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罗的海之心

　　天冷了，里加的游客变少了，哪怕是网红餐厅这时也显得门庭冷落。

　　但是夏长安却更自在，他本就不喜欢太热闹的场合。偌大的餐厅里几乎听不见别人的交谈声——桌与桌之间隔得太远了。

　　昏暗的光线下黎泊的脸看不真切，又好像要比看得真切时更清晰。

　　认识这个人的时间说长不长，认真计较起来不过两个多月；说短也不短，从小说改编的时候算起，已去经年。

　　曾经的故事最后面目全非，而现在的故事肆意生长。

　　心动真的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它总是猝不及防间到来，让人难以忍耐。

　　夏长安觉得心跳得厉害，厉害到难受了。

　　黎泊紧张地架起夏长安，“不舒服吗？我们回家？”

　　夏长安暗骂一句自己的心脏，好好的约会被它给搅和了。

　　他迷迷愣愣地一点头。

　　黎泊迅速结完账，服务员也着急了，用英文问：“这位先生没什么事吧，需要就医吗？”

　　服务员手里还端着刚刚倾情推荐的自家酿的酒。

　　黎泊也见过夏长安这个状态，知道他就是醉了，哭笑不得地回服务员说没事，急着带夏长安回去。

　　事情的经过说来也好笑。

　　饭吃到一半，氛围也很浪漫。服务员可能也是活不多闲着没事，上来介绍他家酿的酒，天花乱坠一顿夸，要送黎泊和夏长安尝尝。

　　夏长安一般不会拂了别人的面子，就应下来了。

　　黎泊想着店家自己酿总不至于度数多高，也没反对。

　　服务员先给夏长安倒了一杯，黎泊看到他入口的一瞬间眉头拧了起来，但又迅速给了服务员一个礼貌的微笑。

　　事情好像不太妙。

　　等服务员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黎泊一尝便发现了不对，这酒辣的很，度数低不了。

　　还没等黎泊说话，夏长安就在服务员骄傲又自豪的星星眼中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服务员很有眼力见地续上了。

　　黎泊想拦，可服务员就在旁边呢，他总不好直接抢杯子。就在他犹豫的这两秒，夏长安又十分豪气地咕咚咕咚喝完了。

　　喝完了。

　　这下可不行，黎泊十分迅速地感谢完服务员，捞起夏长安。

　　这酒上头也是快，夏长安已经不能自己走路了。

　　本想抱他起来，但夏长安挣扎着说旁边有人，不肯让黎泊碰。

　　那就背吧，但夏长安还是坚决不同意，说自己能走。

　　黎泊只好揽着他的腰，并把夏长安的身体扳过来，让他上半身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带着他慢慢往回走。

　　“我心跳好快。”夏长安嘟囔着。

　　“我听到了。”两个人贴在一起，黎泊听见了“咚咚”的心跳声，也许是夏长安的。

　　“都怪你。”

　　“好，怪我。”黎泊只当他是酒后胡乱发散，随口应道。

　　晚风刺骨，黎泊怕夏长安冻着，把围巾一股脑缠到了他的脖子和下半张脸，并用力把他往怀里收了收。

　　夏长安用手把脸从围巾里扒拉出来，委屈道：“遇到你之后才这样，老这样烦死了。”

　　黎泊脚步停住。

　　他们走在河边，河水映着两人的倒影，缓缓漾开来。

　　“咚咚”声愈加清晰。

　　黎泊再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管他周围有没有人，夏长安就在自己怀里，他微微眯着眼睛，上下嘴唇一碰一碰，可黎泊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醉的人漏了心意，醒的人失了理智。

　　这是他和夏长安之间第一个正大光明的，不顾旁人的，深入的吻。

　　也许有路人撞见了，也许路人毫不在意。

　　说不定夏长安醒来要恼了。

　　黎泊既希望夏长安断片，又希望他记得。

　　这个吻太悠长，长到夏长安喘不过气，他拍着黎泊的肩膀，像溺水之人仰起头去汲取氧气。

　　黎泊把夏长安打横抱起，幸好夏长安这会醉得彻底，老老实实窝在黎泊臂弯里不再动弹。

　　飞奔回家后黎泊连灯都没开，直奔卧室而去。

　　两个人就这么重重倒在他们一起精心挑选的大床上。

　　黎泊继续了那个吻，夏长安断断续续的哼唧声不停刺激着黎泊的神经。

　　黎泊脑海里有一个声音：他喝醉了，你不能趁人之危！

　　但是那个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远……

　　黎泊动了，单纯的一个吻已经无法压抑住他的情感，反倒勾出了更多的心痒难挨，他照着夏长安的脖子吻了上去，再一路向下至锁骨。

　　直到一整片都红了。

　　理智终于被黎泊强行唤了回来，他喘着粗气抬头，正好对上夏长安迷离的眼睛。

　　和自己的欲望作对实在是不好受，但夏长安不能是这个状态。

　　黎泊叹了口气，轻声哄道：“我先给你换身衣服好不好？你先睡，我再去洗澡。”

