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药香浸年,晚医有声
“苏大夫!快救救我家娃儿!”妇人抱着襁褓一头冲进“回春堂”,棉裙子上全是雨点子,声音抖得厉害。乌镇刚下过春雨,药铺门口的青石板还湿漉漉的,长凳上早坐满了人,有挎竹篮的农妇,有拄拐杖的老头,都安安静静等着——谁都知道,这苏大夫看着年轻,治小孩积食、老人咳嗽那叫一个绝。
苏晚正低头磨药呢,听见喊声立马放下碾子。一年过去,她早不是刚逃来那会儿的慌张样子了:粗布短打换成了藏青色的褂子,破毡帽换成了素布巾,脸上还抹着那用草药熬的汁子遮肤色,就是眼底的警惕少了,多了些稳当劲儿。
她快步走过去,手指搭在婴儿手腕上,又掀起襁褓看了看娃的舌头,眉头皱了下:“是风寒钻进身子里了,别慌,我开副药,煎好喂下去,傍晚就能退烧。”
转身到柜台写药方,狼毫笔在纸上划得利落——这都是跟林掌柜学的,一年里不仅医术练得好,连掌柜藏着的医书都啃了个遍。候诊的陈婆婆见了,跟旁边人念叨:“去年我家老头子咳得睡不着觉,就苏大夫配的药,三副就好了,比城里大夫还管用!”
“可不是嘛!上个月邻镇张秀才他娘中风,都是苏大夫跑过去扎针救回来的!”旁人赶紧接话,看苏晚的眼神全是敬重。
苏晚耳朵动了动,握笔的手顿了下。一年了,萧彻的人再没找来过。她从没人在意的“阿林哥”,变成了镇上人人喊的“苏大夫”,药铺门口还挂了块“苏大夫坐诊”的木牌子。林掌柜早把她当半个徒弟,啥珍稀药材都教她认;林清月也没再提过之前的事儿,就每次她出诊回来,都温着碗莲子羹等着,发间的花换了又换,眼里只剩佩服。
“阿林哥,药抓好了。”林清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手里捧着包好的药,穿了件月白色的衫子,双丫髻改成了垂着的小发髻,看着更清秀了。她把药递给妇人,又转过来递过一杯温水,“刚温的,你歇会儿,下一个是李伯,说膝盖疼得走不动路。”
苏晚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心里暖乎乎的。仰头喝了口,压下嘴里的药味:“谢了清月,我没事。”这一年她故意保持距离,可姑娘的温柔太实在,慢慢就变成了真朋友,之前的愧疚也淡了,只剩真心感激。
林掌柜坐在藤椅上翻医书,看这光景笑了,捻着胡子对病人说:“阿林这孩子心细,认药准,比我年轻时强多了!你们找她看病,尽管放心。”这话里的夸,是一年实打实攒下的信任。
轮到李伯,老人被儿子扶着坐下,膝盖肿得老高。苏晚蹲下来,手指轻轻按了按肿的地方,问得细:“李伯,是不是下雨天更疼?夜里能睡着不?”她的手磨出了薄茧,是常年抓药把脉弄的,动作却轻得怕碰疼老人。
“对对对!一到雨天就钻心疼!”李伯叹着气,“苏大夫,你给想想办法,我还想下地种菜呢。”
苏晚点点头,起身写药方,又补充:“我再配点外敷的药膏,用生姜汁调开敷膝盖上,裹块布,连敷七天。另外别沾凉水,少爬台阶。”一边说一边把药方折好递给他儿子,“按这个量抓药,煎的时候放三片姜,大火烧开转小火煮一刻钟。”
太阳快落山时,病人才走光。林清月收拾药柜,苏晚坐在门口长凳上,看着青石板路上小孩追蝴蝶,衣角的药香混着桂花香,飘在风里。她摸了摸腰上——林清月去年送的兰花香囊还在,就是她换了里面的香料,改成了安神的合欢花,俩人都懂这意思。
“想啥呢?”林掌柜走过来坐下。
苏晚回头笑了,这是她逃来江南后,第一次敢在人前笑得这么放松:“就觉得,幸好来了乌镇。”
林掌柜拍了拍她肩膀:“是你自己争气。下个月苏州府有药材交流会,我带你去见见世面,说不定还能学些其他的方子——听说那边最近不太平。”
苏晚眼睛一亮,使劲点头:“好!”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