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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尾
“魔物生性如此,不必纠结,”凌过羽打断讨论,“我跟周杀巡视了扶幽城一圈,这种程度的幻境,必须得上一只千年蜃妖搭配特殊法器才能制造出来的效果。”
“法器已经被我拆了,蜃妖没找到,”仇鸾镜道。
周杀:“也不一定是幻境,现在我们吃的喝的,都是真实的,我们是真实的,我们看到的一切也都是真实的,我们是回溯到过去的真实里。”
千百年前,扶幽城发生的大事,惟有纳兰少主屠族一件事。
“把过去变成现在,要做什么那就立即去做,然后美梦成真,”周杀念着一句北地佛偈,“蜃妖生性多情,小儿哭啼可使之垂泪,心生怜悯,你们谁去卖个惨哭几句?”
在场仙门修士都哑然,仇鸾镜扫视一圈,目光落在徐凤台身上,那种女人注视幼儿的目光,总带着不易察觉的爱怜。
她无端想起那一场梦里,莲台观音挥了挥杨柳枝,洒在她额头的甘露。
佛家说众生皆苦,所以需要修行。
可是,众所周知没有人飞升成神。
“我这里有点东西,”符修神神秘秘,从兜里掏出一铁罐子硬糖,裹着白糖霜,“忆苦思甜糖,吃一粒就能回溯过去人生中最为痛苦的陈年旧事,要不这样,我们先分一批抓捕好手留守一旁,剩下的人依次吃下糖,好观测蜃妖动向。”
有人问:“你怎知蜃妖一定会来?”
“整个扶幽城都是蜃妖的杰作,换个说法,我们就是被蜃妖框在琉璃框里的一幅画,出问题了,发生不寻常了,蜃妖绝对会来查看。”
一众修士听了在理,分批次开始吃糖,但哭得撕心裂肺也未见蜃妖出面。
“大家都是修道不顺,可能蜃妖不喜欢这个。”另外一个符修道。
她把目光投向凌过羽:“不如我们出去找一找纳兰少主?先前我听虫虫说的那个典故,其实我想起来了一点,那个混世魔头出自扶幽城,时间跟纳兰少主对得上。”
人生八苦,纳兰少主全都占。
过了一会儿,她慢慢道:“其实不是要找纳兰少主,我是想大家一起去找她身边那个婢女,仙门里总有人说那些魔头被降服了的故事,其实不是的。”
她又道:“帝幽降服姽婳将军,是暴力压制,那魔头也不可能为情乱智,真的甘愿束手就擒,皈依佛门。”
仇鸾镜问:“你听到的版本是哪个?”
“婢女背主。”
想起蓝烛,仇鸾镜觉得也是她能做得出来的事,不足为奇,“听起来又是另外一段故事了。”
一边不声不响的凌过羽拈了一粒糖,含在舌下,几乎是瞬间,两行清泪顺着冷漠的脸颊滑落,如同宽面,涕泗滂沱,轰轰烈烈如决堤江河,衣襟斑斑点点,湿了个透。
周杀反应最快,抢先一步掷出一把飞刀,蜃妖老奸巨猾,断了下半身,扭身滑进墙壁,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杀提着黏糊糊的软尾:“蜃妖元气大伤,这幻境只有两个结果,要么彻底坍塌,我们所有人都能出去,要么迷失在蜃妖吐出的所有幻境里。”
凌过羽哭完也还是那副高冷倨傲,忆苦思甜糖确实很管用,她忽然道:“失陪一步,凌某人有些私事需要解决。”
“去哪,虫虫醒来找不到你,又会担心。”
徐凤台问她。
凌过羽脸色不是很好看,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她挤出个笑脸,“小事而已,无需在意,她习惯了,不用管她。”
徐婩自能下地走路开始,凌过羽就没这么管过她。
她只是通知,根本不需要征求任何人同意,眨眼间就出了药店大门,顶着漫天风霜,只留下一个黑点。
符修说瞳纹篆破译还需要缓一缓,她拓印了一份,跟另外一个符修坐到一块研究去了。
周杀切了蜃妖尾巴,在炭火上烤肉吃,“这种老抽色的妖怪最精明了,骗过她一次,就休想再骗她第二回,两种概率一比九,所以,我们还是得想办法抓住蜃妖。”
仇鸾镜有恃无恐:“不着急。”
其实急也没用,事缓则圆,仇鸾镜跟着一群人做晚饭去了。
“砰砰砰———”
但是,傍晚时分,药店门啪啪作响,都以为是凌过羽。
“她从来不走正门的。”
醒过来的徐婩搂着徐凤台脖子,睡眼惺忪,脸蛋透着发烧的红,“徐仙君,是别人。”
————分割线(插叙)
腐萤不知道第几次又从路边捡小孩子回家,北疆就这么大地,到处饿殍,不捡回家去养着,怕也要被人抓去吃掉。
“你家里人呢?”
