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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情况比柳云行说的严重的多。乱石堆积如山,完全堵住了路。
柳云行只留了百十个人看守粮草,其他人尽数派去除石开道。凿石声伴着规则的号子声在山间回荡。
“真是倒霉,这条路我来回多次,从未碰上这样的情况!”
纤夫放低了声音,不敢让巡视的官兵听到。他们分明只负责赶车,现在却被逼着顶着烈日在搬撬石头。苦力官老爷自然是不会做的,他们搬动着小石块,更多的则是拿着刀守着他们。荒郊野岭的说什么戒备,分明是怕他们逃了。
“咦,这是什么?”
“血!血!有人!”
“这里也有!”
“死人!好多死人!”
惊呼声此起彼伏,纤夫慌忙逃窜,身后利剑出鞘声却又逼得他们一个个停在原地。
柳云行闻声而来,骤见如此惨状,吓得面色霎时苍白,他不自觉后退几步,“呕”他靠着树吐个不停。
一旁的赵轼脸色同样发白,他呆愣着,亲卫扯了扯他袖子,这才反应过来。他僵着脸强装镇定,语气中却带了几分颤抖:“继续!”
柳云行吐无可吐,接过随侍递来的水,猛灌了几口,才冷静了不少。他强撑着回头,却见赵轼已经开始指挥,也只好走上前去。
看着不断出现的一具具尸体,又见着一模一样的黑色装束,这些人腰间俱藏了一把匕首,怎么看也都不像好人。柳云行看着陡峭的山崖,心中出现个惊骸的念头,这些人只怕是冲着粮草来的!
想到这儿,他看着地上堆着的尸体,面色愈发难看。粮草若出了事,陛下震怒。不只是他,只怕是连家中亲眷也是难逃一死。
思及此,柳云行强压住内心的恐惧,找了跟棍子开始查探尸身。
身后的赵轼看着一地狼藉,瞳孔不住颤抖。
怎么会这样,殿下的人怎么都死了?怎么会这么巧,这里就地动了,那计划怎么办?他们是不是会暴露?一个个念头在脑中飞快的闪过。赵轼脸上的血色尽褪,袖间的手都在不自觉的颤栗。
“咦!”查看尸体的柳云行发出惊呼。
冷汗瞬间浸透后背,他会发现什么吗?赵轼瞳孔骤缩,只觉呼吸停滞,手不自觉握紧身侧的佩刀。
一块竹制的令牌,从黑衣人的内袋里掉出来。柳云行深吸一口气,顾不上令牌上的脏污,扯下黑衣人身上的一块衣角,将令牌包裹着捡起来。巴掌大的菱形令牌,一面写了个令字,背面则是一个个突起的密点。
柳云行手指摩挲着还能感受到侧面凹凸不平的刻痕。密令形制精巧,想来是花了不少功夫,幕后筹谋之人定是居心叵测。若粮草丢失,若粮草丢失,前线定会生乱,想到这里柳云行已是冷汗涔涔。
他即刻写了封书信,夹杂着这块密令,让人快马加鞭送呈京中。
要生乱了!
贺成安一行人在第二日午时时,才赶到这里。
远远的他们就看到了堆积在路侧的尸体。方明乍一看还以为是运粮队的人伤了,神色大变,慌慌张张从马上跳下来,几步跑到柳云行身前,语气里满是焦急:“不是说没有伤到吗?”
贺成安没有理会方明的失态,她望着满是碎石黄土的山坡,在看着底下拿着锄镐艰难开路的人,扭头对林苒吩咐了一声。
“殿下有令,所有人上前帮忙。”
林苒一喊,荣王府的甲士们一下就涌了上去。他们拿配刀砍着断木,也有两三个合力搬着大石的。禁卫军的人却仍是一动不动守在原地,他们的职责只是护住殿下。
贺成安看着呆愣原地的禁卫军,恼怒他们不知变通。她快步走到最近的一个禁卫军身边,在对方惊愕的视线中,一把抽出他腰间的佩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呵斥道:“一个个的聋了吗?还不快去!”
被刀抵着脖子的人正是队伍的副统领,他感受着脖颈间的凉意,却是一步也没有退。
禁卫军的视线齐刷刷向这里看来,有几个人甚至下意将手搭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副统领敏锐地察觉到他们的动作,看着贺成安愈发冷硬的面容,他马上开口:“一队留下,其他人去帮忙。”
“是!”