　　夏长安没有回，却在黎泊将要起身的时候又搂住黎泊的脖子，把他往下扯。

　　夏长安摇了摇头。

　　黎泊感觉自己要疯了，连声音都要稳不住了，“夏老师，你可不能这么考验我。”

　　夏长安终于开口了。

　　“那顿散伙饭……”

　　“不是散伙饭！”黎泊无奈地反驳。

　　“好吧，那当时你是本来就打算回来，还是回国了以后才决定回来的？”即使是喝醉了酒，夏长安的这句话却问得十分清晰。

　　这个问题看上去好像没什么显著区别，结果就是黎泊回里加了。

　　但黎泊总感觉一旦自己回答错了，后果不堪设想。

　　黎泊循着自己的本心，捧着夏长安的脸认真回答。

　　“本来就打算回来。”

　　“真的？”

　　“严格来说，我不想走。”

　　“但你还是走了。”

　　“对啊，所以我在国内痛定思痛，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不能再怎么样？”

　　“但凡工作都要提前报备，夏老师同意了才能去。不能再话都没说清楚就走，”黎泊俯身蜻蜓点水般吻了下夏长安的眼睛，“不能再离开夏长安。”

　　夏长安这才放过了黎泊，他闭上眼，在酒精的作用下陷入了沉睡。

　　黎泊给夏长安换好衣服，用被子把他裹起来，自己跑进淋浴室开了冷水冲着。

　　房间的供暖太足，黎泊感觉不管怎么压都压不下去心里的燥热。

　　以后可不能再让夏长安碰酒了。

　　回到卧室，夏长安已经换了个姿势，弓着身子朝着黎泊的方向侧躺，一只手漏在被子外，搭在黎泊的枕头上。

　　黎泊轻手轻脚地钻进了被窝，感受着怀中人的暖意，终于也安心睡去。

　　*

　　宿醉的感觉不太美妙，夏长安醒过来的时候浑身乏力，脑袋针扎般的疼。

　　旁边的被窝里还有残留的温度，黎泊也才刚刚起床。

　　天哪，怎么一身酒气。

　　夏长安望着天花板发呆，天花板上交叠的花纹看得他头晕。

　　昨天是怎么了？

　　昨天好像是监考了，对，监考结束去吃饭。吃了什么来着，餐厅好像很黑，对，地下城堡那家。

　　想起来了点，那家蓝莓乳酪蛋糕蛮好吃的，荤菜都做得一般，沙拉也行。

　　所以怎么就醉了呢？

　　好像是服务员来送酒来着，自己好像也就喝了两三口？

　　后面的事情只剩片段，夏长安脑海中只闪回了几个画面。

　　自己好像是黎泊抱回来的。

　　回来之后……

　　我去，我俩在床上……

　　夏长安懵了，拿起手机调出自拍模式开始检查自己，脖子肩膀和锁骨那都残留了昨晚的痕迹。

　　这人怎么能这样！

　　还没在心里骂两句呢，夏长安又想起来了，好像是自己勾着他不让他走。

　　这算个什么事啊。

　　夏长安用被子蒙住头，好像这样就可以不用再面对昨晚的一切。

　　成年人嘛，亲亲抱抱很正常。以前也不是没亲过，没抱过是吧。

　　但昨晚这个也太激烈了，他还没做好心里准备……

　　所以黎泊说他要去洗澡，他是不是冲了好久来着……

　　黎泊蹑手蹑脚地进来，端着煮好的解酒汤。发现夏长安醒了之后仔细地掀开被子，问：“头疼吗？胃有没有不舒服？”

　　“还行。”夏长安尴尬地讪笑一声，随后鼻头微动，他闻到了浓郁的番茄甜香。

　　这味道给夏长安勾得饿了，他装作坦然地起身，“我先去洗漱下。”

　　黎泊笑着看夏长安的一系列动作，这样故作镇定的夏长安格外可爱。

　　“行，我跟一个制片人约了个电话，你收拾好了先吃点东西，不用等我。”

　　“制片?国内的?现在几点了?”夏长安打开手机，刚才他还没注意，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

　　这一觉睡了得有十几个点。

　　他把这个美好的周日睡去了大半。

　　某种意义上这酒安神效果还真不错，以后失眠了整两口说不定比褪黑素好使。

　　等夏长安洗漱完捧着碗到餐桌边喝汤的时候，黎泊已经进入工作状态。这套房子有点年岁了，隔音不太好，夏长安能听见书房偶尔传出交谈声。

　　这个声音听上去很严肃稳重，这是夏长安没见过的黎泊工作时的样子。

　　暖融融的番茄汤刚好入口，黎泊就在隔壁，天气也不错，无风无云，湛蓝的天在窗外像是另一个图层。

　　这样的生活真好啊。

　　夏长安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猫爬架。

　　要是铃铛在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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