那小孩蜷缩在一只空水瓮里,衣衫破烂,露出的手脚疮疤密布,身上似乎有病,散发出一股子闻上去不太好的病味。
腐萤听她不开口,又问道:“你愿不愿意跟我学酿酒?我家里有许多姊妹,最小的妹妹比你大一点,你要愿意,我可以养你,但是你得把我的手艺传下去。”
那破烂小孩似乎脑子烧坏了,不会说话,也听不懂人说话,只瑟瑟发抖坐在那阴暗的一角,头发黏在一起,像很多天没洗过那样,散发恶臭。
腐萤看见远处有叫卖人肉的贩子朝着这边走来,手比脑子快,先一把捞了那破烂小孩出来,出了无情宗山门,她便不再用任何法术,装作什么也不会的凡人在这人间四处晃悠。
答应那一位的事情,还没办成,但也不着急,腐萤明白世上很多事越着急越出错,反倒不如慢条斯理,一件一件拆开,从小做到大,她在寤寐镇游走数日,已经有些眉目。
破烂小孩起初还在挣扎,不愿意离开寄居身躯的破水瓮,但腐萤喂了她一块甜滋滋的糯米糍,她瞬间不抵触,在客栈房间挑了一个角落蹲着吃。
腐萤爱照顾幼辈那是出了名的,不光在无情宗上这样,从前还是凡人时,她也爱照顾家里的妹妹们,凡是她能帮的都顺手帮了。
“洗个澡,我再给你一块糯米糍。”
腐萤哄小孩有一套,小孩眼里,比自己大的人都会欺负自己,打不过就躲着,破烂小孩明显如此,二人相处了半天,腐萤各种哄,那破烂小孩渐渐放开,由着腐萤摆弄自己。
水碰到她身上的时候,她大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傥荡气质,一声不吭,抿着唇,坐在木盆里,水顺着头顶流到脸上,她也一动不动。
腐萤见多了这样的孩子,大多数是家里人不怎么关心,生了又不养,家里没饭吃就卖一个给人贩子,家里就不好过,到外人手里头更加不被当人看。
“你就叫我姐姐吧,我不吃你,我养你,”腐萤把这破烂小孩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净,泼出去的水都是黑的,拧干头发,抱着小孩穿衣衫时,腐萤看着她一身冻疮溃烂的皮肤,叫她坐在床沿,擦冻疮药。
那破烂小孩似乎打定主意当个饱死鬼,听腐萤的话有糯米糍吃,腐萤说什么她都照做不误,擦冻疮药时怕得要死,但咬着后槽牙一动不动,依旧有种慷慨就义的气质。
腐萤擦完药,手指在破烂小孩脸上划了一下,“我立过誓,饿死也不会吃半口人肉,你放心吧,糯米糍那么好吃,看在它的份上,我也不会吃你的。”
她抱了一堆小孩子爱的草编虫豸跟布玩偶,异常慷慨塞给破烂小孩,对方木木的,不太知道腐萤给她自己这些做什么。
腐萤老经验,半猜半懂,放着她一个人在屋子里玩,果然没过多久,这破烂小孩就拖着一兜子玩具躲进衣橱里。
腐萤要在寤寐镇找一样东西,据说是上古大邪祟遗留下来的,模样不知道,功效也不知道,海底捞针也不过如此,偏那一个人说,只有腐萤能找到那东西。
摆吧,腐萤顺着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过去,发现早就人观空,横七倒八,一地人死之后留下的尸水,朔风又至,白日里还春花无数,忽然间北风卷地百草折。
