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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南楼
“你没事吧。”四九和谭砚两个人从一旁围过来,看了看江离。
他们也着实被刚才的景象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从影魅扑过来到它被点燃,再到它跌进深渊里,都像是一瞬间发生的事,几个人都来不及反应。
“行啊,你这人,藏着招呢,一瞬间就把那怪物给解决了,刚才咋不拿出来呢?吓死我了。”
经历了一番生死搏斗,四九的心也放大了,他冲上前去擂了江离一拳,赞叹的说道。
江离苦笑了一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刚才是怎么弄的,突然它就着了,跟我可没关系。”
四九就当是她在自谦,也没有多话。
谭砚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又抬头对上了李通古的眼睛,两个人心里明白了八九成,也没有多言语,四个人又开始顺着刚才的顺序往上爬去。
亡魂梯周围有引路虫在周围飘散着,从远处看跟鬼火一样,可近了一看跟萤火虫长的却一般无二,只不过这些虫子身上除了发光外,外面还像燃烧的火焰一样包了一层,使这个漆黑的地方也不至于黑的一点也看不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四九发现自己身上原本那层薄霜不知道在何时已经消失了踪影,身上也不再感觉冷了,
他舒展了舒展身上刚才因为佝偻而聚缩的身躯,开心的说道:“霜化了,你们还冷吗?”
江离后知后觉的往自己身上看去,她现在还是习惯性的抱着胳膊取暖的样子,听到四九的话,这才开始活动起固定了太久,已经有些僵了的身子。
而谭砚和李通古两个人却跟没事人一样接着往前走。
前面的一段路,跟后面他们走的不太一样,这段路是木质结构的,地板路走上来踩的执拗执拗乱叫,一看就是年久失修,潮湿的霉味布满在空气里,木头往上一踩,要是重了,感觉能从里面渗出水来。
四个人淌着黑从南楼的地底下爬上来,一路上充满了蛇虫鼠蚁,不过这群蛇虫鼠蚁对他们可一点都不感兴趣,唯有一条赤红的双头蛇吐着蛇信子从几个人眼前盘旋着滑了过去,稍微堵了堵他们几个人的路。
一路有惊无险,终于回到了阳间。
亡魂梯的出口接在了南楼的地下,月迟是渡阴人,那条路是万千亡魂的渡阴口,只不过,她也没想过会有活人从这条路上爬上来。
“你们几个上来的晚了啊,我这南楼都要打烊了。”
月迟拿着一个微亮的烛台守在地窖的门口,一条黄金蟒在她身上不停的游动,还有几只守宫盘踞在她的头上一动不动。
四个人没有见过老板娘这样的造型,一时间惊得停下了脚步,江离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正双眼瞪着她的蛇头。
“怎么了,江离小娃,谭砚小娃,你们不会让蛇吓着了吧。”
“那几位是你们的朋友吧,还不快点上来,给我介绍一下,地窖那地方你们那么喜欢待?”
或许是看出了几人对自己身上这些动物的迟疑,月迟张开双臂,让身上的那些爬虫顺着自己的身子四下散去,
四九看到,身后分明还有一些蟾蜍和蝎子也从她的身上爬了出去,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谭砚和江离也没想过亡魂梯会接到熟人的地方,更没想到会是月迟老板这里,几个人好不容易从地窖里爬了出来,七拐八拐之下才来到了酒馆的前面。
这个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新月的牙儿悬在半空之中,被云遮了一半,现在已经是子时。
原本应该打烊的酒馆此刻热热闹闹的聚满了人、鬼、妖,一个个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看着从后面突然出现的四个人,他们也没有太过的惊讶,只是稍微愣了一下,接着又热热闹闹的聊了起来。
这哪有之前看过的一点南楼白天冷冷清清的样子。
谭砚知道月迟和南楼的底细,对这些也是见怪不怪的,而四九和江离看着却新鲜不已,他们两个跟没见过世面一样,东瞅瞅西看看,像是想要把眼前这些奇奇怪怪样貌的妖怪记在脑子里。
“别干看着,干活。”
四条抹布被月迟从柜台里扔了出来,也不多说废话,就让四个人干起了活,
四个人无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受到月迟气场,谁都没敢上前去拒绝,只好做起了打杂伙计的工作。
起初还算是好好的,几个人认认真真的收拾着已经空了的酒坛子,拿上新的酒坛换上,擦干净脏污了的桌子,又将那些喝的酩酊大醉的不同妖魔鬼怪送到他们该走的那条路上去。
之后也不知道是从谁开始的,那行止酒在酒台后面开始逐渐减少,都进了他们的肚子里,等到月迟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谭砚和江离他们几个已经开始同那些喝的醉醺醺的客人们一起耍起了酒疯。
她也没想到谭砚喝醉了之后会变成那个样子,只见他不在乎的将手搭在隔壁的一只牛头的肩膀上,两个人划着醉拳你来我往好不热闹。一点都没有平时见过他的那个淡漠疏离的样子。
酒懵子,妥妥的酒懵子。
再看看其他三个人,李通古在被靠门的一桌客人不断地劝着酒,那客人的尾巴毛茸茸的耷拉在凳子的一侧,因为喝醉了的缘故就跟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而李通古这个人也十分的奇怪,他被别人劝着也不会拒绝,就那么一盅接着一盅将酒喝了下去。
江离和四九两个更是不能喝的了,他们两个被拉到了同一个桌子上,那桌子上,月迟看了,都是能喝的豪爽人,其中还夹杂着几个要去等着投胎的亡灵,而现在他们正在进行的就是送行活动。
而江离和四九两个倒霉催的正好碰到了这三杯酒送行的活动,两只虎头精怪和一只狐妖不停的推杯换盏,自己喝的同时还不忘了给他们两个倒上。
“老弟,老妹,这就不够意思了啊,你看看这仨哥们,他们今天就要去投胎了,这就算是他们临行前的最后一杯酒了,这不得喝个痛快?”
