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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
殷咛竭力摒弃杂念，看向地面，凝神轻道：“在自己的地盘上，将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置于那样凶险可怕的境地，这不是破的行事作风。其中，必然有诈。”
“嗯，继续。”檀冰目露赞许地点点头，抬手，若有所思地拔了拔下巴上的几根短须，接着，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沙发上的破。
破，面无表情。
“除非，我们眼见非实。有人运用高科技手段设计出了以假乱真的拟态环境。只是为什么，”殷咛看向檀冰：“为什么是程羽菱？你们在找什么人？一个跟她有关的人？”
檀冰神色蓦然一凛，沉吟片刻，方才看向破：“如果连小馒头都能够看出端倪，只怕他此时也已醒悟。还不快去？”
破起身，向师父微一低头，告退，转身步入身旁那片雪白，抬脚间没入无踪。
殷咛立刻如释重负，又精疲力竭。
檀冰深深地吁叹一声：“说吧，到底怎么了？你不敢看他，紧张得都快挺尸咽气了。”
殷咛闻言丧气地低下头沉默了片刻，方才鼓足勇气般地抬头看向檀冰：“师父，那个蝇毒原液……会不会让我……出现某种，嗯……异常的生理反应？”
檀冰一怔，面色随即凝重起来，将她上上下下地一番打量：“你该不会是……”
“是。我是。”殷咛面色难看地挤出三个字。
“什么时候的事？我记得你之前并没有……”檀冰瞬间正色，大感不妙。
“就是昨天。我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意外地遇到了破，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忽然就对他有了……那种冲动，”殷咛眼神躲闪了一下，咬了咬嘴唇，望向旁边：“之后，只要一遇到他，哪怕就像刚才故意不去看他，仅仅只是知道他在那里，我都会莫名其妙地……有反应。”
“这就是你拼死也要进来见我的原因？”檀冰脸色沉重。
“对，”殷咛点头：“我必须知道原因和解决它的办法。”
檀冰沉吟了片刻，终于开口：“在你之前，从没有人注射过蝇毒原液，你身上那种能力随昼夜交替而变化的副作用已经很糟糕了，所以我曾心存侥幸，以为不会再出现第二种副作用，可没想到你……。”
殷咛无言地长吸口气，没有焦距地看向他处，沉默良久，方才幽幽地问：“可为什么只是他？我对其他人完全没有反应。”
“蝇毒的特性就是这样，你有多爱一个人，就会在面对他时出现多大的渴望。只有那种心无所属的人才会对临时起意的某个异性出现渴求。这也是为什么在蝇巢有一个固定的伴侣就会受人庇护的原因。”
殷咛闻言，无语发怔。
“而且，这个副作用……基本无解。”檀冰看着自己这个小徒弟，没打算掩饰自己目光里的同情与怜悯。
“哦，无解啊？其实吧，也没什么啦，”殷咛像是想通了什么，忽然一个眉开眼笑，调皮歪头，表示毫无压力：“本来就对他垂涎三尺，如今，不过是让口水流的更长一些而已。何况本姑娘倾国倾城，就算骚气纵横那也是人见人爱。”
檀冰瞅着她，一言不发。
“我说师父，你这什么鬼眼神啊？倒霉的其实是那个死人脸好不好？居然被本色女给看上了，哼哼，所以随时都有失身的危险啊，哈哈哈哈哈，你说他活该不活该？”殷咛旋身将自己摔进白色的沙发里，躺在上面，摊开双臂笑得一脸幸灾乐祸。
檀冰低头，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今后再也不敢收徒弟了。不想殷咛笑声渐低之后，默默沉吟了几秒，忽然又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檀冰，轻声道：“师父，请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他。”
檀冰想了想，很是慎重地点了点头。
确实，这毒素的后遗症实在是太狠了，已经达到了令人无解又难以启齿的地步。
简直，生不如死。
霓虹斑斓闪烁，车灯飞转流彩。X市的夜幕刚刚降临，城市中的所有潮与燥，都被川流不息的人与车携裹着律动起来。
一个乍看分不清性别和眉目的年轻人，顶着像被电流炸立起来的“鸡窝头”，穿着一身清爽休闲男装，从一家PREFIX街边店铺中走了出来，转个街角，又默默走进了一家发廊。1小时后，一个头发被剪成短寸、表情清冷，双眸闪动着琥珀色光芒的俊美少年，走出发廊，在路人惊艳的注视下，低头戴上了口罩。
夜风清冷。殷子枫静静地站在那片寂寞无人的湿地园林中，依着一株积雪已化、寒冷潮湿的梧桐树，闭目小憩。
昨天，他没有等到夜崖道人。
所以，他在这里继续等待。那份执着，仿佛在等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忽然，他嘴唇微微一翘，柔和地笑了。
打开沉静的眼帘，面前的夜色昏灯之中，一袭宽大的白色道袍在不远处迎风飞扬，帷帽覆着垂纱，遮住了对方的身形。
“你来了。”他开口，仿佛在与一位多年好友寒暄。
垂纱后面，殷咛看着他。
今天是最后一夜。她必须完成。
“你呼吸不稳，有事？”殷子枫问。
殷咛未答，招式在他问出最后一个字时，闪现而至。殷子枫的脚下立刻绽开几个移行咒的闪躲，在飘逸的身影之后，跟着开始犀利反击。他全力以赴，毫无保留，在一片拉长交错的光影咒语之间，两人电光火石中已交手数招。
忽然，殷子枫的一个掌风贴着她面门袭过，面纱如流水般波澜微起的瞬间，掌心射出一道诡异的锋利寒光，竟如箭簇般地将那面纱撩飞带起。殷咛猝不及防中连忙转身，将暴露出的面容迅速躲开，奈何殷子枫根本不肯给她缓冲的余地，转手指尖已然扣向她的后颈，这袭击实在是来势汹汹，连绵不断，殷咛即使速度再快，也始终来不及去寻回飞出几丈之外的面纱。几次不得不转身回头的对招，都是以宽大的袍袖惊险遮面，但这势必会缓慢了速度和攻防，不出十招，便被殷子枫的咒影连环指逼入绝境，只见咒影纷乱中，她头上的那顶帷帽也跟着“嘭”地一个闷声四散破碎，落花一般飞洒开来。
殷咛正欲飞扬长袖遮脸，殷子枫的指尖飞出十几道箭簇般的寒光，将半空中飘起的衣袖一掀而起，蓦然露出了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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