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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亲
晨光温柔地漫过窗纱,池念在厨房飘来的香气中缓缓醒来。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卧室,正撞见江怀寂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弯腰盛粥的背影。
晨曦落在他挺直的肩线和微垂的眼睫上,为这个平日冷峻的男人镀上了一层罕见的、带着烟火气的温柔。
“醒了?”他回过头,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
“热了牛奶,煎了鸡蛋,先垫垫肚子。”
池念走到他身后,指尖轻轻勾住他的围裙带子:“今天带你去个地方。”
“嗯?”他侧过头,眼里带着些许好奇。
“我外公外婆家。”她仰头看他,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见家长吗?江怀寂盛粥的手微微一顿,耳根悄悄泛起薄红:“需要……带些什么礼物吗?”
“不用呀,”池念踮脚在他脸颊亲了一下,“人到就行。他们见了你,保准高兴。”
话虽如此,出门时两人还是精心挑选了些适合长辈的补品。礼盒包装得方方正正,拎在手里沉甸甸的,就像江怀寂此刻的心情。
电梯门“叮”地滑开,池念握着江怀寂的手顿了顿,感觉到他的手绷得很紧。
她忍不住侧过头,冲他弯了弯眼睛,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无声地安抚着他的紧张。
江怀寂愣了愣,从她眼中读到了熟悉的笑意,紧绷的肩膀悄悄放松了些,反手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念念回来啦——”外婆欢快的声音在开门时扬起,但在瞥见池念身后的江怀寂时,话音猛地顿住。
池念侧身让江怀寂进门,挽住外婆的胳膊笑道:
“外婆,外公,这是江怀寂,我男朋友。”
外公赶紧摸出老花镜戴上,镜片后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外婆则热情地拽着江怀寂的手就往沙发带,“快坐快坐!”转身就往厨房冲,“我去烧水泡茶!”
外公在一旁直搓手,笑得合不拢嘴:“这孩子,藏得也太深了!小江可是你这些年头一个带回家的呢!”
江怀寂端着外婆递来的茶水,指尖被温热的杯壁熨烫着。趁外公去取棋盘的空档,他凑到池念耳边,声音压得很低:
“方叙白……他没来过?”
池念正帮着摆放水果盘,闻言回头看他。阳光透过纱窗落在她脸上,她的表情忽然认真起来:
“那时候对他,更像习惯了身边有个人,算不上真正的喜欢。”
她拿起一颗鲜红的草莓,轻声说道:“但跟你不一样啊……每次跟你在一起,心里就跟打鼓似的,又慌又甜。”
她抬眼撞进他的目光里,嘴角弯起甜蜜的弧度:“所以就想带你看看我长大的地方,认识疼爱我的人。”
江怀寂的心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暖意缓缓漫开。
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外公拽到棋盘前:“来,小江,别光顾着说悄悄话,陪外公下盘棋!”
池念被外婆拉着去菜市场,外婆挽着她的胳膊,笑盈盈地戳她的脸颊:“你看小江看你的眼神,那欢喜都快从眼里溢出来了。”
池念低头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心里像揣了颗正在融化的糖果,甜丝丝的感觉弥漫开来。
等她们拎着新鲜的蔬菜回来时,客厅里正传来外公懊恼的叹息:“唉,小江你怎么又让着我!”
江怀寂正笑着给外公递茶,见池念回来,自然地起身接过购物袋,熟练地整理好放进厨房,动作熟稔得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
外婆系着围裙往厨房钻,扬声喊道:“念念快来摘菜!让这俩臭棋篓子较劲去!”
