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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羡之披衣坐起，脸上笑意根本藏不住：“你不是最讨厌傻子了吗？”
陆筝的表情很别扭，但好在终于诚实了一些。她撇了撇嘴，道：“看在你人还不错的份上，可以暂时不讨厌。对了，你说过的火鸡面呢？”
谢羡之将衣裳穿好，从石桌下方掏出一个黑色包装袋：“在这里。”
陆筝对这个东西感到很新奇，伸手碰了一下，疑惑道：“这是什么材质？”
谢羡之顺口道：“塑料袋。”
陆筝非常迷惑：“塑料袋？”
谢羡之想起她不知道什么是塑料，耐心解释道：“这个不重要，只是包裹着它的外壳而已。弄玉阁里有锅吗？”
陆筝摇头：“没有。我从来不做饭。”
谢羡之抬手打了个响指，道：“那现在就有锅了。”
系统非常及时地变出了一个大锅，刚巧落在二人眼前。陆筝下意识跳开，皱眉道：“你从哪里变出来的？”
谢羡之轻巧地端锅站起来，在院中架了个火炉，又在锅中盛满了清水，盖上锅盖。这一套流程做完，他才道：“其实我是哆啦A梦，想掏出来什么就掏出来什么。”
陆筝敲他脑袋：“能说点人话吗？”
谢羡之乖巧地蹲着：“能。你就当我是有个储物空间吧，需要什么都能从里面拿出来，区区一个锅而已，当然也不在话下了。”
陆筝将信将疑，把锅旁的小罗提起来抱进怀里，问：“有了锅，那之后呢？”
锅中的热水已然烧开，谢羡之熟门熟路地撕开包装袋，把两包面条丢进去。过了小半刻，他又掏出来两个碗，将面盛出来倒上酱，替陆筝拌匀，递到陆筝面前：“好了！”
陆筝轻轻嗅了一下，道：“闻起来还可以。”
“那就尝尝？”谢羡之道，“虽然我不能吃辣，但今日舍命陪君子，就和你一起尝尝吧。”
陆筝试着夹起一筷子放入口中，片刻，眼睛便亮了起来：“果然不错。”
碗中的火鸡面冒着滚烫的雾气，谢羡之刚凑过去，眼眶立刻红了。他侧头咳了两声，还是没能战胜自己，可怜巴巴道：“陆筝，你能把我这份也吃了吗？”
陆筝瞥他一眼，见他眼尾在雾气中微微泛红，知道他是真的不能吃辣，干脆将他碗中的面倒进了自己碗里，顺带着嘲讽了几句：“看来你吃辣实力堪忧啊。”
谢羡之蹲在陆筝身旁，笑道：“虽然吃辣实力堪忧，但做饭实力一流，对吧？”
陆筝离他远了几步，三两下吃完，将唇擦干净：“油嘴滑舌。”
她施了个清洁术，将碗筷全收拾干净，又抱着小罗在谢羡之床边坐下。谢羡之看出她情绪一般，问：“怎么了？”
“没什么。”陆筝敛眉，“只是，接下来我可能要闭关一段时间。”
“闭关？”谢羡之讶然，“多久？”
“也许一年，也许三年。”陆筝的声音很平静，“此次迈入大乘，我总觉得自己修为有极大的波动，再加之受伤未愈，可能需要几年时间来慢慢调整。”
谢羡之心中一震，声音低下来：“那我几年都不能见到你吗？”
“这不是好事吗？”陆筝抬眼看他，“不见到我，你就也不用受这么重的伤了吧？”
谢羡之站起来，急切道：“怎么能这么说？我可是心甘情愿的。”
陆筝微微笑了一下，将小罗递到他怀里：“顶多后日，我便要闭关修行了。明日我会同师尊阐明因由，届时你还是搬回自己的住处吧。”
谢羡之的眉眼耷拉下来，失落道：“可是我想待在你身旁。”
陆筝没有理他，自顾自地说下去：“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最开始接近我是有目的的。不过时至今日，那些目的在我眼中已然并不重要。你若需要什么，尽可以同我说明，我都会给你的。”
谢羡之没料到她突然提起此事，不可置信地盯着她：“你……”
“我说的不对吗？”陆筝偏头，“你还是个外门弟子时，分明对我并无心意，却还是日日来我门前等待，不是别有目的吗？”
谢羡之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过了许久，他才道：“是有目的没错，但我现在接近你，只是因为我喜欢你。”
陆筝亦没想到他说话这样直白，愣了愣：“什么？”
谢羡之却像是突然想通了一般，认真道：“陆筝，我喜欢你。”
他的眼睛格外好看，陆筝与他对上视线，心脏忽然乱了半拍。
她有些惶然，低头道：“我……”
“我没有要你回答。”谢羡之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而已。至于我的目的，我也可以告诉你。”
陆筝疑惑地看他：“既然是不可告人的目的，你为何愿意这样告诉我？”
谢羡之笑道：“什么叫做不可告人的目的啊？陆筝，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个恶人一般。我的目的一直都很纯粹，就是让你活下去而已。”
他说这话时神色分毫不似作假，陆筝悄悄捏了自己一下，确定不是在做梦，才微微松了口气。
她勉强张口，声音有些涩然：“让我活下去？”
