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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
青初没有锁住地牢的大门,因为他根本不怕我逃走。
反正我逃出去了,一定会遇见他的手下,遇见了就免不了一场恶战。到时候,我就会因为运不了内力而被再次捉回来。归根结底,就是白忙活了一场。我只有等,一直等下去。如果等不到来救我的人出现,那就只有等着来杀我的人出现了。
回想青初的背影,竟然会有那么一丝的熟悉,好像什么时候见到过。不知是否幻觉,还是属于我的直觉。那么一点点熟悉的感觉就在脑中,隐隐约约,躲躲闪闪的,却是怎么抓它也抓不到,怎么看它也看不清。
时间过得浑浑噩噩。我呆在地牢里,一天之中也感受不到时辰的变化,只是凭着一天三顿饭能够勉强计算个天数。
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过了半个多月。没有任何动静,甚至没有任何人出现过,就连饭菜都是放在竹篮里用绳子吊着,从上面的小窗放下来的。我没有等到任何人,不管是来救我的,还是来杀我的。
也许是这地牢实在太过隐秘,南宫伊楚没能够找到我;也许是因为确信我背负了藏宝图的重大秘密,青初也没有急着派人来要了我的小命。
日子过得万分无聊,运不成内力,我的内功是修习不成了,便只好把脑中那些招式来回想,用手慢慢比划。一天天过去,倒也没有让我无聊到发疯,甚至让我想通了很多以前想不通搞不懂的招式,弥补了不少招式上的破绽。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因祸得福吧,想一想,每次我的武功略有小成都是因为落在这种无聊的境地。看来,这次的劫难也不完全是坏事。我向来是一个乐天派。
明姬出现的时候,我正趴在地上玩蚂蚁。两只足有两厘米长的大黑蚂蚁,我花了一个多小时时间才翻找出来的战利品,此时正打得带劲。
“李小姐怎么做这种事情?”明姬的声音轻轻的软软的,“李小姐该不会是住地牢住到傻了吧?”我抬头看过去,看向黑暗里,那里有一丝火红。好张扬的女人,可惜,我偏不吃这一套。
我缓缓站起来,拍了拍手,抖掉身上的灰尘。“是哪只螃蟹在这里张牙舞爪?”我斜倚在墙上,懒懒地看着她所在的方向微笑,“都被人给煮了,还嚣张个什么?”
那抹火红抖了一下,显然被气得不轻,却没有再说什么,看来还算有点教养。倒是旁边一个身穿紫红色衫子的少女忍耐不住,说:“明姑娘,就让奴婢去教训那个不知死活的臭丫头。”是吗?教训我?我无所谓地笑了。
“不必了,我自己来。”明姬昂着头,以极其优雅的步子慢慢朝我走近,露出她那张美艳绝伦的脸,问我,“藏宝图的事情,你究竟知道多少?”
“我全都知道。”我供认不讳,而且笑得得意。“哦?是吗?”明姬的惊喜全写在脸上。
我点了点头,笑得更好看:“可惜我不告诉你。”明姬的笑容立刻就不那么好看了。
“我劝你还是快点说了的好。免得受皮肉之苦。”明姬颇有点气势汹汹的架势。我无奈地低头看着这个比我矮了足足有半个头的娇小美女,突然轻叹一声:“小美女,你好像很矮啊。”
“你……”明姬想不到我突然来这么一句,半是恼怒,半是害羞,只说了一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不过,说不下去倒也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我的手正卡在她的脖子上,还顺便把怀里的匕首也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面。
“你……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明姬脸上的红色退下去,白色浮上来。这情景让我突然想起她也许可以去拍丁家宜的广告:黑,睡了;白,活了。
“没想干什么,也许是还没想好要干什么。”我把匕首在她脸上比划,“你好像长得挺漂亮嘛,知不知道,我最恨别人比我漂亮了。”这是在小说上学的,通常隐含意是“我要毁你的容”。
明姬果然听懂了,这一点上来说,她还算是蛮聪明的。明姬吓得两颊泛青,明明有一身武功,却根本不敢轻举妄动。看来,果然是人越美越爱惜自己那张脸,若是换个丑八怪,就破相当整容了。
我这边正出神的空当,突然从黑暗里射出一条黑影,待我反应过来,只看见眼前一红一黑两条光影一错,眼睛一花,手中已经失去了明姬。
我缓缓转过身,这才看见,救走明姬的是一名黑衣女子,只是方才一直隐于黑暗之中,竟让我没能够发现她的存在。
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觉,为什么我总是会有这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对很多人,我都曾有过这种很熟悉的感觉,这是为什么?难道,是我曾经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根本不知道藏宝图的事情。”明姬再也顾不上自己的美好形象,声音尖利,“你们都听到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我茫然地看了她一眼,可我明明是知道的。而且何止是知道,简直是全部都知道。别人知道的我知道,别人不知道的我也知道。
也不知道明姬是不是被我那个无辜的眼神刺激到了,蓦地大叫一声:“依依。”每个人都被吓傻了。
“啪”的一声,那个穿紫红色衫子的少女脸上挨了一巴掌,立刻现出五个红彤彤的手指头印,脸颊瞬间肿了起来。她这才回过神,急忙慌乱地跪下去:“奴婢在。”
明姬回头看着我,突然冷冷一笑:“告诉肖卓,让他送李姑娘回老家。”我忍不住一愣。不会吧,就这么挂了?我当然知道“回老家”是什么意思。“回老家”就是回到你最早的那个家,回到你还没有出生时的那个家。