池念应声走进厨房,回头时,看见江怀寂正弯腰帮外公捡起掉在地上的棋子。
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光晕将这一幕渲染得如同一幅静谧温馨的画卷。
原来真心喜欢一个人,是会忍不住将他拉进自己生活的每一个角落——从棋盘上的兵卒交锋,到菜市场的人间烟火,再到往后细水长流的岁岁年年。
而这一刻,江怀寂忽然明白,那些曾经的黑暗与痛苦,或许都是为了让他更加珍惜眼前这片温暖的阳光。
晚饭的余温还缠绵在客厅的灯光里,像一层看不见的薄纱,轻轻笼罩着道别的时刻。
池念因着明天还有要事,便没有再逗留。外公外婆执意要送他们下楼,
狭窄的楼道里,暖黄的光晕将四人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忽长忽短,仿佛无声的皮影戏,上演着依依不舍。
江怀寂说了声去开车,便转身融入了停车场方向的夜色里。
外公却在这时轻轻拽住池念的手腕,带着她往楼梯间阴影里退了两步,压低了的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和凝重:
“念念,这孩子,模样气度是万里挑一,待人接物也挑不出错处。可正是这样,外公心里才不踏实……我怕你压不住他。”
池念微微一怔,抬眼看向外公写满担忧的脸。
“今天上午那几盘棋,我就瞧出端倪了,”外公叹了口气,枯瘦的指节在冰凉的金属栏杆上无意识地敲了敲,发出细微的嗒嗒声,
“他棋风绵密,布局深远,明明早就能赢,却不露痕迹地让了我三回。这份心思,太深了。
再说他的家世……京市江家,那是怎样的龙潭虎穴?他父亲当年的薄情寡义,你多少也听说过,说抛妻弃子就抛下了,连头都不回。
念念,血脉这东西,难说得很。你能保证,他不是跟他父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池念垂着眼睫,目光落在脚下有些磨损的旧瓷砖拼接的缝隙上,灯光在那里划出一道明暗交界。
她沉默片刻,才轻声道:“外公,我明白您的顾虑,您都是为我好。可是……他几次三番帮我,那些好是实实在在、落在我心上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就算将来真如您所忧,他辜负了我,那我也认了,就当是人生路上摔一跤,疼过,也就长大了。”
外公眉头紧锁,还想再说什么,外婆却伸手在他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你这老头子,咸吃萝卜淡操心!”外婆嗔怪着,转而拉过池念的手,那双布满岁月痕迹的手掌温暖而干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念念是大人了,心里能没杆秤?谈恋爱嘛,又不是签了卖身契,非得绑一辈子。处得好就往结婚走,真到了那一步,发现过不下去,离了也不是天塌地陷的事。
你只管记着,无论什么时候,受了半点委屈都别硬扛,家里永远有你的房间,热饭热菜,我和你外公,永远在这儿等着你。”
池念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热了,刚想用力点头,视野边缘便映入车灯柔和的光晕——
江怀寂的车已经缓缓滑到了单元门口。她赶紧吸了吸鼻子,把翻涌的情绪强压下去,转身用力抱了抱外公外婆,挥挥手,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属于江怀寂的清冽气息。他正准备发动车子,余光瞥见她微红的眼眶和刻意转向窗外的侧脸,动作不由得一顿。
他侧过身,声音放得极低极柔,像怕惊扰了什么:“怎么了?外公外婆说什么了?”
池念望着窗外慢慢倒退的、在夜色中即将连成光带的路灯,忽然吸了吸鼻子,带着未散的哭腔,却又故意撑起一股凶巴巴的气势:
“江怀寂,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对不起我,你就死定了!”
江怀寂闻言,眼底先是掠过一丝讶异,随即漾开无奈又宠溺的笑意,语气却格外郑重,如同起誓:
“我怎么敢?辜负我的小公主,除非我疯了。真有那一天,也一定是我江怀寂不配拥有这么好的你。”
“不许你这么说自己,”池念皱了皱眉,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他,“你很好,真的。”
江怀寂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认真弄得一愣,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轻轻触碰了一下。
他随即挑了挑眉,巧妙地岔开话题,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戏谑:
“哦?我这么好?那不知道是谁,前阵子还跑去酒吧,左拥右抱,玩得乐不思蜀呢?”
“你还敢提!”池念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瞪圆了眼睛嗔怪道,
“要不是因为你那么闷,什么都不说,我至于用这种笨办法吗?哼,幸好有妍初姐给我出主意,不然就你这个闷葫芦,指不定还得把自己关到什么时候!”
“师妍初……”江怀寂拖长了语调,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原来背后是这位“军师”在推波助澜。
“唉,你可不准怪妍初姐啊,”池念连忙帮腔,语气带着维护,
“要没有她这剂猛药,你这会儿还在自个儿心里修长城呢,能这么快攻破你的防线?”
“是是是,”江怀寂笑着连连应声,从善如流,心里却已悄然盘算开来——
师妍初这丫头,自己的感情账还是一笔糊涂官司,倒有闲情逸致来编排他的事了。
看来,是时候给她找点“正事”忙活了,省得她总把聪明劲儿用在别处。
池念见他认错态度良好,这才满意地轻哼了一声,靠在椅背上,嘴角悄悄扬起一个弧度。
车子平稳地驶过十字路口,路灯的光线透过车窗,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流转,明明灭灭。
他侧头看了眼池念依旧有些泛红的眼角,不动声色地将空调出风口的温度调高了一度,然后方向盘轻轻一打,车辆汇入车流,朝着佳锦公寓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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