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当归

　　冯穆死后，云穆传媒上下一片混乱。公司内上上下下每个阶级都要被清查一遍。

　　好好算算这些年欠下的债。

　　当然，这也是首相的意思。

　　秦晓是个很精明的人。还没见他为秦怀明的死如何悲痛过，就开始想方设法要和云穆以及KIDNEY撇清关系。

　　好歹他也曾算云穆传媒的半个领导层，便三天两头打着交付的名头往公司跑，实际上是去有意无意地提点别人将嘴巴闭紧。

　　他自以为处理好后顾就能高枕无忧，吹着口哨上着厕所，还计划着下周飞往英国的飞机什么时候起飞。

　　似乎早已为自己的未来做好了打算。

　　写字楼里已经没剩多少人，有人也是跑着小碎步匆忙将整理好的资料递交到上级手中。

　　段千一带着繁重的心事出现在楼下，和迎面而来的小刘撞了个满怀。

　　这人走得很急，见着段千一才露出点笑容来。

　　“段队？好久不见！”

　　小刘的眼里泛着光，显然很是激动。

　　“小刘，好久不见。我来找秦晓。”段千一的语气舒缓许多。

　　“我上午在公司里见他了，现在应该还在上面。”

　　“好，谢谢。”

　　“段队，有时间的话，过两天请你吃饭。好久没一起吃过饭了。”

　　“嗯，回头再说。”

　　二人没来得及寒暄，就分头而行。

　　段千一知道自己现在并非处在一个十分安全的位置，等秦怀明的事情再往深处查，他很可能被沾染。

　　指不定明天警察就会找上门来。

　　但秦晓这小子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再这样任他放纵下去，或许连挽回的余地也没有。

　　秦晓消失了好几天也没出现过，段千一就不定时地来云穆传媒找人，必须要见到他把话当面说清楚。

　　虽然这是一个非常艰巨的工程，但也必须去做。

　　秦晓走出男厕所，对着面前的镜子，用刚洗过的手将鬓角两侧的头发向上翻整了两下，左右照过确认没问题之后，才慢吞吞地烘干手心向外走。

　　谁知一条腿还没迈出门框，脑后却传来一声巨响。

　　那响声很近，并伴随着后脑勺被人用钝器重重的敲击。

　　秦晓毫无防备之下傻了眼。他回过头去看偷袭他的那个人，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向前方倾倒。

　　见他踉跄了几步，那人再次举起棍子落在他的脖后。

　　秦晓翻个身趴在了地上，用模糊的视线投向身后提着棍子的女孩。

　　她正对他站在从窗外透进来的白光里，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力气。

　　古亦然将棍子丢在一旁，从背包中取出沾有药物的毛巾，俯身将秦晓的口鼻紧紧捂住。

　　他手脚挣扎了两下，便再不动了。

　　秦晓是被活活疼醒的。

　　意识恢复了半点就开始鬼哭狼嚎。

　　也不知哪里受了伤，反正只有疼，疼得难以忍受，好像身上一层皮肉要被剥落。

　　“别喊了，哪有那么疼？”古亦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接着便是熟悉的腥锈，以及伴随一股从未闻过的浓烈臭味，“秦晓，还记得这是哪么？”

　　眼皮终于睁开，秦晓的双手被粗麻绳捆绑后高高吊起，稍动手腕就能磨出血来。上半身□□，从肩膀到腰间，多了几处血肉模糊的伤口，上面还被洒了些白花花的粉末，疼得他不断颤抖着冒汗。

　　四周暗的不像是白天，勉强能看到古亦然阴冷的脸，和她手里正把玩的明晃晃的匕首。

　　这地方他确实熟悉。

　　就是冯穆亲自造设的地下室，从前不知死在这里多少人。

　　从这里到外面的出路，古亦然一辈子也不会忘。

　　“古亦然，你给我解开。别怪我没警告你，等老子出去了，让你全家不得好死。”

　　“是么。”

　　古亦然放下匕首，将准备好的一副崭新的拳击手套慢慢套在手上，朝他逼近。

　　秦晓不再像刚才那般仇恶，反倒像见了鬼，立刻有些恐慌道“你要干什么。”

　　“我最近在练这些，沙袋总觉得不过瘾，说不定打在人身上效果更好。”

　　“你不能动我！”

　　“看你细皮嫩肉的，看来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真是一点也不随你爸。”古亦然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抬起一只手将厚重的圈套牢牢抵住秦晓的侧脸，挤得他骨头几乎都要变形，“你在这里对我和司皑做过的事，应该没忘吧。而且实话告诉你，我这人向来都认为，解决暴力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暴制暴。”

　　回声震荡。古亦然将所有力量汇聚于手，出手瞬间正正好落在秦晓的脸上。

　　“啊！”

　　巨大的力道让他的头皮球般向后方弹去，伴随着疼痛到无知觉的皮肉以及混沌的意识，口水掺着鲜血从嘴里流出。

　　古亦然并没有停手，完全将他当做一个人肉靶子，从面部连击到肚子，能用多大力便用多大力，恨不能把他打碎成肉末，眼中满是恨意。

　　几回合下来，她也已大汗淋漓，将染着脏血的圈套丢弃在秦晓脚下，再不去碰。

　　秦晓半死不活地吊在原地，面部肿得像火山喷发后跌落的火石，感觉身上的骨头已经七零八碎。

　　“古亦然，给老子松开……”

　　本以为打成这样子，他也能服个软。现在居然还能说出这些话，看来还是对他太好。

　　古亦然撑开折叠的匕首走到他跟前，用刀尖抵住他的下颌，却也不算是抵，分明又加大力道将他的皮肉破开淌出血来。

　　“我松开你？秦晓，席枢榆都死了，你还有什么脸活着。”

　　“呜额……”

　　古亦然将刀刃覆上秦晓的肩膀，甩手用它划过他整个上身。

　　冰凉的刀片游走过全身的肌肤，血如窗帘般向下遮盖在肚子上，包裹着女孩失了智的语态，逐渐淹没在这痛苦而无尽的黑暗里。

　　她疯了。

　　秦晓用仅存的一点意识在想。

　　没错，她的确疯了。

　　她拼命找到毁灭他们的根源，也想将那些人一同带去地狱。

　　“席……席枢榆，我没想杀他……”

　　“可是他死了！”古亦然的右手猛掐住秦晓的脖子，连最后一丝气息也不愿留给他，“秦晓，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啊！人命在你眼里那么轻贱，那像你这种乌七八糟的东西，是不是应该被丢进粪便里每天跟蛆公食共饮颐养天年啊！”

　　“你要干什么……”见她丝毫没有说笑的架势，不敢想这样下去她会不会真的做出什么，“古亦然，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你也要坐牢。”

　　“坐牢？我早就被你们毁了，你觉得我还会在乎什么呢？”

　　“不，不……”

　　看着逐渐逼近心脏的刀尖，秦晓几乎吓得小便都失了禁。

　　他的人生还长，难道就要这样死。

　　他咕哝着嗓子眼的声音，等待她给自己最后的判决。

　　“古亦然！把刀放下！”

　　还没来得及将匕首凑到他脸前，忽听一声震怒，一个人影就这么直勾勾闯进来，还没看清他是谁，古亦然右臂一挥，一股子温热的液体溅在了皮肤上。

　　只觉得整个身体被人向后推去，也真是大胆，生利的刀刃在手心里，就不怕有个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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