禁卫军一齐拱手。不多时贺成安周边只剩了十余人,他们默契走动着,却刚好将贺成安围成中间。
禁卫军的人已经走到方明身边,贺成安看着他们与方明说着话,感受到视线不时瞟来,贺成安全当不知。她遥遥指着堆积的尸体对着身侧的林苒吩咐说:“林苒,去问问是什么情况。”
柳云行看着走到身前的林苒,又瞥了眼在禁卫军之中的静嘉公主,他无奈想着:殿下怎么也来了。殿下金枝玉叶,若受了惊吓,陛下不会怪罪他吧。
他想着又瞥见自顾查看尸身的方明,算了,陛下就是怪罪,也怪不到他头上去。他随意与林苒交代两句,至于令牌的事,却是没有多说。
方明查看着尸身,面上平静,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他身为禁军统领,也曾见过不少宫内的腌臜,看着眼前相同的衣裳制式,心中已有了猜测。
他望着已经清理了了大半的落石,喉结滚动,再次询问身边的柳云行:“确无伤亡?”
柳云行看着有些紧张的方明亦是面色凝重,他点点头对着方明很认真的说到:“嗯,我们到的前两日地龙翻身,这些人恰好赶上了。”
方明不留痕迹的瞥了眼身旁的林苒,眼睫微动:“那便好,可有传信京中?”
“嗯。”柳云行点点头,也不多说。
饶是添了两百个年轻力壮的人手,也直到第二天傍晚才清出一条路来。
马车晃悠悠的前行着,直到在安城三十里处与荣王派出的监粮使汇合,贺成安才狠狠松了一口气,这下是真的不一样了。
这一世,贺成安没入军营,两人还未见过面。监粮使恭敬的同贺成安稍打了个招呼,就带着柳云行往军营方向去了,他客套的说着;“柳大人年亲有为,又得陛下爱重,来日必能成就一番大事....京城至安城山高路远,此行可还顺利?”
两人会谈些什么,贺成安心中大多有数。她透过车帘,看着两队人马缓缓分离,心中的紧迫感更甚。
粮草一事,对方的算盘落了空,下一次,又会是什么手段呢。
安城这边,算得上是风平浪静。远在京城的皇帝看着柳云行呈上的急报,却是气的呕出一口血来。他强撑着降下彻查的旨意,然后又晕了。
陛下次日称病,不出朝,大臣们只好退去。户部尚书魏核回望一眼肃穆的金銮殿,快步追上孙太傅,低声问到:“陛下这是怎么了?”
孙太傅并未回应,倒是边上的王大人开了口,他压低了声音:“昨日午后有一封急报进了陛下宫中,不过一刻钟,陛下便宣了太医。”
“是哪里来的急报,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收到?”魏核看着王守义一脸不可置信。
王守义也是摇摇头:“我让人去查了,还没有消息。”
这边二皇子的人也在府中讨论这件事。
二皇子满脸不解:“可查到那封急报的内容了?”
几个幕僚闻言皆是摇头,安插在各地的线人皆没有发现异样。
“殿下,陛下罢朝,许是病...”,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殿下为嫡长,若是陛下有是什么不测,殿下需当起监国之责!”
说话的是魏威,他语气恭敬,眸中却闪过狂热的光。
陛下短短半年间已病了三次,身体大不如前。宫中的消息还是传了出来,陛下有呕血之症。
朝堂上二皇子顺势监国,同时暗处的争斗也愈发激烈。短短数日,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甚至是五皇子都遭遇了好几拨刺杀。后来,胆小些的甚至窝在府中连门都不敢出。
京中的波涛汹涌贺成安一无所知,她内心隐隐有种紧迫感。
距离前世安城城破的日子越来越近,她连着做了好几日噩梦。粮草虽是保下了,可那块令牌,根本查不出消息。
贺成安的心里越发焦躁,却没有办法纾解。她只能命人加强城中守卫,若不是怕引起城中恐慌,她甚至想实施宵禁,甚至是封城。
贺成安大口大口饮着凉茶,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也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前世种种对她影响太深。思量半响,贺成安第一次抛下兵书,在荣王府闲逛起来。她去荷花池喂了锦鲤,又去后厨学着厨娘做了份桂花糕。
最后贺成安躺在江迎溪的摇椅上,咬了口桂花糕,她仰望着晃动的云彩,等到甜意铺满唇齿,顿时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怎么样也不会差过前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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