“你看看,你那盅底留的那点猫尿,你这是等着之后攒起来养鱼啊?”
月迟仔细听了一下这个劝酒的狐妖,还是靺鞨那边的口音,而另一个劝酒的虎妖这一说出来,她一时也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哎,你这瓜怂,这么点酒恁就喝不了了,恁不看看额几个可都是大海碗的。”
正正经经的长安腔,只是那个瓜怂听的月迟直乐,她之前也没太注意过他们这老几位来劝人喝酒的架势,这次细听了一下才知道说起来腔是腔,调是调,在这小酒馆里搭个台子都能让他们几个说一段。
但乐归乐,下一秒变化的情形却让月迟看了就差点骂了起来。
四九和江离是两个酒场青瓜子,他俩也没有谭砚和李通古那样的道行和忍耐力,第一次喝酒就被那样的疯劝,刚喝了两口的小酒盅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被换成了大酒碗,那酒碗足有江离的脸那么大。
一坛酒被疯狂的往里倒下,满满一大碗,江离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连哄带倒的灌了三碗下去,再看看四九那边也差不多。
但接着他俩就吐了,起初是江离晕晕乎乎的咧着嘴傻笑的看着四九被灌完酒后承受不住喉头的涌动,再接着四九看到江离吐在了一边,他也再也受不了跟着吐了起来,幸好两个人刚从地下出来不久,没吃多少东西,吐出的都是酒水和胃液,不过这味道也不好闻。
月迟看着这景象头疼不已,她伏着额直叹气,但手里点帐的算盘珠子却仍然弹的飞响,头疼归头疼,她才不准备去趟这趟浑水。
逐渐的,天开始泛起了鱼肚白,南楼里来来往往的人逐渐减少,到最后终于只剩下了他们四个。
谭砚喝酒喝的开心,他起开了一坛酒自己晃晃悠悠的走到老板的面前,冲她傻笑着,也不说话,月迟被他这笑,笑的身上毛的慌,连忙拢了拢已经算好的账本远离他,她怕他一个没忍住就把酒吐在了上面,那自己这一晚上的功夫真的就白瞎了。
“去去去,跟你的那几个朋友喝去,身上一股子烂酒糟子的味道,离我远点!”
