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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厌
“你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
徐青君忍无可忍,她都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一开门,就见楼道里蹲着个黑影了。
“今天休息。”
宁简敲敲发麻的腿,低眉垂目拿过车钥匙,递上早餐,近日,年轻的投资人通过不懈努力,终于混成了小电驴司机。
小禾苗生起气来确实不疼人,但她的心肠依旧柔软。
关于此事,徐青君有几点要声明:
首先,她不是心软;其次,伸手不打笑脸人;最后,吃人嘴短。
虽然姓宁的见色起意,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她得承认,宁大厨确实有一手好厨艺。
谁会和自己过不去呢?
坐在后座的徐青君盯着宁简头顶欢快摆动的头发,恶狠狠咬口温度正好的小笼包。
做饭而已,当谁学不好吗?
而且,一天天趁夜里来回跑,真的自己是铁打的?
还说等学成归来,带公司做大做强,就现在这样,还有几分心思在学习上?
呵!
人心都是肉长的,徐青君也非分不清是非好坏的糊涂蛋。
即便确实气这家伙没安好心,却也不能真将他的付出抹个干净。
生气时钻过牛角尖,冷静下来,她必须承认,姓宁的呆子和从前凑过来的那些家伙不同。
哪有人玩感情如此掏心掏肺待人的。
不过,这家伙又装又笨,还爱骗人。
鬼才会喜欢这种不拿自己当回事的疯小子。
秋日的晨风有点冷,但没多少能吹到后座。
徐青君下了车,接过入手冰凉的钥匙,不经意般触到宁简略凉的指尖,她忽然压低眉眼,瞪向那双无辜眨巴着的熊猫眼,以惯常的平直语调开口说:
“姓宁的,你以后少出现在我面前,烦死人。”
说完,也不给因缺眠运转迟钝的脑子时间反应,立即转身大步走了。
她既不怜悯,也不在乎,更不心疼……她就是讨厌这家伙,不想天天看他在跟前晃。
仅此而已。
小禾苗心软得很,但生气时,是真的不疼人,专逮着心窝子戳。
徐青君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宁简收回手,揉散面上没挂住多少的笑,心中茫然。
连最引以为傲的厨艺也挽救不了这段岌岌可危的关系吗?
那他该怎么办?
徐青君说不想见,便真在接下来数日里,将他忽视了个彻底,今日,宁简的爱心早点又成了小姥姥的加餐。
看他那脸皱得,一日更比一日像苦瓜,徐翠翠心中暗叹,那牛角尖到底有啥好的,俩不争气的娃娃,非得接连往里头钻。
她剔了剔牙,翘起二郎腿,开解道:
“霸天老在腿边绊我我还得骂几嘴呢,你才挨一句,已经很好了。”
见宁家小子面上立即有放晴的征兆,她又补充:“臭小子,你就是跟得太紧了,懂什么叫远香近臭吗?懂什么叫余韵悠长吗?懂什么叫回味无穷吗?”
她拿鼻子哼声气。
“你总得给人留点余地,叫她歇口气,好好想想。”
年轻人,就是嫩。
一个个,不是想太多,就是想太少。
不像她,潇洒又自在。
该说的都说完了,徐翠翠摇摇头,跨上三轮去兜风。
经过小姥姥一番开解,宁简果然没再往徐青君跟前凑。
少了大厨专供餐点,外边的食物,徐青君吃着又少几分滋味,她看着空荡荡的厨房和冰箱,罕见走进蔬果生鲜大卖场,选购了许多从前看都不会看一眼的食材。
区区刀功,区区厨艺。
有手就行的事。
测评员徐蓁蓁再度上任,她看着桌上香味两全的大乱炖,长叹口气。
“姐姐,我想吃鱼了。”
吃大锅炖的一天,是她短短一周内,最痛苦的一个月。
炖牛腩、炖猪蹄、炖五花、各式炖菜,永生永世,打入黑名单!
“可以。”
“不要炖的。”
“行。”
掌勺徐对妹妹的请求给予肯定回应。
自从暑期的钓鱼任务后,徐蓁蓁迷上了垂钓,一有空就拎竿提桶去湖边思考人生,隔上好几天,多少能钓齐一盘子鱼。
经过郑重思考,徐青君最终决定自己操刀。
杀鱼,她的理论基础很充足,只是缺亿点实操罢了。
蓁测评举着筷子,思考该如何从碎成渣的煎鱼里夹出完整的鱼块,小姥姥拿着勺,小心避开漂浮的鱼鳞,舀了勺奶白的鱼汤试味,而后给予自家大孙女高度表扬与建议。
“颜色很正,味道极鲜,就是……青君啊,你盐加少了,另外,鱼鳞还可以刮细致点。”
头一次煮鱼汤少忙脚乱调料没放齐的掌勺面不改色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之后会好好改进。
一场秋雨一场寒。
但渐冷的雨点浇不灭徐翠翠兜风的火热心情,雨后天气晴,山间视野新,她如常挥别徐青君,自行赏秋去。
小姥姥今日未能准时归家,蓁蓁没人接,老师的电话打到了徐青君这儿。
小孩接到公司已有一阵了,小姥姥依然没有半点消息,徐青君隔段时间拨次号,这回终于接通了,对面是徐翠翠格外气弱的声音。
“青君啊,我在外头看到了点好玩的,最近先不回去了哈。”
徐翠翠在玩闹时,经常不靠谱,但在带小孩这件事上,她从来不会误事。
要说这其中没鬼,就是再年轻个十来岁的徐青君都不信。
“你在哪儿?”