危机来得太快,我还没回过神来。那个黑衣蒙面女子突然一个箭步冲到明姬面前:“明姑娘三思,青初少爷可不让人伤害李姑娘。”
其实我真的很想听一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惜他们不给我这个机会。那个叫肖卓的杀手悄无声息地绕到我背后,在我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点了我的睡穴。
风很大,吹得我浑身一个冷战,醒了过来。耳边是磨剑的声音。
我正坐在一把椅子上,据风力来看,应该不是山顶也是深山老林。而且最要命的是,我居然被绑上了。
“请问,你有多少兄弟姐妹?你父母尚在吗?”我只好学着唐僧的样子尽量拖延时间,一边用眼睛瞥着旁边擦拭长剑的杀手肖卓。
“磨刀霍霍向猪羊”,我现在满脑子都是这句话,也不知道到底是贬低了杀手,还是贬低了自己。
看见杀手肖卓对我爱答不理的样子,我只好勇敢地按照唐大仙的套路来走:“你说句话啊,我只是想在临死之前多交一个朋友而已。”还是不理我。
“其实,我要毁明姬的容,只不过是一个构思,还没有成为事实,你没有证据,我又何罪之有呢?不如等我毁了她的容之后,你有凭有据,再定我的罪也不迟啊!”杀手肖卓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咣当,我的心再次沉下来。为什么不是上吊自杀?为什么会是这样?“你的话太多了。”杀手肖卓把长剑横在我的脖子上。
一朵乌云飘过去,遮住了月光。“小心啊!打雷喽!下雨收衣服啊!”我的嚎叫远远地飘了出去。
“红颜薄命。女人,本来就不该太聪明了。这是天意,要我取你性命,别怨我。”杀手肖卓冷冷一笑,手上使劲一划。
我感觉一阵尖锐的刺痛划过左颈,闭上双眼。原来死亡的感觉是这样的,如果我死了,会不会又在另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重生?或者,我还有机会再回到本属于我的那个世界?
“李陌然!”一声惊叫。一道人影快速扑过来,将杀手的剑挡开,回头望着我,神情紧张万分。南宫伊楚!他终于,还是赶到了。
耳边是一阵又一阵的打斗声,“乒乒乓乓”的不绝于耳。我闭着眼睛,感觉到流淌的鲜血正一点一点带走我的生命。
伤口痛到极致就开始麻木。我居然笑了。
神经在极度绷紧过后便会很容易松懈下来。杀手肖卓不知何时已经逃走了,我被放下来,坐在地上昏昏欲睡。
“不能睡。告诉我,你有没有受伤?”南宫伊楚焦急地在我身上打量,手上立刻沾满了血。我笑了,能伤得了我的人还没生出来。
我想说这句话,可一张嘴竟是喷出一口鲜血。“不好,那人剑上有毒!”南宫伊楚仔细看了看我的脖子,血已是紫黑的颜色。
我的意识有一点模糊,眼前南宫伊楚的脸渐渐开始有点像倒影般虚幻起来。我想说我没事,可舌头却都已经麻木了。
“我……我……”我突然开始觉得害怕。如果我死了,就再也看不见这里,再也看不见南宫伊楚,甚至连回都回不去了。
“你究竟想说什么?”南宫伊楚把我紧紧揽在怀里,紧紧握着我的手。
意识越来越模糊,我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仿佛随时会随风而去。原来临死前的感觉是这样的,没有痛苦,只有不甘。
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我看见死神远远地冲我招手。
我使出所有力气抽出手,握住匕首狠狠刺在腿上。南宫伊楚惊呼一声,更加紧地抱住我,仿佛一松手,我就会飞走了。钻心的疼痛终于把我的意识拉回来几分。
“我……想……你……”这可能是我对他说的唯一一句含义暧昧的话了,临死之前,我只想多留下一点美好的回忆。
“什么?箱里?”南宫伊楚一脸茫然,“莫非箱子里有解药?可是箱子,哪里有箱子呢?”我使劲冲他摇了摇头。
“我……想……你……”我的舌头已经完全绕不会弯,眼泪不争气地沿着脸滑下来。
原来,平时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此时想要说出来做些安慰却竟是这么难。早知道,以前该说的就不应当吝啬。到这时候,上天已经不愿意让我留下点回忆吗?
“李陌然,你不许死。”南宫伊楚死死地瞪我,“你欠我的钱还没有还呢。”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其实我真的很想说:拜托你个猪头,赶紧带我去找医生啊,赶紧拨打120啊,你要再这么煽情下去,凄美是挺凄美的,我就悲剧了。你的包里不是有大黄和车前子吗?不管能不能解毒,好歹先给我敷一下啊。可惜,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终于,南宫伊楚觉悟了。
“我们马上去碧辰山,我让师父给你治。”南宫伊楚把我抱起来,往外面走。
什么?碧辰山?如果不是血流得实在太多,我一定又会狂喷一口出来。你怎么不说先带我去北戴河旅游一圈?
我只能无奈地把头埋进南宫伊楚的怀里,闭上眼睛。我想告诉他我很喜欢他,可我已经发不出声音。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只来得及露出一丝微笑。
佛说:前生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
佛说: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日晒、雨淋,只盼你从桥上走过。
佛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佛说:前脚走,后脚放。
佛说:空。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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