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星合

　　深秋的风卷着银杏叶扑在青训营的玻璃窗上，夏星辞把最后一份结业证书递给小徐时，夕阳正漫过少年激动得发红的脸颊。“星辞哥，舟哥说我能进一队了！”小徐的手里还攥着那本被翻烂的露娜技能手册，封面是砚舟亲笔写的“稳”字。

　　“他没骗你。”夏星辞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越过人群落在窗边——砚舟正低头给山区的孩子们回信，侧脸的轮廓在逆光里柔和得像幅水墨画。这两年，他的手彻底好了，只是在写“猪妹”两个字时，笔尖还会习惯性地顿一下，像在描摹某个珍贵的旧识。

　　结业典礼结束后，训练室忽然空了下来。夏星辞收拾东西时，从抽屉深处翻出个褪色的帆布包，里面装着青训营时期的旧物：磨破边的鼠标垫、写满批注的战术本，还有那枚被磨得发亮的游戏币。

　　“还留着？”砚舟走过来，指尖拂过游戏币边缘的包浆，“当年抓娃娃机的币，现在都换新款了。”

　　“新款哪有这个有意义。”夏星辞把游戏币塞进他手心，“你看，这上面的队徽还没掉。”

　　砚舟的指腹在币面上轻轻摩挲，忽然笑了：“张哥刚才来说，俱乐部想给我们办个退役仪式。”

　　夏星辞的手顿在帆布包上，窗外的银杏叶刚好落下一片，贴在玻璃上像枚金黄的邮票。“退役？”他转头时，撞进砚舟带着笑意的眼底，“我们好像……还没打够。”

　　“是转去幕后。”砚舟的指尖在他手背上画着圈，“张哥说，让我们当青训营的总教练，培养更多的‘野射双子星’。”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重叠的剪影。夏星辞忽然想起第一次在青训营见到砚舟的场景，对方穿着洗得发白的队服，坐在电竞椅上敲代码，侧脸冷得像块冰。谁能想到，多年后他们会站在这里，笑着谈论“退役”，像在说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退役仪式办得简单而隆重。台下坐着新老队员，还有特意从山区赶来的校长和孩子们。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举着当年那幅彩虹箭后羿的画，在人群里格外显眼。

　　“其实我不太会说煽情的话。”夏星辞握着话筒的手微微发颤，目光下意识地看向砚舟，“但我知道，没有身边这个人，就没有今天的WFG，更没有今天的我。”

　　砚舟接过话筒时，台下爆发出善意的哄笑——当年那个连采访都惜字如金的少年，如今站在这里，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我想说的，他都替我说了。”他顿了顿，忽然看向山区的孩子们，“但我还要加一句：峡谷很大，路很长，别怕迷路，因为总有人会等你。”

　　仪式结束后，张哥抱着个巨大的礼盒走过来，里面是座水晶雕刻的峡谷模型，红蓝 buff 闪着细碎的光，河道里的“水”是流动的荧光液。“这是粉丝众筹做的，”张哥的声音有点哽咽，“底座刻着字，你们自己看。”

　　底座上的字是烫金的：“野射双子星，不是传奇，是我们的青春。”旁边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像片会发光的星海。

　　夏星辞把模型摆在新办公室的窗台上时，砚舟正低头整理山区小学的捐赠名单。“明年春天，电竞教室就能落成了。”他指着名单上的“猪妹主题机房”，嘴角噙着抹期待的笑，“到时候带孩子们打场真正的5v5。”

　　“还要带上小徐他们。”夏星辞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搁在对方肩上，“让他们也学学，怎么用猪妹保护射手。”

　　砚舟的笑声震得他胸腔发颤，窗外的银杏叶又落了一层，像铺了条通往过去的路。夏星辞忽然想起所有未完待续的瞬间：青训营的雨、手术室外的灯、领奖台上的奖杯、山区孩子的画……原来最好的结局，不是定格在某个辉煌的时刻，而是把每个瞬间串联起来，变成一条温柔的河，缓缓流向未来。

　　年底的全球总决赛，WFG 再次夺冠。小徐的露娜在决赛里打出五杀，赛后采访时，他举着奖杯说：“这是星辞哥和舟哥教我的——露娜的大招不是为了秀，是为了能随时回到队友身边。”

　　夏星辞和砚舟坐在观众席的角落里，看着台上意气风发的少年们，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砚舟的手悄悄钻进他的掌心，两人的指尖在黑暗里相扣，像在完成一个迟到了许多年的约定。

　　离场时，夏星辞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样东西——是那块失踪已久的拼图碎片，上面的露娜侧脸正对着后羿的方向。“其实我早就找到了。”他把碎片塞进砚舟手里，眼底的光比赛场的灯还亮，“藏在你的旧战术本里。”

　　砚舟的指尖在碎片背面轻轻摩挲，那里的刻字已经被磨得模糊，却依旧能辨认出“未来”两个字。他忽然笑了，把碎片往夏星辞手心里一塞：“现在，该你把它拼上去了。”

　　回到家时，月光刚好漫过客厅的拼图墙。夏星辞踩着砚舟的肩膀，把最后一块碎片嵌进凹槽的瞬间，整个全球总决赛的画面终于完整——露娜的月光落在后羿的箭羽上，像句无声的承诺。

　　砚舟从身后托住他的膝盖，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你看，我们做到了。”

　　夏星辞低头时，看见对方眼底的自己，和拼图上的剪影重叠在一起。他忽然明白，所谓结局，不过是另一个开始。就像峡谷里的河永远奔流，就像少年们的热爱永远滚烫，就像他和砚舟的故事，还会在每个春天，伴着山区孩子的笑声，伴着青训营的键盘声，一直写下去。

　　窗外的月光落在拼图上，把“未来”两个字照得格外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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