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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有了目的后,我们行进的步伐也加快了。毕竟,龙府我们走过一遭。
抵达洪老爷的书房,里面已经亮起了灯,还传出了话:“蕊儿,你嫁过来,我可保斗阙坊在麦城一家独大,再无敌手。”
“我都不在斗阙坊了,何人来保其名声。”龙蕊的声音不卑不亢。
见窗棂支起了一条缝,我们蹑手蹑脚凑过去往里看。这间书房的书桌、书架的确和龙蕊的卧房摆设一样。此刻,两人对坐在圆桌两边。龙蕊应是被急叫过来,脸上精致的妆容还没有卸,手里攥着的锦帕还是绣的有桃花的那方。从她搅动的手指,避而不看的目光可知,他对洪老爷的提议并不欢喜。
洪老爷也不是吃素的,将腰间的那个荷包取下来推过去:“你可还记得此物?”
龙蕊本是清清冷冷的模样,但在看见桃花荷包时,突然愣了神,然后说话都有了颤音:“这,这枚荷包,你从何来?”她虽化着浓妆,但也遮不住眉间的风雨急骤。
洪老爷哈哈一笑:“不如你打开瞧瞧,里面有什么?”
龙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出了玉葱拌的手指将荷包拿过。但这荷包仿佛有千斤重,压低了她的手。被她这紧张的动作影响着,我也把好奇拉到了嗓子眼。
只见她慢慢打开荷包,里面露出一截乌黑的断发。而她在看到一缕散乱的断发时,手一抖,整个荷包落在桌上,她也簌簌流下了清泪,然后用一双冷得发寒的眸子看向洪老爷。
洪老爷也不着急,站起来,留下一句:“蕊儿,孰轻孰重,你好好掂量。明日,我便向斗阙坊下聘,三书六礼不会少了你。”说完,他大摇大摆地离开。
我们急忙躲到黑处。待他走出院子,我们又凑上去,却看到龙蕊已经抽出了一根发钗猛地刺向颈脖,一股血红直接喷了出来,洒在了桌上、帕上和荷包上。而我们想阻止已经为时已晚。一抬头,正是满月。
一眨眼,一疲惫,我知道,又该重来了。
这次睁眼,我更熟悉了,先二话不说就给叶蝴蝶眉间一点,直接相认,然后随便一个理由和龙蕊打了照面。转瞬到了傍晚,我们一行人赶来洪府,依旧是分头行事。
我和玉米赶去和洪老爷见面。在书房外,我们见到了坐在书桌的他,不光见到了他,还见到了一个人站在书桌前。透过缝隙往里瞧,只看见他有些佝偻的背影。
我们在外屏息凝视,看着他把桃花荷包双手递给洪老爷,不知又用蚊蝇般的声音说了什么,惹得洪老爷开怀大笑,直接把大拇指的玉扳指摘了扔给他。见他躬身准备出来,我们急急往后躲。等他彻底走了,我们又往缝隙看去。里面,洪老爷正欣赏着桃花荷包,眼里透着势在必得的开心。
我嘟囔了一声:“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玉米就扯住我的衣服往外走。我跟着他走到洞门外,他找了处隐蔽的角落才开了口:“那人告诉他,此荷包出自龙蕊姑娘之手,所赠之人已收了黄金,自裁断发一截放入荷包,以明心志。龙姑娘瞧了也就懂了。”
“你听见了?”我惊诧玉米的听力可真好。
他也不谦虚:“我们老鼠精要靠耳朵吃饭。”
联系叶蝴蝶之前给我说的,我浅浅一猜:“所赠之人应该就是龙蕊的大师兄,出了麦城就没有再回来。在黄金和龙蕊之间,很明显,他收了黄金,选了断情。”
“小蛮姐姐,接下来怎么办?”玉米蹲坐在草地上,一双眼睛看得我有些压力。
龙蕊这么勇,见到一截断发就心死神伤,直接自裁?而我们的洪老爷不是要等她心甘心愿,怎么突然威逼利诱?还有红鸾为什么要让我们不停地重复经历这一天,她希望我们做什么,或者改变什么?救龙蕊?洪老爷这个酷似凤歌的人,和凤歌究竟有没有关系?