腐萤细细搜查了一遍,隐约觉得此地不对劲,她生来有一对复眼藏在肉眼值下,打小就能看见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老人常说孩童天性纯善,等长大之后就看不见了,可等腐萤摆入无情宗后,她才知道原来那一双复眼是一种诅咒。
她揉了揉眼睛,那种冰冷刺骨的寒意丝丝缕缕从肉眼底下弥散开,冷雾混着道观里的血气,慢慢卷住肉眼,一双被霜花覆盖的冰蓝色眼瞳逐渐走到肉眼之上。
腐萤摸到了一块碎掉的琉璃,时隐时现,还想再继续看下去时,眼珠忽然流血,她嘶了一声,又觉得还能勉强,沿着琉璃,她摸到了两截错开的琉璃壁。
肉眼要彻底炸裂前,腐萤被迫终止窥视,她卷着手帕掩住一双肉眼,顶着朔风,一路走回客栈。
街上人并不多 ,北疆人少得可怜 ,都扎堆聚集在帝都扶幽城,偶然有几个外乡人出门看雪,也被这蒙住眼珠雪地里独行的人惊到。
北疆人轻嗤道,少见多怪,雪盲症晃眼睛罢了。
腐萤回到客栈,一合纸伞靠着墙角 ,屋子里噼里啪啦烧着炭火,那小孩听话,腐萤说要开窗 ,她就绝不多手动半下。
热气熏得人脸蛋红扑扑的,像猴子屁股 ,腐萤指甲盖一挖药膏,轻轻涂上去,小孩眼皮子忽然抖了一下。
“防生冻疮的,”腐萤擦了眼上血渍,又梳洗一遍,躺在小孩身边想事,两只琉璃壁,没对在一块,彼此交错,各自留下一处不大不小的窄缝。
这用邪祟堆里的黑话,这两道窄缝应该称之为“正位”,奇门遁甲当中,能出能进的,谓之生门,而正位略有不同,出去的不止是活人,还有死人。
腐萤现在明白为什么他非得叫自己来的缘故了。
换做别人,感觉到但是摸不到,更别提有两处窄缝,找到一处正位就该谢天谢地,没她这一双复眼,还真看不到这第二块正位。
养了孩子就要尽心,腐萤把破烂小孩也一块带上,再次走进那尸横遍地的空道观,血气比第一次来时更加浓重,隐约养出来煞气。
腐萤把小孩的眼睛用白绫蒙上,抱在臂弯里,“姐姐带你出去玩,不用怕。”
当今灵域,放眼望去,除去全是死人的中疆外,其余四疆之土养出来的修士们,修为最高也不过元婴,灵气衰竭,仙门一代不如一代。
腐萤已然是筑基二阶,修了旁门左道之后,修为更是水涨船高,速度快得吓人,短短散个月,她已经修到羽蜕二阶,直接横跨一个大境界。
她也不是为了办事命都不要的主,打不过就跑,把东西大概位置找到,丢给那个人就是了。
才一进第一个正位,腐萤抱着破烂小孩,就大白天遇见鬼。
“师姐你怎么进来了,你不是在无情宗上待着的吗?”
腐萤也没想到会在这处幻境里遇到仇鸾镜,正要跑,外面妖魔肆虐的咆哮声接踵而至,不等她犹豫,仇鸾镜一把把她跟小乞丐拽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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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是真的服了我自己,等写完我再修文改文。
结构乱七八糟,梦到那句写那句。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