道：“父亲，你记得我的生辰是哪天吗？你记得我今年多少岁吗？”
沈昭明愣住，沉默片刻最终没有说话。
沈昌笑了，笑着笑着流下眼泪。
“明明我才是世上和你最亲的人。”沈昌委屈道：“我太蠢了，蠢得为了得到你的夸赞拿自己的命去冒险，去害人性命。我死后会下十八层地狱。”
沈昭明面色复杂，沉默片刻道：“就此打住吧，不要再练了。就是因为它是邪功沈家祖先才封存起来，被人知道我们有这种东西，沈家会被打成邪魔歪道的！”
沈昌冷笑道：“说到底你还是怕遭人唾骂才阻止我。我身体有没有损伤，会不会遭到反噬你有问过一句吗？”
“我……”沈昭明被噎住：“我也是为你好……”
沈昌嗤笑一声，眼神凄凉：“晚了，我回不了头了。”
说完沈昌像再也不想面对沈昭明一样扭头就走。
楼梯上还没反应过来的陈雁与他猝然面对面。
沈昌眼中闪过惊恐，然后变成防备：“你什么时候来的？”
陈雁还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我……”
沈昌眼神冷下来：“你最好什么都没听到。”
说完越过陈雁大步离开。
陈雁顿了一会儿追上去。
奈何沈昌走得太快了，一路上又有其他弟子，所以陈雁一直忍到沈昌回到主院才开口。
“你和父亲说得什么意思？什么邪功，什么害人性命？”
沈昌不耐道：“我们什么都没说，你听错了。”
陈雁焦急道：“昌哥你别这样，发生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我们是一家人啊。”
沈昌咬牙沉默。
“我把阿年叫回来，我们一起商量。”
“别让我看见他！”沈昌突然发作：“你是想让他来看我的笑话是不是？”
陈雁皱眉道：“你在说什么？”
沈昌此时已经失去理智，开始口不择言：“我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我这个老子还不如他这个儿子，连你也是！”
陈雁不可置信看着他。
“我如果不是沈家的少宗主你会跟我联姻吗？你曲原陈氏看得上我吗？”
陈雁第一次觉得眼前的人如此陌生。这不是她温文尔雅的昌哥。
陈雁努力压住伤心，她回想到方才沈昌控诉沈昭明的那些话，试图安慰他。
“昌哥你别这样，我知道你是因为父亲才说这些气话。我们先冷静一下。”
陈雁尽量柔声劝道：“我觉得父亲虽然事事以宗门为重，但也不是完全不在乎你的。你在家建藏书阁，日日写诗作画他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你不喜欢修炼没关系，以后紫竹林交给阿年，你完全可以过你自己喜欢的生活。”
沈昌面无表情：“你是在劝我早日把宗主的位置让给沈悸年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我了。”陈雁急道。
沈昌站起身：“不要再装了，你已经知道我修炼邪术，如果你不想让沈悸年有一个遭人唾弃的父亲，从而受到牵连，就守好这个秘密。”
说完沈昌抬脚就走。
“昌哥！”陈雁叫住他。
“我只问你一句。”陈雁声音颤抖，不自觉流下眼泪：“当初你娶我，是因为心悦我吗？”
沈昌没有回答，大步离开。
陈雁终于忍不住掩面痛哭。
沈昌没离开多久沈悸年就来了。
看到母亲在哭沈悸年十分着急：“到底发生何事了？有我在呢，我来解决。”
陈雁靠在儿子肩膀依然十分伤心。
“我一直以为当初我和你父亲是两情相悦，没想到到头来只是我一厢情愿。”陈雁崩溃道：“那我离开草原离开亲人，把自己困在这山里是为了什么？！”
沈悸年听到了关键信息：“是父亲和您吵架了吗？他一定说的气话，您不要放在心上。”
陈雁摇头：“不，他今日说的一定是心里话，这才是他的真心话。”
陈雁伤心欲绝，觉得自己真是太傻了。
“当年你阿达要给我定亲，但也说了不会逼我。坚持让你父亲去曲原当面相看。”陈雁擦掉眼泪，回忆二十年前与沈昌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我一眼看到人群中文质彬彬的男子。草原上的汉子大多粗犷，我从来没见过你父亲那样清俊儒雅的少年。他一看到我脸就红了，我以为他也看上我了。”
陈雁苦笑一声，为自己年少时的自作多情。
“我们相处了一个月，一起在草原狂奔，一起狩猎。遇到狼群的时候他明明那么害怕，但还是挡在我面前保护我，我当时就决定，如果活下去我就嫁给他。我想，要是生个女儿的话，像他一样温温柔柔就好，我保护他们。”
陈雁潸然泪下：“到头来儿子儿子没保护好，连情意都是假的。”
沈悸年不忍看到母亲伤心，霍然起身：“我去找父亲问清楚！”
陈雁一把拉住她：“别去。”
“为什么？我不相信你们这么多年感情是假的，这中间肯定有误会。”
陈雁已经明白以前沈昌为什么对儿子忽冷忽热了。
知道他把儿子当对手，不禁觉得又离谱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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