思绪乱得打结。我敲了敲脑袋。这个时候传来一阵疾步声,我和玉米立马贴墙站好,以免被有人或无人发现。
匆忙的脚步声还伴随着一阵叽叽喳喳:“洪老爷真是大善人,临县的塌方都捐了不少金银。”“可不是嘛。听说知县老爷又准备向国主举荐他,积善之家。”“洪府真是福泽绵延,代代出人才。”“只可惜洪老爷还没有子嗣可以传成,诺大的家业,怕是后继无人。”“这就是九代单传的弊端,容易枝折花落。”“呸呸呸,你们在洪府议论洪老爷,真是胆肥了。”“怕什么,又没有人听见。”
他们应该是今晚的受邀客人,零碎的说了几句,便走了。
我和玉米一个对视,他也发现了问题:“九代单传?他们家人丁不兴旺,怪不得要听取高人指点,迎娶龙蕊改一改。”
他的话如当头棒喝点醒了我。我直接蹲下去和他讨论上了:“他娶龙蕊也许不光是为了开枝散叶,更是为了借她改运,也许改得还是整个家族的子孙运。”
玉米有些不解,我也还在模糊的边缘徘徊。就在这时,我听到了敲锣声,龙蕊开场了。看着月亮在一步一步往上爬,我心焦得想原地打转。
实在没有头绪的我,跟好玉米往戏房走,准备和叶蝴蝶碰面。可在路过后花园时,我瞥到一个人影,有些佝偻,干脆喊玉米改道,去会一会这个突然出现的可疑人物。但是他的脚程不慢,玉米撒开腿跑,都差点没有把他追到。最后在一个偏安一隅的耳房,玉米隔墙听到了他的声音。我们寻了个窗户蹲下,竖起耳朵专心听里面的动静。
“吉哥,老爷这趟差事犒劳不小吧。”
吉哥边嗑瓜子边说话:“老爷哪趟差事犒劳不小?”
“关上门,咱都是自家兄弟,你何必跟我打哑谜。”突然,他的声音小了几许,“说说,临县那个塌方?”他意犹未尽的上扬语调把我也调起了兴致认真往下听。
“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来,喝酒。”吉哥和他喝酒。
他喝完,啧一声:“这酒,真辣。你都替老爷去临县走了一遭,也不买点醇香的回来。”
“醇香更醉人。”吉哥嚼东西。
“醉人,能有台上的蕊姑娘醉人。我瞧。”他猥琐地呵呵一声,“今晚就得洞房花烛夜了。”说完,他又放开了笑:“老爷也真是,想收了就收了,何必这么多弯弯绕绕。”
“你懂什么。”吉哥教训他一句。
他也不示弱,轻呵一声:“我就不懂咯。所以才来问吉哥你,跟在老爷身边这么多年,帮老爷做了这么多事。可谓是老爷的左膀右臂,贴身心腹。”
这些奉承之话入了吉哥的耳朵,也挑动了他的几分开心,又喝了杯酒:“老爷嘛,总是比我们站得高,看得远。他让做便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我倒觉得是那个假道士在胡说八道。”
吉哥急忙打断他:“这话,就我们两兄弟说一说,别处,可不要说了。”
他知自己说错话了,立马讨好卖乖:“是的是的。我这不是和吉哥在说话,就没有把门的嘴。吉哥莫怪,我自罚三杯不懂事。”
“好了好。”吉哥不再追究他,是因为他也开始吐槽了,“那个道士的确前言和后语不搭。几年间,像换了一个人。不然,老爷也不需要我这么快出手。”
“那他,真的,入土了?”他说出的话音量越来越低,仿佛是为了小心谨慎。
但是钻进我的耳朵里,让我的眼睛越撑越大。我将惊诧的目光移向玉米,他用自己的爪子在地上划了个“大”字。我冲他点点头。
从他们的交谈里,可以大胆的推断出,大师兄不是收了黄金才断了情缘,恐是被吉哥入了黄土,摘了荷包,截了发丝,用阴阳两隔断他俩的情丝。那龙蕊知晓吗?难道她正是知道了,所以才选择轻生,跟着去了?而洪老爷的黄金送谁不是送。还送出个好名声。真是一石多鸟。只是他应该没有料到龙蕊最终会做出如此选择。若是知道了,他还会这么做吗?
大师兄的答案吉哥依旧没有直接给出,而是淡淡回一句:“喝酒喝酒。”
我伸出自己的食指,看着这个拥有灵力的桃花印,只一日的循环,也救不回被牵连的大师兄。
正在我感伤时,里面又响起了声音:“吉哥,你说蕊姑娘要是知道了当年。”
“你今晚的话可真多。”吉哥又是及时出言阻止。
“是是是,就我话多,打嘴打嘴。”他说着就真的打上了,但打嘴的声音小的就是在走个过场,“吉哥,你不知道,我这几天老是做梦梦到老坊主。他拉住我,不让我走。眼看我手中的火把子就要我把自己都烧了。”
“你,就是胆小。”吉哥边嚼边喝,“成不了大事。”
“第一次做事嘛。”他不好意思地笑着,“差点把自己也烧了。”
这惊天大瓜让我不得不重新树立洪老爷在我脑海中的形象。为了一己私欲,做局让别人深陷囹圄,还连累了几条无辜的人命。自己到成了救世主,施以援助之手。他这积善之家的名声,可真是从烂透的泥潭里长出来的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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