行止酒本身没有味道,但身体却会对它的分解产生味道,是那种放了许久时间有点发烂的苹果的味道。
谭砚听到她的驱赶也不恼,竟然开始撒起娇来:“月迟阿姊,你头上的那个簪子可真好看,在哪买的啊,你怎么变成了两个,还一晃一晃的。”
月迟被谭砚的这一句阿姊恶心的打了个哆嗦,她条件反射的伸手摸了摸头上盘着的‘簪子’,一股痒痒的感觉在她手心里晃悠,这是盘在她头上的小蛇,那小蛇的头在她横插的那根木簪子上上下游动着,蛇头伸出的地方,不动的情况下远远的看,真的像是一根蛇头簪。
谭砚竟然醉到将那个灵动的吐着蛇信子的小蛇当成了发簪,月迟有理由觉的这家伙真的喝多了。
“你才一晃一晃的,你们全家都一晃一晃的。喏,快看,江离小娃喊你过去呢,你快去。”
酒醉的人脑子蒙,说啥信啥,谭砚听到这句话真的信以为真的抱着眼前那坛子酒就往后晃晃悠悠的走了过去。
一场闹剧暂时又划上句号,但紧接着另一场闹剧又开始上演了。
“哇哇哇,阿菀,阿菀,我的阿菀。”
谭砚抱在李通古的腿上不停的嚎叫着,那凄惨的哭声在寻常几百尺之外都能听得到。
或许是哭的累了,谭砚从已经湿了半条腿的李通古身上爬了起来,他嘴里口干舌燥的,哆哆嗦嗦的又给自己倒了半碗子酒,一股脑的喝了进去,只听‘哐’的一声,下一秒便不省人事了。
江离和四九两个人早就趴在了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洒落在酒桌上的酒打湿了衣服都没有任何知觉。
最后只剩下李通古一个人眼神迷离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前面不知道哪里,嘴里傻傻的乐着,“呵呵呵呵。”
而紧接着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在听到一阵鸡叫之声划破天际,晨起的第一缕耀眼照进了南楼的这个小巷里,打在了四九他们的身上之后,李通古也没撑住,脑袋“哐”的一下也跟着沉沉睡去。
月迟全程都在冷眼旁观着他们四人的变故,她看着远处短短照进来又匆忙溜走的晨光,又看了看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四个人以及周围的一地狼藉,重重的叹了口气,轻骂了声:
“这都什么事啊。”说完也不再理会众人,自顾的往屋后走去。
等到四个人收拾完南楼的桌椅板凳以及赔给月迟钱之后,都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南楼里又开始热闹了起来,一坛又一坛的行止酒被打开倒出,人声鼎沸,此起彼伏。
只是他们四个人已经失去了昨天那样看着酒就开始往嘴里灌的冲动,反而是在看着那一杯杯酒被倒进别人口中的时候,一个个捂着嘴同月迟道了别匆匆的逃离了那里,直到跑到拐弯处的大街上才大口喘气停了下来。
宿醉引起的头晕还没有散,几个人也没有心思吃饭,又想起了在鬼市中那个约定,便齐整整的回到了九瓴之中。
离开了许久,谭砚推开九瓴的门踏了进去,这里一切都没变,桌台的位置,通往九瓴层层塔楼的通道以及屋檐下那只没有舌的铜铃,都是他们离开时候的样子,就仿佛他们走的这几天只是经历了一场梦。
来到内间,在整整喝了三大壶凉茶之后,几个人头晕的感觉才稍稍缓和了不少。
谭砚拿出从归藏里找出的书卷打开说道:
“张华的《博物志》里曾有记载,有员丘山,上有不死树,食之乃寿;亦有赤泉,饮之不老。不死树又叫“寿木”。传说他可以使人长生不死,亦可使死者复活。但这一切都是传说而已,没有人真的成功过。”
最后这句话他说的声音极小,就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
李通古偷眼看了一眼谭砚又将目光落回到那本书上,开口说道:
“传说在经历了几百年的演变之后肯定会有偏差,但玄说它能救回建木,这个一般是八九不离十的。”
“他们灵界有自己的信息来源,远比我们要宽广的多,一粒石子一滴雨水都可能是他们从远处来的信息源,这一点任何其他几界都是比不过的,他说不死树的树芯能有唤回建木能量的作用那便一定有可能。”
“我这里还有一张山川图。”
听完了李通古的话,谭砚从书卷的后面翻出了一张牛皮绘制的地图,那牛皮的颜色现在已经变成了棕黑色,一看就已经是有年头的东西了,上面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泼到过,已经沁到了牛皮的里面,把牛皮的四分之一染成了更黑的颜色,但幸好上面的标记没有被侵蚀到。
四个大脑袋紧紧的凑向那副被摆在桌子上的地图上看去,只见那上面密密麻麻的标着许多名山大川的的名字、位置和走势,还有一些小山小河。
他们从头至尾的看了过去,那上面大大小小的文字和曲线让他们看了个便都没有找到丘山的名字。
“你这地图不会是假的吧,这几百个山我们都看了,怎么就没有他说的那个员丘山,长安的西北边有那么多大山,我们总不能一座一座的找吧。”
牛皮卷上的山川线路太多,看的四九他们几个都花了眼。
“或许是玄之前得知的名字已经在这一段时间里发生了变化,可能现在他已经不叫员丘山了,改叫了其他也说不定,这就需要咱们多费一些心思了。”
李通古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测,他又看了看牛皮卷上密密麻麻的标点,但仍然觉得眼晕,很快又把眼睛离开了卷轴。
“这样,咱们几个分工合作,我和谭砚去归藏查这个名字的出路,江离和四九你们两个去拿着这个名字去外面找人问问,找到之后我们还在九瓴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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