徐翠翠看着人群里来往的白大褂,睁眼说瞎话:“我在外边街上等取餐报号呢。”
她今日玩忘了时间,下山时天色已昏暗,没留神叫边斗轮子陷进个坑里,便下车推,结果山路泥泞,车子脚没救起来,还滑了跤,折了自己的脚。
平时没事就大呼小叫向徐青君求助的小姥姥,真遇上事儿了,反倒不敢大声张扬。
小禾苗最近心情不好,她这脚,能瞒多久是多久吧。
小姥姥人在外边,不说实话,徐青君也无可奈何,她看着蓁蓁目露思索。
“您真不和家里人说一声?”
电话挂断,之前受请求闭紧嘴巴的两个小不良挠着脑袋,小声问。
山里信号不好,消息、电话都不通畅,徐翠翠不是干等着人来救的性子,她认得路,自己摸寻根粗树枝,拄着棍往山下走。
半道,她脚踝钻心地疼,正巧碰上两个打算夜爬看日出的熟面孔,这才到镇上处理一番,在医生建议下上市里来检查。
听了问话,徐翠翠不以为意摆手。
“不和这个说,小孩气性大,我另和人交代过了。”
小姥姥忽然任性,徐青君直觉不对,她去骑车回镇子必然经过的几处路口店子挨个问过,店家都说只见车出去,没听到回来的响动。
“她往山上去的,你姥姥骑的那车好认,我绝对没认错,不过最后没见她骑车下来。”有正在山路下的店主说。
徐青君道过谢,和蓁蓁一同走进夜色里。
“小姥姥是还没下山吗?”小孩抓紧姐姐的手,担忧地往黑黢黢的山上张望。
后者摇头,给她系好最上边一粒扣子。
“应该下来了。”
山里可不会有广播报号的声音。
徐青君带着蓁蓁去了镇上医务室,老医生认得她,山上这对祖孙从前一同进山时,没少来这儿取药,听过来意,不由摇头告状。
“你姥姥脚扭了,肿得厉害,大概伤到了骨头,我让她去市里看看,她越老越淘气,还交代几遍让我别告诉你呢。”
看徐青君脸色沉得能滴水,又宽慰说:
“我看她有熟人陪着,别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姐妹俩回到家,同步叹口气,为某个不省心的老顽童操碎了心。
但看着脸都快皱巴成一团的蓁蓁,徐青君快速收拾好情绪,刮刮她鼻尖,轻松道:“小姥姥还有心情瞒着我们,老不正经的,问题不大,睡吧,等你放假,我们一块儿找她讨说法去。”
蓁蓁眉眼煞人,抬手作刀,狠狠往下一砍,说:
“好,到时候,我要将笨蛋翠翠秋后问斩。”
好日子即将到头的翠翠同学躺在病床上,喝着补汤晃脚丫,快活赛神仙。
“就是这个味儿!”
她将汤喝得精光,满足叹道。
小禾苗的手艺大多数时候并不难吃,就是看惯了五星大厨的精品,再瞧她三流厨子发挥不稳定的菜式,总不太对劲。
医院离宁简学校不远,他昨儿半夜里收到消息,今天就请了假过来。
“您夸再多,今天这顿训也是躲不过的。”
徐翠翠梗着脖子瞪他:“有你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吗?”
“也没您这样当长辈的啊!我都后悔带您学车了。”这是宁简的真心话。
徐青君将小姥姥看得很重,可小姥姥因为他,腿上打了厚厚的石膏。
他苦恼地数落,徐翠翠也听得苦恼。
怎么宁小子也跟徐青君一样罗里吧嗦起来,就这么点小伤,至于嘛?
因为蓁蓁又缺人接送,徐翠翠腿伤了的消息经由宁简传达到宁淮眼前,再跟着,宁老太太知道后也担心得不行,特意致电向翠丫头灌输了一通安全第一的道理。
连番数落听得徐翠翠两眼发直,等见到徐青君和蓁蓁一块儿出现在病床前,她心里竟只有尘埃落定的淡然。
一通训斥罢了,互怕!
然而,徐青君并没有第一时间向她开火,病房角落里还杵着个更能拉仇恨的小宁,她臭着脸,冷眼瞧人。
迁怒人是不对的。
但她忍不住。
宁简不在眼前还好,他在眼前,却叫徐青君想起这人帮着小姥姥瞒她学车的事情,紧跟着又注意到,小姥姥遇到事,第一个求助目标正是他。
她拿眼刀剜了人几个来回,才收回视线,看小姥姥还在嬉皮笑脸,心情更差,开口越发不客气,直接连名带姓喊人,阴阳怪气道:
“徐翠翠,你这是已经过够了好日子,打算蜕了这身臭皮囊,早日登高上仙山吗?”
徐翠翠飙车出了这厢事故,不敢直面大孙女的滔天怒意,伸出一根手指,戳戳宁简。
心道:姥姥我帮了你那么多次,你小子好歹知恩图报一次啊。
宁简顶着徐青君骇人的视线,干咽口唾沫,果断抛弃忘年交,倒戈了。
只听他义正辞严道:“小姥姥,这次真是你不对,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您怎么能如此莽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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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翠翠打着石膏,躺在病床上,愤愤想:
两个坏崽子互学,一个学不好,一个不学好。
*
互怕=who怕,翠翠同学是汉字标注英语的忠实贯彻者。
*
赶车晚了,咪,累得汪汪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