“是啊。”
谢羡之素来是喜欢插科打诨的，但是此刻，陆筝竟从他眼中窥见了几分特殊的情绪。
他放轻了声音：“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活下去。我本以为我是来拯救你的，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是你在改变我。”
“陆筝，我不是来拯救你的，我是来与你同行的。”
陆筝脑中一片空白：“所以你能进入我的心魔？那日你能够猜出我的心魔是向天道献祭，也是这个原因吗？”
她缓了缓，又追问道：“所以你也知道我的那些噩梦？你还知道些什么？”
谢羡之很想回答她，脑中却猛然传来一阵刺痛，痛得他几乎无法维持身形，摔倒在地。
陆筝意识到了什么，将他扶回床上，严肃道：“是有什么东西控制着你，不让你告诉我吗？”
谢羡之咬牙强撑着意识，向她点了点头。
陆筝抿唇道：“我明白了。我会记住你今日说的话的。”
谢羡之似乎还想说什么，但那股剧痛太过强烈，他只能向她比划着手势，希望陆筝能明白他的意思。
陆筝蹲坐在原地，看着他的手势，眼睛忽然酸了。
他说：不要讨厌我。
还有，对不起。
可是，他为什么要道歉呢？
陆筝想，应该是自己向他道歉才对。
每一次噩梦之中，她的身旁都会出现一个莫名其妙的少年。那些少年容貌脾性各不相同，但无论是哪一个，陆筝从来没有多看过一眼。
因为她知道，那些少年的目的与谢羡之大致相同，无非是为了拯救她，让她活下去而已。
初时她尚且心存希望，想要借助那些少年的力量改变结局。可一次又一次梦境中，许多人因为厌恶她的脾性而放弃了，没有放弃的那部分人，说的话也大都类似。
有人告诉她：“陆筝，你必须得活下去。”
有人信誓旦旦地说：“陆筝，我是来拯救你的。”
还有人满脸不屑地看她：“这点小事就不想活了？有那么好的天赋还不知足，真是可笑。”
有的人逼她去死，有的人逼她活下去，这些人在陆筝眼中并无半分差别。若生与死的选择权从不在自己手中，那么是生是死又有何差别呢？
何况她曾经尝试过很多次，而那些少年人嘴上说得好听，若真的需要他们出手，一个个便都立刻消失了。
在许久之前，陆筝只当谢羡之是那些人中的一个而已。
可是，谢羡之告诉她，他不是来拯救她的。
他说，他和她是同路人。
陆筝很想将眼泪收回去，但她没有做到，努力了片刻，眼泪还是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谢羡之的疼痛似乎缓了些，见陆筝落泪，他朝她伸出手，想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
陆筝快速地擦干了眼泪，低声道：“你放心，我不会因为你的目的讨厌你的。相反，我还要谢谢你。”
她看着半死不活的谢羡之，有些想笑，但这样又哭又笑实在难看，她压着唇，表情因为流泪显得很奇怪。谢羡之静默地看了她半晌，突然笑了。
陆筝被他带得笑起来，推了他一下：“你不许笑！”
谢羡之的头已经不似方才疼痛，他撑着身子坐起来，问：“为什么要谢谢我？你不是谢过了吗？”
陆筝垂了视线，道：“我要谢你，将我从第九十九次噩梦中救了下来。”
“而且这一次，我真的想试着改变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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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一夜，谢羡之的头痛彻底好了。天色蒙蒙亮时，掌门请陆筝和谢羡之一同过去。
陆筝昨夜辗转反侧，被掌门叫过去时，脸上两个极大的黑眼圈还没有褪去。谢羡之忍不住关心道：“你昨晚没睡好吗？”
谢羡之昨夜那句喜欢一直盘旋在陆筝脑海中，她实在无法理解这人今日为何还能面不改色，冷声道：“拜你所赐。”
“真的？”谢羡之拖长了声调，“看来你对我日夜思念，辗转难忘啊。”
陆筝忍无可忍：“闭嘴！”
谢羡之作势拉上嘴上拉链，随着陆筝一同进入掌门的院中。
掌门背对着二人，听见脚步声，急切地转身扶着陆筝坐下：“不必多礼，快坐便是。”
谢羡之坐在陆筝身侧，问道：“掌门叫我们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掌门叹息一声，道：“这几日清虚子夜观天象，发觉将要有大变动，因此我才遣人将你们叫来。”
陆筝问：“是什么变动？”
掌门指向魔界方向，凝重道：“魔气变得格外浓重，再加之灵华镜突然破碎，我担心，此界可能要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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